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雪穿著婚紗,不顧街頭人所有的眼光和議論,大喇喇的踩著高跟鞋走在上海的街道上,也許不曾穿過高跟鞋,還差點崴了腳出了個糗。

當她正準備攔輛黃包車,誰知迎麵突然跑出一個人撞了她一下,初雪下意識的想抱緊原本提在手上的竹箱子,誰知那人手持的那把刀,竟然就這樣活生生的刺進竹箱。

初雪怔了一下,還沒回過神來,沒想到那人搶走她手上的竹箱子,拔腿就跑。

等初雪回過神來,赫然發現她所有帶來的銀票和家當全被搶走,她又驚又急……

「站住!別跑!你這個賊,還我的箱子來!」

那人跑進人潮內,初雪由後追,眼看那賊就要給逃走,正好她腳一扭,高跟鞋差點斷掉。

就在不遠處,一輛黃包車上,壓低帽簷的人力車夫正展開手上捏緊的一張畫像,赫然是初雪。

初雪氣不過,她靈機一動,抓起一隻高跟鞋就往那賊跑去的背後砸了過去。

誰知不偏不倚,高跟鞋正好砸中人力車夫,正是冷以烈,一個冷麵粗獷的年輕男子。

初雪怔了一下,但根本顧不上,還是一拐一拐追了幾步,初雪不斷叫著:「站住!還我的箱子來!」初雪追了一陣,最後那賊消失在街道那頭,讓初雪扼腕。

誰知當她一轉身,卻嚇了她一大跳:「啊!」

原來麵前是壓著帽簷的車夫冷以烈出其不意就站在她麵前, 以一種十分冷漠複雜難懂的眼神看著初雪,出示她剛剛砸到冷以烈頭的那隻高跟鞋。

「給!」

初雪有點難堪、尷尬,忙接回那隻高跟鞋穿上:「我追賊嘛, 誰知道不小心砸中你……對不起。」

初雪轉身準備落荒而逃,但一想到什麽,急,忙又打住,轉身跳上冷以烈的黃包車:「麻煩你載我到山上的教堂,快,我來不及了。」

冷以烈眼神十分複雜的看著初雪,一時沒意會過來,初雪忙催促他:「快啊!快拉啊!」

冷以烈還是一動也不動,初雪一下子恍悟過來,以為冷以烈擔心她被賊搶走所有的身家,情急把右邊的耳環取下,交到他手上。

「你是擔心我沒錢是吧?給!我這是金子打造的,這是前金, 等到了教堂,我再把另外的那一隻金耳環給你,我說話算話的, 快走啊!」

冷以烈歎了口氣,上前一把拉起黃包車,就往山上方向走,

初雪並不知道,她的人生即將踏上不可知的命運。

黃包車拉到美麗的樹林來,這一路上,少了一隻金耳環的初雪,她是一副充滿期待和希望的心情、一心隻想見到易如風,完全沒發現背著她拉車的冷以烈,竟然是帶著冷漠疑惑又複雜的表情一直盯著她。

這時,天空飄起了淡淡的初雪……

初雪仰天一看,驚喜,忙大叫:「停車!」

冷以烈錯愕,緊急打住,還來不及反應,隻見初雪已跳下車, 脫下高跟鞋,打著赤腳,兩手各提著一隻高跟鞋,像樹林中的精靈,開心的仰天笑著。

「下雪了!太好了,這一定是老天爺知道今天我結婚給的祝福……」

冷以烈看著初雪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一樣穿著婚紗在雪中笑著、跳著,看癡了過去。

