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鸞化翼(new)

“林先生?”白澤君等人起疑,打斷了兩個人的小動作。林雲頓時尷尬得無地自容,環視了一下四周。劉丞相冷笑道:“怎麽不繼續?道長?”

玄清跟著冷臉環視了一下四周,沉聲道:“看來事情有點兒麻煩了……”

林雲鐵青了臉色,無法,隻得硬著頭皮說道:“剛剛查閱了羅生譜……有相星庇護命格的……是……那個八字孿生兄弟中的……兄長。”

此言一出,現場又炸了鍋。劉丞相就冷眼看著窘迫不已的林雲。林雲簡直想挖個地洞溜了。好一會兒,劉丞相冷笑道:“妖道……怎不繼續妖言惑眾下去了?”

一眾人等朝林雲圍了過來,林雲迫於壓力,步步後退,卻又退無可退。

“嗯,看來你是麻煩大了!”他身側的玄清道,“抱歉,你知道我的,崇文不擅武,幫不上你什麽忙,你自己保重了!再會!”

“別!玄清你!”林雲剛伸手去抓,那貨化為一陣青煙消失了蹤跡,正所謂來也瀟灑去也幹脆。林雲盯著他消失的地麵,聲嘶力竭悲痛欲絕,“你個沒義氣的混蛋!!”

他還待伸手強行再召,若離等人製止了他的動作,靈劍飛過來之時,林雲隻得輕巧翻身一躲,避開了攻擊。

倪若離“咻”一聲收回靈劍,圍過來的銀雪許幻澤一眾人等已經紛紛亮出了武器,就連易子依都隻是呆看著,而不再又任何相助的動作。

“師父?師父……”被擠在外圍許久的稗兒急得又蹦又跳,卻始終進不來。

稍傾,倪若離站在了他對麵,隻要一伸手便可抓住的位置。

林雲緊了緊拳。

“林先生。”倪若離遵著先禮後兵的禮節,朗聲問道:“林先生此刻……還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麽?”

林雲:“……”

“林先生莫不是真當我們是傻子?”話一落音他卻突如其來朝林雲麵門一把襲將過來,林雲自然是一閃躲過,予以回擊。

可惜他先前兩次瞬傳術幾乎耗盡了體內靈力,現下這個凡人的身軀又算不得靈活,兩人對拆了十幾個來回,林雲居然落在了下風,被倪若離楸準機會一個巧勁給甩到了結界之外,那群翻滾著如同烏雲一般的鬼魅中去。

“師父——”稗兒驚叫著就要衝出去卻是叫他身邊的易子依手忙腳亂死死抓住了,在其手中不停掙紮。

易子依同眾玄門中人一道,靜靜看著林雲孤獨地立在外麵那些鬼魅中,卻見那些鬼魅似察覺什麽紛紛避開了他,偶有不小心不開眼的撞到他身上,立即慘叫著化身一陣青煙消失了蹤跡。

林雲臉色蒼白,看著結界中的眾人。他知曉自己無法再掩飾下去了,因而也沒再假裝。

倪若離道:“你剛剛瞬傳過來那一霎……拔動腰間那把劍,劍氣幻化的魚形幻影……合了鬼氣、龍氣、妖氣於一體……”

白澤君道:“名震三界六眾,以一尾曆劫失敗的黑色鯉魚精魂魄鑄就的妖劍‘墨龍’……隸屬於‘鬼境雙絕’的北境鬼王,絕不會屈為他人所用。擎昌君如此戲弄我等,不知意欲何為?”

語畢,眾人嘩然,而後各個都嚴陣以待,將手中所有武器對向結界外那個少年。

林雲/擎昌君江成月立於百鬼魂魄翻騰的陰煞之氣中,默默苦笑了一下。孤身一人立於所有人的敵對麵……果然,是他逃脫不了的宿命麽?

他正絕望心冷間,忽而聽見稗兒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喚:“師父!!!”

