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
整間房間中充滿了濃厚的歡愛餘味,原本應該躺在身側的人已經不在,有一瞬間被失落攫住,佟卉安起身走到了窗前。一頭披至腰際的大波浪長發有著像外國人似的棕色光澤,長及大腿根部的男式襯衫包裹著身軀。
食指無意識的在玻璃上輕劃,細白的指尖貼著冰冷的玻璃,又是一天的到來,太陽升起又落下,無數次周而複始地運動著。
又是新的一天了,亦是……倒數第四天。
一聲歎息還沒出口,便聽見門外傳來的響動,佟卉安走出房間,看向在客廳裏忙活的男人。
“你醒了?”蘇行佑回頭,正好看見穿著他寬大襯衫的佟卉安,身後一片陽光,除了肉眼可以看清的細微薄塵還有那若隱若現的身子,呼吸一窒。
佟卉安亦察覺到不是在自己家裏現在的穿著有些不妥,想要回去房間再加條褲子,卻被蘇行佑攔下,摟著她走到了餐桌邊上。昨夜裏那些美食已經被豐盛的早餐所取代,似乎是知道她的口味,弄得都是清淡的中式早點。
“先用完餐再換衣服吧,我喜歡看你這麽穿。”埋首在她耳畔,輕聲說道,仿佛情人間的呢喃。
佟卉安耳根一熱,努力維持表麵的鎮定。從碗裏舀起一勺子粥,可以看見紅豆,紅棗,枸杞之類的,熬粥是最花時間的,難怪一起來沒有看見他,這沒有幾個小時恐怕熬不出這種味道,佟卉安嚐了一口,軟糯爽口卻不覺得甜膩。
看得出來這是用心準備的,佟卉安默默吃著早餐,並不想打破現在安靜祥和的氛圍。
兩人用著早餐,偶爾目光相遇,像極了纏綿過後的溫情時刻。如果不是他提起的話,佟卉安幾乎忘記她隻是擁有著他營造浪漫氛圍這一刻中的女子,而不是擁有他一輩子的人。
“我給你講個故事,或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
用完早餐後,蘇行佑收拾完餐桌,動作很是流暢,讓佟卉安有一瞬間的癡迷,仿佛若幹年後他也是這般為她洗手作羹湯,唇角不由勾勒出笑意,卻在聽聞這句話的時候幻想被打破。
是啊,她佟卉安一直想知道的,許晟。而他蘇行佑,是別人的。
愣神間,門鈴驟然響起。蘇行佑想說的故事還未說出口就被打斷。簽收了快遞小子送過來的包裹,直接遞給了她,“雖然很喜歡看你現在的樣子,但是我怕看著你我會不想講故事。”
佟卉安臉上一紅,拆開包裹發現是H&M的最新秋款衣服,顏色跟款式都是自己喜歡的,拿回房間換上發現連尺寸都是最合適的。鏡子裏的女子抽了抽嘴角,轉身走出了房間。
蘇行佑坐在玻璃茶幾前,已經泡好了茶,似乎打算一番長談。看見佟卉安走出來,滿意的勾起了唇角,果然很合身。
“現在你可以講了。”佟卉安坐在他身邊,話說出口的時候察覺他的眸色黯了黯,硬是裝作不在意的說道。
蘇行佑凝視了她一會兒,隨即笑了笑,將她的故作淡定看在眼裏,“故事有點長,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佟卉安默聲坐在一旁,從包裏取出了潘多拉之心,蘇行佑失笑,沒想到她居然會隨身攜帶,放在包裏也不怕把這麽貴重的東西丟了。伸出的右手碰觸到了它,一如既往的冰冷。
“那就從這個潘多拉之心開始說吧。”她想知道的,這條項鏈以及它主人的故事。
出於某種信任,佟卉安將潘多拉之心重新交回到他手上,蘇行佑扯了扯嘴角,送出去的東西他自然不會收回,何況還要用它來釣大魚。
“潘多拉之心起先是屬於一個女孩兒的,她的父母在她七歲的時候把這條項鏈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她。而後隨著父母工作調動的關係搬到了B市,與同是名門望族的一個家族成為了鄰居。那戶人家有一對雙胞胎兒子,年幼的小女孩兒找到了玩伴,三個人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蘇行佑撥弄著潘多拉魔盒裏的血鑽,陽光下那血紅的鑽石折射出來的光芒,惑人心神。
