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周偉似乎沒有震驚。
“叔？”高風從後視鏡裏看著周偉。“您似乎並不吃驚。”
“複查小組在調查95年DNA親子鑒定的事。”周偉平靜地說。
“所以，我給浩宇發了微信，讓他在英國期間幫著留意一下許佳桐有沒有和韓國人打交道。也許，是這條微信害了他。叔，是我害了浩宇，我不該把他卷進來的。”
“不，是我害了浩宇。”周偉默默地望著前方，仿佛是自言自語。“當初我不該妥協，堅決不讓他去龍星佳桐，就不會有現在的結果。是我害了我兒子……”
高風沒有再說話。
他送周偉回到家。沈超英匆匆從臥室裏出來，她欲言又止，擔心地看著丈夫。
“高風，你回去吧。”周偉坐在客廳。
“叔，我現在反正也沒事，我還是留在這兒吧。”
“不用，回去好好睡一覺。你放心，我和你嬸能挺過去的。”
“那……”高風猶豫一下，“好……嬸，那我先走了。我明天再過來看您和叔。”
沈超英點頭。
高風走出客廳，關上門。
沈超英上前撲進周偉的懷抱。周偉緊緊地將沈超英擁在懷裏。
“對不起，我隻是……想靜一靜。”
沈超英沒有說話，她隻是緊緊地抱著周偉。
高風離開周偉家，在路上開著車，心情低落。突然，馮凱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在哪？”馮凱很著急。
“我……馬上到家。”
“一會兒見。”馮凱掛了電話。
高風不明白怎麽回事。他提高車速，回到家門口時，正看見馮凱的車迎麵而來。
“許佳桐為什麽要殺周浩宇？”一下車，馮凱就問。
“因為周浩宇發現了BAT項目的秘密。”高風帶他上樓，走進自己家。
“對不起……我的問題其實是，如果周浩宇在第一時間裏將他發現的秘密告訴了你，那許佳桐還有殺周浩宇的必要嗎？”
“那她要做的恐怕就是逃亡。”
“那許佳桐是怎麽知道周浩宇沒有在第一時間裏把秘密告訴你的呢？”
“浩宇的手機一直沒有開機。”
“不，周浩宇從上海飛回龍城，飛機剛落地，他就給你打過電話，他的原話是什麽？”
“浩宇給我打電話，我問他在哪？因為電話裏亂糟糟的，他說他在機場，他問我在哪，還說要見我。我說我一會回家等他。他說好，咱們見麵說。就這些。”
“如果這時候周浩宇就把秘密告訴你了呢？”
高風不解地望著馮凱。
“我認為，許佳桐在得知周浩宇是去上海找黑客安寧後，她就一直派人在監視著你，她隻有在確認你還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趕緊殺掉周浩宇，拿走他的筆記本電腦，這樣才有可能保住秘密不至於外泄。”
“如果許佳桐在周浩宇的手機裏植入了竊聽軟件呢？職業殺手樸讚選就在我手機裏植入過這種竊聽軟件。”
“如果是這樣，許佳桐完全有時間派人趕到昆山殺掉安寧和周浩宇。”馮凱說，“青葉告訴我，接到周浩宇電話時，你和她在夜市吃宵夜。那天晚上，有沒有人跟蹤過你？”
“你們翻不出拿走浩宇電腦包的那個家夥嗎？”高風問。
“不行，憑那張模糊的視頻截圖我們做不了什麽，機場地下停車場的監控裏拍不到他的臉，因為檔光板一直的放下的，而他開的那輛奧迪A6是個套牌車。”
高風坐了下來。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靜下心，仔細想。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閉嘴！”
馮凱走到廚房給自已倒了一大杯水，仰脖全都喝下，然後放下水杯，看著正靜靜坐在客廳裏的高風的背影。
高風閉上了眼睛。
很久，馮凱沒說話，高風仿佛入定一般。
突然，高風像觸電一樣睜開眼睛，他怔了一會，抬頭看著馮凱。他依稀記得，那天晚上有個男人一直坐在他和劉青葉附近，拿著手機。
深夜，龍城某棚戶區某二層樓小屋內煙霧繚繞。張飆和兩個年輕人正在鬥著“地主”。
“飆子？”一個青年拍他。
“等會！”張飆惡聲惡氣地喊道。
“你先想著，我去撒泡尿。”另一個青年把手裏的牌放入口袋，朝著門外走去。
他從房間出來，穿過一條狹窄的走廊和掛滿衣服的小院，走進小小的衛生間。他按了按燈的開關，燈沒有亮。青年罵了一句，開著門解手。