江成月一怔,轉眼看向他稚氣的臉上盡是惶恐和擔憂。

忽而好像一道曙光,將他心頭所有的黑暗回憶擊碎,他猛然反應過來。他並不是完全一個人的!還有有人需要他相信他站在他這邊的。

江成月正待說話,卻看見結界內眾人紛紛舉頭望向他頭頂的天空。

他有些納悶,跟著舉頭看向自己上空,卻見一個小小的光點緩緩飄飄****落下,江成月本能地伸手,那點暖光便落入了他手心。

是一枚小小的白羽。

白羽上暈染的靈光卻極其純正。

眾人正納悶間,忽聞一聲淒厲憤怒的鳥鳴,直震得所有人捂住了耳朵。

而後一道光影一閃,白色的巨鳥拖著長長的尾巴忽隱忽現在空中飛了一圈,從那鳥畫下的圈中心騰起一陣刺目的白光,瞬間暈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眾人驚呼一聲紛紛側身去避,而後在劉府外和街道上守著困仙陣的普通修士和遠遠看熱鬧的民眾便紛紛看到了一幕奇景:一道耀眼的光圈從丞相府擴散而出,照耀的夜空恍如白晝,伴隨著一聲鳥類的尖嘯,那道光圈籠罩了整個壽陵城,然後才緩緩消散。

然後丞相府上空翻滾的烏雲一般的黑影便全部消散殆盡被星星點點的靈光所取代。

府中眾修士大能卻是被那道強烈的靈氣推得四散,摔在各地哎哎呼痛,那光起的中心便空出了好大一片空地。

眾人活了這麽些年都從來不曾知曉,原來,靈氣竟然也能如此霸道,凜冽,肅殺。

靈氣過後,丞相府如同被全然滌**了一番,再無半絲邪祟陰氣。

那白羽落入之地恰是中心,也就是江成月剛剛所在,於是他便是離那中心最近的,也是被那一道靈光推出去飛的最遠撞得最狠的一個。現下他滾在院子裏一堆被打碎的花花草草和瓷盆中間,揉著屁股齜牙咧嘴。然而他也知曉,剛剛那一番,能有這樣霸道靈氣的,絕對不是等閑之輩……而極有可能就是,之前聽聞錦州土地提到的那個,天界接手此事的那個“來頭不小”真真正正天界仙君!絕非平日裏眾人客套互捧商業互吹的“仙家”。一個霸道至能使喚梓潼宮顯英星君的天界仙君!

來得可真是夠快的!天界仙君們什麽時候這麽勤快了?!

江成月理智地捂住自己想要呼疼的嘴,四下搜尋了一下,恰看見易子依抱著稗兒也被那道光推到一邊,稗兒整個摔懵了,易子依卻隻顧著去看那道光的中央慢慢顯露幾絲似有似無的影。

那白色巨鳥還在空中緩緩盤旋了幾圈,好似巡視領地,搜尋殘餘祟物,見一無所獲後才緩緩落入中心那模模糊糊顯露身影之人抬起的左手食指指尖,棲息在他指上,仰天長嘯了一聲。

眾人透過那隱隱約約的形狀才看清那是一隻白色鸞鳥。而那隻鸞鳥的主人,在場修為不夠元嬰卻是根本看不見的。而即便是元嬰,也隻是隱約可見是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人,一襲閃著微微靈光的白衣,一頭如墨長發,宮絛發梢,衣袂下擺,皆無風而動。

白鸞棲在他指尖,長吟一聲後,扇了扇翅膀,將長尾也溫柔落下,調整了幾下腳步,找了個舒適的站姿。白鸞的主人環顧了一番四周,雖不甚明朗的五官,卻依舊可見那眼神的銳利冷冽,如寒冰刺骨。

江成月這時候已經摸到了稗兒麵前,急急拉住了他的手臂。稗兒半回過神,看向他,低聲喚道:“師父?”

江成月急忙噤聲的動作。靈光一閃,拚盡最後一點兒靈力掐了個瞬傳術的決,趕緊逃命去了。

陣法亮起的一瞬間,他似乎察覺到一道冰冷冷的目光凝視在自己身上,他本能般轉眼去看,卻跟一雙冷冽的眼對上。

江成月怔了怔。忽而覺得這一雙眼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

陣法啟動一瞬間,他和稗兒被傳送走之時,好似還瞥見已經立起的白澤君兀自恭敬地朝立於中心那似有似無的身影鄭重一禮。其餘人則是莫名其妙望著他。白澤君朝那人的輕聲一喚傳來,而江成月已經叫陣法傳走了,於是那一聲聽得也不是那麽真切。

隱約好似……

是……

“陛下”?

……

壽陵郊外,一道光影閃過之後,樹林的空地上躺上了兩個人,一大一小,直喘粗氣。正是江成月和稗兒。

再沒有一絲靈力的江成月把自己在地上隨心一攤,直透過樹冠看著天空的星子,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出師未捷一無所獲,倒是把天界仙君給招來了!現下自己的嫌疑隻怕是更重了!