“很老套的故事橋段,這兩個男孩都喜歡上了那個女孩兒,而正好兩家父母都有促成這樁好事的想法,於是兩兄弟卯足了勁兒想要獲取女孩的芳心。”佟卉安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落地窗外那明媚的天空,除了那幾朵純白的雲彩,什麽都看不到,他卻看得入神。
兩家父母的意思是全憑女孩的心意來決定,哥哥或是弟弟,不管是哪一個隻要女孩兒喜歡就好。愛情是最難以捉摸的,一直對女孩兒默默付出所有的哥哥,被女孩兒當做哥哥那樣敬愛著,而弟弟隻是一句簡單的告白,女孩便將心交給了那個弟弟。
看著弟弟牽著心愛女孩兒幸福的模樣,哥哥不甘心,甚至因此怨恨上了弟弟。陷害弟弟生意失利,在國外遭遇爆破意外,然後在某個深夜與女孩成了好事,故意被雙方父母撞破,以為他就是女孩兒選擇的人。
女孩兒慌亂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並不該發生的,卻都已經發生了。
女孩兒每天活在自責和悔恨中,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很長的一段時間過去,可憐的弟弟在爆炸後意外逃生回到國後,看到的卻是心上人嫁給自己哥哥的婚禮場麵,彼時他的容貌毀去一半,連證明身份的證件都一並丟失,被保安攔在外麵眼睜睜看著女孩兒嫁給了他的哥哥。
“女孩兒愛的既然是弟弟又為什麽要嫁給他哥哥呢?”她明明可以說出來不是!佟卉安忍不住打斷,這就像是一出電視劇,卻存在著極大的不合理。
“在女孩猶豫要不要說出事實的時候,那個哥哥對家裏人宣布弟弟在國外意外死亡的消息,去警局認領了遺物。而得知弟弟死訊的女孩兒無法接受,精神出現了異常,將他當成了雙胞胎弟弟,一邊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情況卻不樂觀。”
“所以她以為當天嫁的人是愛的人,才覺得幸福。”佟卉安呐呐說道,微微蹙眉。
“是。所以當弟弟看著她幸福的依偎著想要害死他的凶手身邊時,他怨恨,憤怒……卻無法做些什麽,那個家以及公司所有的突破口都被死死守住,建立成一個保護圈。他無法向他們證明自己還活著,由於容貌被毀,身上又沒有錢,隻能像過街老鼠一樣的活著。仇恨盤踞在他心上,黑社會的勢力收留了他,因為他夠狠,漸漸爬高,成為幫派老大的得力手下,暗地裏卻開始打壓這兩家的生意,沒多久女孩兒父母的企業就經曆了一次金融風暴破產,而他哥哥的企業雖然損失慘重卻還是挺過去了。”
“但是他再也沒有見過女人了,卻聽說她為他哥哥生了一個男孩兒,在他過著生不如死日子的時候,他們背叛,傷害。他最後忍不住潛入了哥哥的家,終於看見了手腕腳腕上纏著鏈條的女人,瘦削的身子,無神的雙眸根本認不出他是誰。”
“鏈條?”佟卉安又一次打斷,詫異不已。
“因為被囚禁了。婚禮那天女孩看到了被毀容了的弟弟,即使站得老遠。一直以來自欺欺人的假象被捅破,她想要奔向他卻被哥哥察覺攔下,然後以身體不適帶回了新房。哥哥命令保安加強防守,他自然也看見了那個毀了半張臉如同鬼魅般的男人。女人終於清醒過來,看清楚了哥哥的麵容,失望怨恨,反抗。哥哥未免意外,隻好將她囚禁在宅子裏,囚禁在自己身邊。”
“……”佟卉安打了個寒顫,這樣的愛……讓人心生恐懼。
“剛才說到哪兒了,哦,那個弟弟見到被囚禁的女人了,她隻是沉默地看著他,許是藥物的作用還是她已經被磨光了所有棱角,此刻看見弟弟沒有半分的激動,眼角卻流下了眼淚。而就在那個時候哥哥踏進了那個房間,撞見了這一幕,兩兄弟舉著槍對峙,你猜最後誰死了?”蘇行佑自顧的陷入了過去的回憶裏,不管佟卉安聽不聽得懂,自顧的說著。
也沒等佟卉安回答,他又接著說道,“那個女人死了。在弟弟開槍的時候女人擋在了哥哥麵前,是不是很戲劇化的一幕,她應該是恨那個哥哥的,可是為什麽又要替他擋了子彈呢?”