眼看著雪愈下愈大,冷以烈回過神來,原先他不知何時展開的初雪畫像,和手上正由腰際抽出來的匕首,在看到這一幕,他決定收起來,並上前冷冷的催她。

「不是要趕著上山?走不走?」

初雪一醒,忙坐回黃包車上,邊訝異。

「原來你不是啞巴?打從剛剛到現在,總算聽到你開口,你知道嗎?我娘生我的時候,正是十月天,也是像現在這樣下起雪來呢!」

冷以烈仍是一副酷酷的說了聲:「走了!」

初雪再一想,自我解嘲:「咱又素不相識,我幹嘛跟你說這些,走吧。」

冷以烈匆匆趕路不再說話。

雪愈下愈大,整個世界沉浸在一片雪花之中……

山下,一輛黑頭車正往雪中的山路方向駛去。

車上,坐的是一身貴氣西式典雅婚紗的新娘映瑤,一旁坐的是她的陪嫁丫頭含青,含青皺眉埋怨著:「好端端的,怎麽十月天下起雪來?真是的…」

映瑤看著車窗外突然下起的雪,她是心亂如麻,這樁婚事和新郎是她向父母求來的,眼看著將要完婚,幸福就要垂手可得, 但不知怎麽的,映瑤卻總覺得不踏實。

一旁的含青見狀,則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小姐,妳擔心新姑爺是吧?放心吧,今天的婚事一定順順當當的,哦?」

映瑤雖稍稍感到安慰,但想想,還是不安的反應。 車子一路往山路上駛去……

無邊無際的雪飄落下來,天地瞬間沉浸在白茫茫一片之中。

由於雪愈積愈深,加上又是上坡路段,冷以烈費力的拉著黃包車朝山上走。

坐在人力車上的初雪看到冷以烈這麽辛苦在載她,她有點於心不忍。

「欸!你還好吧?要不要歇會兒?」

誰知話剛落,輪軸壞了,車子陷在雪中動彈不得,初雪大叫不妙,緊張問冷以烈。

「師傅,這可怎麽辦?我還趕著上山結婚哪!」

「妳別吵行不行?」

冷以烈雖然表麵冰冷,但其實他也想快點修好,把人送到山上的教堂。

眼看著一分一秒過去了,雪愈下愈大,初雪心急如焚:「師傅,我等著上山結婚呢!你能快一些幺?」

冷以烈瞥了她一眼,見她冷的直打哆嗦,心生不忍,忙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不經過她究竟同不同意,就幫她披上。

「你?」

「妳先到前頭的亭子歇會兒,修好了我立馬叫上妳。」

初雪一聽,似乎也擔心婚紗讓大雪給淋濕,不得不隻好冒雪奔向亭子去躲雪。

冷以烈邊修輪軸,邊望向亭子的初雪,他心情似乎十分複雜糾結。

就在這時,一輛汽車駛來,才越過冷以烈沒多久,車子就應聲打滑,差點翻車,然後就不動了。

坐在車內的丫頭含青不明究理,見車子打滑,開車師傅老周竟然緊急煞車,害新娘映瑤額頭撞到前麵的椅座,她叱責。

「老周,你不要命了啊?今天可是咱小姐的大婚之日,你竟然讓小姐撞到頭,你?」

老周嚇壞了,還來不及解釋,映瑤說話了。

「含青,別大驚小怪!」還轉向老周:「老周,你快下去看看車子怎麽了?」

「是!小姐!」

老周下去看了一下,忙跟映瑤報告:「小姐,積雪太深,恐怕得上雪煉,所以……」

「行!你忙先。」

含青見狀,忙叮囑老周:「老周,你手腳麻利點,別誤了小姐跟姑爺的大喜吉時。」邊轉扶映瑤:「小姐,前麵有個亭子, 我扶妳去避雪。」

含青扶映瑤一走,老周開啟後車廂,開始幫車輪掛起雪煉。 在一旁的冷以烈,發現車軸心壞了,一時弄不好,又看到老

周一個人弄了半天掛不好雪煉,他想想,忙過來幫忙。

「讓我來!」

老周一見冷以烈,開心:「小夥子,謝謝你。」

兩個人開始掛起雪煉,冷以烈的一雙眼神,還是十分複雜的看向亭子那頭的初雪。

在亭子內躲雪的初雪,看著愈下愈大的雪,懊惱之前還開心老天爺在結婚這天下雪,這下才開始擔心萬一上不了山上該怎麽辦?就在這時,一身新娘服的映瑤由含青陪著冒雪奔進涼亭,初雪一回頭,映瑤也同時看到,兩人十分訝異的看著對方。

