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高考進行時
明明考前是梅雨季節，連續下了兩天的雨，高考這天卻天氣晴朗，豔陽高照。
灼熱的陽光在校園裏調皮地亂竄，花團錦簇，芍藥、薔薇、山茶、彼岸花一個個爭奇鬥豔，嬌豔可愛。其中芍藥最為亮眼，花瓣層層疊疊、擁擁擠擠成高腳杯的形狀，而陽光好像透明的酒斟在每一個漸變的粉紫色杯子裏。
林音愉悅地走在校園的梧桐樹大路上，猝不及防撞了滿懷的清風。
因為林音他們正好在仁雅中學考，不需要坐校車去別的考場，所以她走得並不著急。
雖說老柳戲稱讓他們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林音還是穿的十分簡單，一條過膝的碎花白裙子，一頭長發挽成一個溫柔的低馬尾，看起來清新極了。
方媛從後麵追過來，她穿了一件寬鬆的紅T恤衫，下麵是一個高腰的牛仔闊腿褲。
“你今天穿的好精神啊。”林音打量了方媛兩眼，笑眯眯地說。
“那可不是，我特地穿的紅色，開門紅嘛~”方媛笑嘻嘻地挽住林音的胳膊。
“前麵的是不是宋淩雲啊？”林音看著前麵不遠處的背影問。
“好像是的。咦——他怎麽也穿的紅T恤？”方媛一臉疑惑，明明她也沒有和宋淩雲提前商量過啊。
“說明你們想到一塊了，心有靈犀啊~難得有在學校光明正大穿情侶裝的機會。”林音嗅著空氣中的花香莞爾一笑。
前麵的宋淩雲好像隱隱約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轉過身來果然看見了方媛，看見她也穿了紅色的短袖，宋淩雲有點驚訝又有點竊喜。
等方媛走到跟前，宋淩雲開口說：“我、我有點緊張。”
方媛笑了，“平常也沒見你緊張過，一副坦坦****自己必勝的樣子，怎麽現在突然緊張起來了？”
宋淩雲隨手把自己頭上的棒球帽摘下來扣在了方媛的頭上，“還不是我哥他今天特地開車送我上學，還說東說西的，搞得我心裏毛毛的。”
“你哥不是高考狀元嗎？給你帶點考運還不好？放輕鬆，盡力考，考一門丟一門。”方媛把頭上的棒球帽戴正了一些。
宋淩雲看林音一副自由瀟灑、超然物外的樣子，不經疑惑，“林音你咋一點都不緊張？”
林音本來遊神看著梧桐樹上的鳥雀啼鳴，聽到宋淩雲的話才回過神來，“有什麽好緊張的，該學的都學了，不會的現在也來不及了，心態好一點發揮更穩定。”
昨晚差點失眠的宋淩雲佩服地看著她，因為自己很想證明自己反而會過度緊張，但林音不一樣，她大概和自家哥哥是同一個境界的，風雨不動安如山，可能這種淡定自如是一直以來優秀成績和努力帶來的，畢竟她這一年都穩穩坐在年級第一。
“對了，學神呢？他今天也不來嗎？”方媛好奇地問。
任唯遠知道自己的位置沒了，也不打算去教室了，隻在每天傍晚放學的時候來接林音回家，因此方媛和宋淩雲有好幾天沒看見他了。
林音莞爾一笑，“我怎麽會知道？反正早上出門的時候沒看見他，他就算來了也進不了考場，這大熱天的，在家吹空調多好，我可不願意讓他在門口曬太陽。”
“這倒也是，我想起來老柳讓我們早點到班上給同學發糖，我們走快點吧。”
林音他們很快進了考場，檢查身份證、準考證和人臉識別後，聽完廣播裏的注意事項和一首送給高考生的音樂，第一場語文考試就正式開始了。
林音先把試卷大致瀏覽一下，看了作文題目心裏有底了，然後分配好時間，然後就提起筆專注做題目，除了看時間她沒有再抬起過頭。
考場裏很安靜，除了筆與紙頁的摩擦聲和翻頁的聲音，就隻剩前後兩個老師偶爾走動的腳步聲，陽光照在她的身上，靜謐而溫暖。
此時此刻，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未來作畫，三年的寒窗苦讀，在高考悄然而至的這一刻，從此分道揚鑣，各人走向各人的路，看各人的花。
與此同時，仁雅的校門口已經有不少家長焦急地等在門口了。
任唯遠來的時候還有半個小時考試結束，作為j城的重點高中，門口除了家長，還有
記者在學校門口蹲點采訪，穿著格子衫的報社實習生陳凱就是其中一個。
陳凱記者看見任唯遠穿著仁雅的校服連忙湊了過去，準備從學生的視角打探打探寫一篇有新意的報道。
“同學，你是仁雅的嗎？”陳凱笑眯眯地問道。
任唯遠看了一眼他脖子上掛的記者工作證，緩緩地點點頭。
“你是高一還是高二的？”陳凱準備由淺入深、慢慢套話。
任唯遠遲疑了一下，慢慢說：“我是高三的。”
“哦，高三的。”陳凱了解地點點頭，突然又猛地停了下來，“不是？你高三的？那你不應該在裏麵高考嗎？還是遲到了？”
也不像啊，這同學看起來泰然自若，和新聞裏高考遲到了哭天喊地的同學完全不一樣。