“或許哥哥是很壞,可是對她卻是極好的,自從那一晚後他再也沒餘碰過她,也沒有強迫她做什麽,鏈條不過是怕她逃跑,她甚至不知道是他親手謀害了弟弟。他的愛她無法承受,甚至覺得虧欠。她更不希望兩兄弟因為她而互相仇殺,如果弟弟真的殺了他,那麽真的無法挽回了。
槍聲驚動了整座宅子的仆人,有人報了警,女人求哥哥放他走。從角落跑出的小男孩撲倒在女人身上哭著喊了一聲媽媽,不料這一幕刺激了失去理智的弟弟,抓起了小男孩倉皇出逃。”
“隻有五歲的孩子,脖子上戴著女人最珍愛的項鏈,男人是恨這個小孩的,原本應該是他的幸福,他的孩子,可這個孩子的存在抹殺了過去。甚至在跑路的時候,他都不忘記折磨,將所有的仇恨發泄在了小孩的身上……”
佟卉安走到了他的身邊環住了他的腰,似乎看出他眼神裏的灰敗,有了一絲心疼。故事裏的女孩是許茹玉,幹爹要找的女人,那個小男孩應該是許晟,亦或者是他?
“其實那個人真是太蠢了,隻要按照孩子的年齡推算一下,就能知道這孩子在女孩嫁人的時候就有了,隻能是他的。可惜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人,隻知道通過折磨孩子來消除心頭的怨恨。”
“那個孩子是許晟?”
“是的,故事講完了。”蘇行佑將涼掉的茶倒掉,重新沏了一壺,平靜無波瀾的表情從故事中脫離了出來。
“你還沒告訴我他現在在哪,還有潘多拉之心怎麽會在你手上?”還有你是怎麽知道這段故事的,下意識地佟卉安並不想故事裏的人與眼前這個人有絲毫牽扯。
蘇行佑從書櫃上取下了一本破舊的日記本,“這是那個女人的日記,我也是看了這個才知道的,我這裏還有一封她寫給那個人的信,抱歉我無法現在給你,我想要親手交給他。”
“……”那個男人會是幹爹?
“我隻是猜測,包括許晟的下落我都會在見到他的時候告知,你想知道的已經知道,還有什麽疑問?”蘇行佑自然看向她,在看見她眼裏一閃而過的欣喜時蹙起了眉心。
佟卉安走到了他麵前,抱住了他,在他耳邊柔聲說道,“不是你真是太好了,我很怕故事的最後你告訴我,那個許晟是你。”
伏在他的肩頭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蘇行佑怔然,隨即摟緊了懷裏的女子,原來她是為了這個欣喜,胸腔裏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填滿,不再空落。
“佟卉安,現在換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愛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