「這位小姐,妳也是今天結婚?」映瑤好奇的問。

「看起來咱們真的很有緣份,竟然選擇同一天結婚,恭喜妳。」 初雪真心的送上祝福。

「不,咱應該說,同喜!同喜!」映瑤笑看著她:「這位小姐,妳也是要到山上那間教堂去結婚的是吧?」

「小姐,妳也是?怎麽這麽巧!」初雪再一想:「山上的教堂有兩間嗎?」

映瑤搖搖頭:「也許吧!瞧妳長的這麽漂亮,我猜,妳的愛人應該是個十分優秀的人,哦?」

初雪害臊的點點頭:「這輩子能遇上這麽好的一個男人,這是老天爺給的福氣,我相信妳的愛人一定也是人中之龍,哦?」 含青不屑的看了初雪一眼,忙看映瑤,誰知映瑤一副少女懷

春、羞紅著臉說。

「我的男人是這世上唯一僅有的一個好男人,最重要的是, 我愛他,當妳愛上了他,還能有什麽理由,是吧?」

含青一聽,眼裏帶著複雜的表情,但,映瑤沒看到,初雪更不可能看到,兩個新娘互相給予對方祝福。

「妳說的沒錯,這位小姐,我希望沾沾妳的喜氣,同時,我也希望能沾沾妳的福氣。」初雪笑著說。

「妳太客氣了,咱兩人會選在今時今日結婚,可見得咱的緣份不淺,我希望妳一定會得到幸福,哦!」

「會的,我們一定會幸福一輩子的。」

初雪和映瑤兩人各自問了對方的名字,含青在一旁,眼神十分複雜的看著她們兩個新娘,心裏有說不出的妒意,隻是,初雪二人都沒發現。

好不容易老周掛好雪煉,開車過來,含青一見車子來,忙上前催促映瑤:「小姐,車子來了,咱該上車了!」

老周忙轉向初雪:「這位小姐,剛剛那位黃包車師傅說了, 他的車子軸心壞了,不能載妳,所以……」

映瑤轉身問初雪:「這位小姐,既然咱是到同一個教堂,要不這樣吧,妳跟我們一起上車?」

初雪還來不及說,含青立馬拒絕:「那怎麽行,小姐,這兩個新娘,喜衝喜是犯忌諱的,不成不成!」

「我差點忘了。」初雪忙取下自己別在發際的一朵新娘的小紅花給映瑤:「小姐,咱倆交換新娘花,就可化解煞氣,行不?」

「我是不介意的,不過,咱今日相逢自是有緣,行!我聽妳的!」

映瑤把自己頭上的新娘花取下,兩人互相交換,各自別上, 映瑤還是順道要送初雪一程,但初雪卻笑著拒絕。

「江映瑤小姐,謝謝妳,但我還是自己上路,哦!」 初雪不待映瑤回話,就邊揮手邊冒著大雪上路。

含青用一種難以解釋的眼神目送初雪消失在大雪中

初雪冒著大風雪,徒步穿著高跟鞋,吃力的一步一步往山上走,但天寒地凍,讓她幾乎快受不了,凍的直發疼,但一想到幸福是要靠自己努力去爭取,她就有了動力支撐她朝著幸福的山上走去。

就在不遠處,一雙腳步出現在山路的高處,是一個戴著威尼斯人麵具、不知是男是女的人,正從高處往下看著。

在無人的山路,初雪在冷冽的雪中艱困的走著。

突然,頭頂上的積雪鋪天蓋地的崩落下來,初雪還來不及反應,眼前一黑,厥了過去,滾下山坡,最後讓大片的雪給埋了。 樹枝上勾著的是初雪戴過、還沾著血跡的白頭紗,在風雪中

飄搖著…

就在高處,一雙腳步頓了一下,是那個戴著威尼斯人麵具的人見達到目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