“因為我保送了。”任唯遠雖然不是很想告訴陌生人，但是對著旁邊的照相機，任唯遠想起自己還穿著仁雅的校服，在新聞裏就要代表仁雅的臉麵，還是解釋道。
“哪個學校？”陳凱秉持著記者人的精神刨根問底道。
“清華。”兩個字幽幽從任唯遠口中蹦出。
“清華？”陳凱記者愣住了，“不是？你既然保送了又來學校門口幹什麽？”
“等人。”依然是簡短無比的兩個字。
陳凱恍然大悟，也對，說不定家裏有什麽兄弟姐妹也在高考呢，不過這個小哥真是話少，都套不出什麽話。
於是陳凱去家長堆中采訪了一圈，等到還有幾分鍾的時候又回到了任唯遠旁邊。
第一個出門是個穿白色碎花裙的漂亮妹妹，看起來溫溫柔柔挺好說話的樣子，見她往自己這邊走，陳凱眼睛一亮拿起相機擠到了她的麵前。
“同學你好，我是報社的記者，請問你覺得這次語文試卷難度怎麽樣？”
林音斟酌了一下，笑著說，“對我來說還挺簡單的，客觀的說，比一模的試卷簡單一點，比二模的試卷難一點。閱讀題隻要從多角度分析就比較好理解，作文比較適合寫議論文。”
陳凱見她分析地十分有條理，便有問：“考試後有沒有和其他同學對答案呢？”
林音莞爾一笑，“考一門丟一門就好，我一般不對答案。”
“是怕對答案影響自己下麵的考試嗎？”陳凱認真地問。
林音落落大方地說：“不是的。”
“我是怕對方同學情緒不好。”林音對著陳凱疑惑地眼神補充道。
怎麽采訪的一個兩個都這麽淡然，是時代變了嗎？還是學霸的高考本來就是這麽樸實無華且枯燥？
陳凱剛準備再問兩個關於心態的問題，就聽見在後麵站了許久、剛剛被自己采訪的男同學幽幽開口，“好了嗎？什麽時候回去？”
陳凱還以為他在和自己說話，誰知麵前的少女笑了笑說：“這就來了。”
因為林音將來也要讀新聞學，所以對記者很尊重，見任唯遠等急了，自己不得不走了，便不好意思地對陳凱微微鞠了一躬，“那我跟他就先回家了。”
跟他回家？陳凱懵懵地看著少女挽著少年的胳膊從自己麵前路過，覺得一盆涼水從頭潑到腳，簡直是透心涼，心飛揚。
原來這位同學等的人是她？專門來等女朋友的？
在智商上被學霸虐一虐也就算了，還要吃狗糧是什麽道理？
三天匆匆而過，高考轉眼之間就結束了，仿佛高中三年的一切都如夢如幻，模糊而不真切，但確確實實存在著。
沒有驚心動魄的逃課、沒有狗血的車禍墮胎，最過分的行為也不過就是像宋淩雲一樣把所有的書一股腦地扔進垃圾桶。
“你急著扔書幹什麽，萬一還用得上呢？”路過的同學開玩笑。
“結束了，真開心，這一年可憋死我了，老子死也不會複讀的。”宋淩雲發泄似的把書往垃圾桶裏扔，扔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林音在藝術樓裏收拾東西，和同學們一起最後打掃一次衛生。林音看著鬧哄哄的班級，和高考前的緊張氣氛完全是兩個模樣，往日沉悶的同學忽然有了這個年紀該有的少年氣。
林音忽然想起字典中關於“光明”的例句——我考上了北京大學，李紅到了中等技術專業學校，王嵐在百貨公司當了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消失了好久的方媛突然抱了一大束紅紅火火嬌豔欲滴的玫瑰花從後門進來了。
方媛笑眯眯地把花塞到老柳手裏，“老班，高考前你給我們每個人送了一個玫瑰花的糖，現在高考結束了，我們每個人給你買了一朵玫瑰，謝謝你對我們的照顧。”
老柳又是驚喜又是哭笑不得地看著手裏的一大束紅玫瑰，心裏想著哪有學生給老師送玫瑰花的，但眼眶卻不由自主地開始泛紅。
老柳看著眼前這群相處了兩三年、即將離開自己的孩子，硬生生地把眼淚憋了回去，他清了清嗓子說：“高中三年，我和你們一起走過，今後，你們不會再有這樣簡單單純的時光，共同努力，隻為了同一個目標。”
“但是，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既然選擇了前方，便隻顧風雨兼程。”
“我也不想說得這麽傷感了，簡簡單單一句話送給你們——祝你們前程似錦，都有自己的理想，都有自己的小幸福。”
生活就是簡簡單單，卻因為身邊這群人的存在而熠熠生輝，閃閃發光著啊。
林音看著陸陸續續散開的同學和講台上沉默許久終於離開的老柳，內心有點動容，林音剛抱著書包準備回去，轉身就看見了任唯遠。
“你來啦，是不是等很久了，剛剛老柳講話的。”林音的心情好像一下子明亮起來。
任唯遠把林音的書包背在右肩上，左手拉住林音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是等挺久了。”任唯遠褐色的眼眸微動。
末了，又添上一句，“等你變成女朋友已經很久了。”
林音無聲地微笑，“那麽，一起回家吧，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