他乖乖地遵照秦廣王之命避世凡修一百多年了,本來再不準備出世就這麽偏安一隅過過平靜的小日子的,偏生人在家中坐鍋從天降!本來流風告訴他的時候他還死活不信,直到流風示以他那在壽陵惡煞們身上拓下來的印記,發現千真萬確和他當年留的印記嚴絲合縫如假包換,才激得江成月再也坐不住,隻能違背了對秦廣王的誓言私自出山想調查怎麽回事,順便自證清白……

他這麽個惡名昭彰的大鬼王,仙壽近三百了仇家無數,現下還當真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在背後誣陷他。

天界現下這麽一插手,事情隻能更難辦!也不知道這次被派下凡的是哪一宮的仙君?有沒有可能能攀攀交情?對方又肯不肯相信他這麽個惡貫滿盈累累前科的大鬼王這次是當真無辜的呢?

江成月還在兀自糾結,忽然一個小小的聲音怯生生在旁邊叫道:“師,師父……”

江成月猛然回過神來,急忙去看稗兒:“你沒事吧?快讓師父看看,有沒有受傷。”

然而他剛一伸出手去,稗兒卻好似被嚇到了,往後躲了躲。

江成月一下子怔住了。

稗兒似斟酌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問道:“師父……你真的是……那個……鬼王麽?”

江成月心中一痛,好久才深深歎了口氣,沉重地點點頭。

稗兒看著他,呆呆地。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留夜風嗚咽。

江成月足愣了有好一會兒才對他道:“稗兒,師父並非有意要瞞著你……但……對不起。”他又握了握拳,急急忙忙補充道,“你放心,師父雖然是鬼王,但是……但是師父絕對不會害你的!至於師父怎麽變成這樣的,嗯,這裏麵的事兒太多一時半會也說不完,待以後……待以後師父有機會再告訴你,好不好?”

稗兒呆愣了,僵直了好久,卻不可置信一般又問了一遍:“你當真是他們說的那個擎昌君?”

江成月一怔,知曉自己在別人口中那可是“屠城滅國”的災星……這麽不堪的一麵卻偏生又被崇拜著自己的小徒弟知曉了,頓時心中五味雜陳,許久,卻隻是點了點頭。

哪知道稗兒卻突然朝他撲了過來,大叫了一聲:“哇!太好了!”

江成月迫不得已把他抱在懷裏有些納悶地瞪大了眼睛:“嗯?”

稗兒卻喜道:“擎昌君那麽威風!果然!我師父果然天下第一厲害!!”

“……”江成月一時無言,怔了半晌卻是笑了笑,搖搖頭。

稗兒道:“我不管別人怎麽說,我知道師父是好人!!”

江成月心底一暖,溺寵地拍了拍他的頭,心裏道了聲謝。

待到他鬧騰夠了,江成月才著他放開自己。仔細又為他檢查了一遍,怕他被先前的鬼魅傷了魂魄,見沒事兒才鬆了一口氣。稗兒想起了什麽,愧疚地低下了頭:“對不起,師父,都怪徒兒沒用。讓他們把鎏火玨給搶走了。”

江成月輕歎了口氣道:“不怪你,別說是你了……即便當時師父在場,他們起了疑恐怕師父也保不住鎏火玨。”

稗兒不忍他說這般喪氣話,轉移憤怒道:“怪他們太無恥!!哼!!”

江成月怎會不知道他的心思,笑了笑隨他去了。

稗兒又道:“師父,那現下沒了鎏火玨……我該怎麽辦啊?我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江成月安慰他道:“不妨事。師父現下幾次瞬傳術把靈力耗得幹幹淨淨,待師父休息一下,恢複些許靈力後,師父給你掐個訣,暫時擋一擋。這兩天你先拿個消災符帶著,現在不是朔月前後,當是無妨。”

稗兒點頭,想了想,垂頭喪氣又道:“那……朔月來了怎麽辦呀?”

江成月默然了一番,才道:“過兩天師父去一趟齊峘山。”

稗兒苦著臉道:“師父你又要走啊?齊峘山是什麽地方,去幹什麽呀?”

江成月重新往地上一躺,不答反問道:“稗兒,你知道鎏火玨為什麽叫鎏火玨麽?”

稗兒老老實實搖了搖頭:“不知道。”

江成月道:“叫‘玨’,那當然就是因為……那是一對兒的呀。”

稗兒眼睛一亮,忙道:“師父,你是說鎏火玨還有另外一隻?”

江成月揉著他的頭一笑:“嗯,所以……師父去找找看,看看還能不能找得到。”

稗兒急忙用力地點點頭。

江成月說完,卻是有些惆悵一般,又歎了一口氣。

就算在……怕也是物是人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