第二章 挑釁

夏茗騰地一下站起來，接過年輕警員遞來的手機。

夏茗“喂”了一聲，男人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隻聽他慵懶而又愜意道：

“夏隊長，別來無恙啊，還沒恭喜你當上了刑警隊長。”

會議室內眾人都凝神盯著手機，江成囂張的語氣讓他們十分不悅。

夏茗無暇顧及他們，嚴肅道：“江成，現在對你來說，自首是最好的選擇，亡命天涯的滋味可不好受。”

“不著急，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江成說到這裏停頓了一會兒，語氣變得認真而莊重，“夏隊長，我們之間注定是你死我亡的廝殺，不如就讓這場較量更有意思些吧。”

江成不等夏茗回答便掛掉了電話，會議室裏仿佛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味。

屋裏的人臉色各異，尤其是孫監獄長，剛才還信誓旦旦的保證江成一定沒離開島，現在江成卻已經將挑釁電話打了過來。

夏茗接過警員遞過來的便簽，上麵寫著一個陌生的名字和地址——這是江成所用手機號的號主信息。

王局長瞥了一眼，下巴收緊，嘴角下扯，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王局長從警三十年，屢破大案要案，年輕時更是赫赫有名的緝毒英雄，親手緝拿的悍匪惡賊不下百人。如今他雖已年逾五十，退居二線，英雄氣魄卻絲毫未減。

他看了大家一眼，指著那張便簽：“這個手機號的號主王美美，是我的女兒。”

江城不僅在孫監獄長的眼皮底下越了獄，還敢當著王局長的麵，用他女兒的手機號給警方撥打挑釁電話！

夏茗死死盯著那張薄薄的紙條，上麵的每個字符都仿佛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她臉上。

王局長率先平息心中憤怒，部署道：

“小夏，我會從各分局抽調精英人才成立專案組追捕江成，你擔任組長，務必要在一個月內把江成給我抓回來。秦同誌，我們青琴市的犯罪心理學專家上個月退休了，這次你參與到專案組的工作裏。老孫，你這段時間先回家歇著，二監的事就交給兩個副監獄長處理。都清楚了嗎？”

會議室裏的氣氛比剛剛更加沉重，窗外仍在飄著綿綿細雨，這座城市卻再也不似南國溫柔。

江成的這番舉動瘋狂而又荒誕，夏茗望著車窗玻璃上蜿蜒流過的雨水痕跡，心如亂麻。

夏茗與秦凱趕到鼇山書院時，王局長的女兒王美美正在給導師整理發言稿。

“手機號是我的，可我的手機一直在我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王美美有些不耐煩，“你們沒什麽事就先走吧，馬上要到胡教授發言了。”

夏茗知道，江成既然能從防範最嚴密的二監逃出來，那麽複製王美美的手機號打個電話對他來說似乎也沒什麽困難。

可他為什麽偏偏要用王美美的手機號給夏茗打電話，如果他是想謀害王美美，那這一舉動就是對警方的挑釁。夏茗對江成並不十分了解，但她肯定江成的思維方式決不會如此直接。

江成是聰明人，他的自負與驕傲使他選中了夏茗做對手，那麽他的手段必然會比夏茗想象的更加曲折精妙。

王美美是撕開江成陰謀的一個重要突破口，警方沒有道理不去順著這條線索一捋到底。

夏茗打量著會場裏的人，這場交流會規模並不大，但到場的人員都是青琴市各領域的專家和企業高管，夏茗氣勢淩冽的站在屋子角落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秦凱在這種場合卻是如魚得水，同一些專家教授聊得不亦樂乎。一個年輕男記者也湊過去交流，無奈他水平不夠，沒有人接受他的采訪。

夏茗思考著，如果王美美並不是江成的目標，那麽她的存在必然將指向另一個對象，這個對象是否就是江成最終的目標也不得而知。但夏茗能夠肯定，這個目標必與江成所謂的“使命”有脫不開的關係。

夏茗的餘光瞥到在台下整理發言稿的胡大茂，他使勁扯了扯自己的領帶，不停地抓耳撓腮，臉色漲得通紅，看上去很是緊張。

胡教授，王美美的博士生導師，他會不會是江成的目標？

江成原本可以在三個月刑期結束後用正常的方式離開二監，能有什麽事情值得他冒著生命危險越獄？

胡教授兩年前才被聘請到青琴大學任教，他與江成沒有任何交集，說他是江成的目標似乎經不起邏輯推敲。

秦凱走到夏茗身邊，用幾不可察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夏隊，你注意到胡教授的表現了嗎？應該不是心理上的原因，而是身體不舒服。”

夏茗聞言走到胡大茂身邊，看到他脖子上泛起成片的紅疹，眼睛布滿血絲，就連嘴唇也開始發紫。

胡大茂捏緊了手中的發言稿朝台上走去，身形已經有些搖晃，夏茗的心也跟著他的動作而搖擺掙紮，但她並沒露出任何表情，隻死死盯住胡大茂的身影。

胡大茂踏上演講台，手捂著胸口，如同破舊的風車一般“呼—呼—”喘息了兩下，眼睛瞪得老大，太陽穴上的青筋幾乎要爆裂開來，緊接著整個人向後一仰，倒在地上。

城市另一端，男人從手機中看到胡大茂轟然倒下的身影，抬起頭，眺望著北方的天際線。

他點燃一根煙卻並不吸，任由香煙在指間一點點燃燒殆盡。

剛停不久的雨又開始下起來，天陰沉沉的。

公安局辦公樓內，王局長坐在桌前看著交流會現場的監控視頻，一臉疲憊：

“胡教授急性海鮮過敏，現在還沒脫離生命危險。江成用美美的手機號打電話，把咱們的視線都聚集在她身上，自己卻對胡教授動了手，聲東擊西玩的挺妙。”

夏茗沉吟片刻：“局長，專案組的人都到齊了嗎？”

“說起這事兒，你得有個心理準備，最近省裏事情多，咱們青琴市的許多骨幹都被調過去了。你放心，我給你找的這些年輕人都是好苗子，就是經驗上欠缺點。”王局長皺皺眉，神色有些尷尬。

夏茗點點頭，對王局長的話並沒有異議，最近市局缺人手，恨不得一個人拆成四個人用，這個情況她了解，更何況誰不是從新人的時候過來的。

窗外雨停，陽光尚來不及驅散陰霾。

伴著這陰沉沉的天氣，夏茗趕到了醫院。

有兩個警察正在給王美美錄口供，王美美臉色蒼白，機械地回答著警察的問題。胡教授出現這種意外，對她打擊不小。

夏茗走過去跟他們打了個招呼，接過記事本坐在王美美身邊，問道：“美美，你回憶下今天胡教授的行程，這對我們找到凶手很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