小院裏仿佛有動靜，青年回過頭，隻見有人影正從院牆外翻進來。
“誰啊？”他慌忙提起褲子。
一個人影朝他撲過來。
“有人——”
一支黑洞洞的衝鋒槍的槍口已經頂住了他的腦門。
聽到動靜的張飆扔下手裏的牌站起來，破門聲傳來的瞬間，他抄起煙缸將電燈泡砸滅。
張飆拎起椅子朝著窗戶扔去。
窗戶玻璃被砸碎，張飆踩著另一張椅子飛身躍出窗外。這時，劉青葉，馮凱和特警們衝了進來。
青年目瞪口呆地舉著手望著那些黑洞洞的槍口。
“張飆？”劉青葉朝他喊道。
青年嚇得指了指那破碎的窗戶。
劉青葉飛身上椅子躍出窗外。
張飆正從露台上朝著對麵的屋頂飛身躍過去。劉青葉衝上了陽台，同樣朝著對麵的屋頂躍過去。
張飆從屋頂上飛身躍下，朝著小巷外飛奔而去。劉青葉在後麵緊追不舍。
張飆在小巷裏飛奔而出，在岔路口看了看，然後朝著另一條小巷狂奔。
劉青葉追到岔路口，不見了張飆的方向。這時，一條小巷裏傳來狗的狂吠聲，劉青葉朝著狗叫的放向飛奔而去。
張飆已經衝出小巷。看到周遊的車截停在麵前立馬飛身躍起，從車頂上翻滾過去，又躍身朝著小巷深處狂奔而去。
劉青葉的身子擦著車子一掠而過。
周遊忙驅車朝著前方飛駛而去。他來到一個路口，拚命地打著方向盤，車子急速右拐彎朝著小巷的岔道開去，車身緊貼著牆麵，擦出一道火花。
劉青葉依然在飛奔著，離前麵的張飆越來越近。
張飆一邊跑一邊回頭。這時，周遊的車子突然快速地橫在小巷路口，等張飆回過頭來時已來不及收腳。他一頭撞向周遊的車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劉青葉撥出槍來對準摔倒在地的張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什麽玩意，你以為自已在跑鐵人三項嗎？”
張飆抬起頭來，血從他的額頭上流下來。他絕望地望著劉青葉的槍口。
周遊拎起張飆，把他推進警車，帶回刑偵大隊。淩晨時分，李夏和高風聞訊趕來。
“我……我不知道我犯了什麽法？”訊問室裏，張飆雙手戴著手銬，頭部綁著紗布。
“你可想好了，你現在說，算是主動配合，如果我們拿出了證據，可對你的刑期不利。”馮凱翻開筆記本。
“要說打個牌賭點錢就算犯法那我認栽……”
馮凱冷冷地看著張飆。他從文件夾裏取出幾個錄像視頻的截圖拍在桌子上。周遊起身把那幾張截圖推到張飆的麵前。
“睜大眼睛，仔細看。”
第一張截圖是白天。高風家小區門口。張飆坐在出租車駕駛室裏。
第二張截圖是夜裏的十字路口，張飆坐在出租車裏。
第三張，背景是夜市排檔區，張飆坐在一張餐桌旁看手機。
第四張是放大後的截圖，張飆手機屏幕上拍到高風和劉青葉正在餐桌前說話。
張飆低下頭。
“是誰讓你監視高風的？”馮凱問。
“我沒監視他，隻是湊巧了，我拉了一個客人到那個小區，然後去夜市吃個夜宵……”張飆胡編。
“你是出租車司機嗎？”
張飆不說話了，頭低得更低。
“你開的那輛出租車車主已經報了車輛失竊。”
張飆不說話。
“你現在有兩個罪名，第一是盜搶機動車罪，可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可第二個罪名就重了。”
張飆抬起頭來，有些疑惑地看著馮凱。
“你不知道自已犯了什麽罪？”馮凱問。
張飆猶豫了一下，木然地搖了搖頭。
“那你跑什麽跑？”周遊問。
張飆欲言又止。
“故意殺人罪。可判死刑。”馮凱一字一頓地說。
“什麽？殺人？我沒有殺人！”張飆急了，“再說，那出租車也不是我偷的，我朋友說那車是他從別人那兒借的，他隻讓我幫他盯著高風，如果……如果高風有什麽異常舉動就讓我馬上通知他。”
“什麽叫異常舉動？”
“如果高風神色緊張，匆匆忙忙去龍灣分局刑偵大隊什麽的。我根本沒有殺人，也沒有盜搶出租車。”
“你那個朋友是誰？給我一個名字。”馮凱拿起筆。
張飆低下了頭不說話。
馮凱又從文件夾裏取出幾張照片推到張飆的麵前。
是周浩宇車禍現場的照片。
張飆驚恐地看著照片，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