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紅繩與煙花
去年一起過了大年初一，兩家好像有些經驗來，今年幹脆連大年三十的年夜飯也一起了。
從下午開始，兩家人就開始忙活，因為去年是在任唯遠家的，今年就在林音家。
不同的是，今年兩位媽媽歇業了，飯菜將由兩個爸爸全權負責。
“你們家老林怎麽想起來做飯？還把我們家的廚房殺手也拉過去了。”任唯遠媽媽閑適地坐在沙發上嗑著瓜子笑著說。
“他說自己有好好研究菜譜呢，隨他們吧，反正咱們也樂得清閑。”林音媽媽把電視打開，拿著遙控板調聲音。
“這倒是，不過我就是擔心他們做出來的菜下不了口。畢竟，這大年三十也點不到外賣啊。”任唯遠媽媽調侃道。
“那咱們兩家就吃大米飯吧，我相信他們煮飯的水平還是可以的。”林音插話道。
“你這孩子，平時倒挺好，怎麽馬上又要長大一歲了，卻沒個正行。”林音媽媽說道。
林音吐舌，“我們年輕人管這叫獨樹一幟，與眾不同。”
“小遠不是年輕人，怎麽沒聽見他說？”林音媽媽嗔怪道。
“哎，小音這樣多好，我們家唯遠話太少了，一點都不可愛。”任唯遠媽媽幫著林音說話。
“小遠人呢，怎麽沒看見他？”說到任唯遠，林音媽媽環顧四周卻發現沒有任唯遠的蹤影。
“我讓他去超市買飲料了，過會就來。”任唯遠媽媽解釋道。
“小音啊，你過來。”任唯遠媽媽招手，讓林音坐到旁邊來。
“幹什麽啊，阿姨？”林音走了過去。
“沒什麽，來陪阿姨聊聊天。”任唯遠媽媽滿眼笑意地拍了拍旁邊的沙發。
“阿姨問你啊，你們是不是下半學期就沒有假期啦？”
“差不多是這樣，我們下學期也沒什麽節日，周末也不放假了，就每周六晚上不上晚自習。”
“現在的學生真是蠻辛苦，我們那時候成天瘋玩。”
“反正也沒多久了，隻剩下一百多天了，辛苦了這一會，就會迎來史上最長暑假了。”
“這倒也是啊。”任唯遠媽媽點點頭。
“考完了帶你們倆出去放鬆放鬆，旅旅遊。”林音媽媽說。
“小音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如果想出國玩的話，我提前幫你們找攻略、訂機票。”任唯遠媽媽提議道。
“現在叫我想我也想不出來啊，其實我比較傾向於國內，祖國的好多大好河山還沒有去過呢。出國的話，等我們工作了賺錢以後帶你們去好了。”
“小音真是孝順，還能想到我們。”
“就衝你這句話，你們暑假的旅遊費用我全包了。”任唯遠媽媽笑靨如花。
“這多不好。”林音媽媽反對道。
“哎，要什麽緊，在國內旅遊能花多少錢，小音就跟我閨女一樣，給孩子們花錢我開心，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成績出來了你請客慶祝不就得了。”
“也行也行。”林音媽媽也不再推脫。
“我說，你們怎麽想的這麽遠，好像我們已經高考完了一樣。”看著兩個人興致勃勃恨不得在沙發上衝浪的樣子，林音不經吐槽道。
“反正隻是三個月，很快的，當時你還是個軟乎乎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呢，現在已經是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了。”林音媽媽感歎道。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三個人的談話。
“應該是小遠買東西回來了。”任唯遠媽媽轉頭看。
“我去開門。”林音踩著拖鞋過去了。
任唯遠手上拎著兩個大袋子，滿滿當當的裝著許多東西。
“不是去買飲料嗎？怎麽這麽多東西？”林音疑惑地抬頭問。
“我爸他們讓我帶幾罐啤酒回來，還有香菜什麽的，我給你帶了一點橘子和軟糖。”任唯遠的眼光落在林音的臉上。
林音低頭接過袋子，任唯遠把裏麵的菜拿了出來送去了廚房。
“兒子啊，你幹脆和你爸一起練練廚藝得了。”任唯遠媽媽笑稱。
任唯遠沉默地站在原地，見他垂眸思索沒反應，任唯遠媽媽繼續說道：“我認真的，你要相信自己不隻會煮泡麵。”
“你說說，你這拙劣的廚藝，將來娶了媳婦人家可要累死了。”
任唯遠抽了抽嘴角：“可以請保姆，這樣誰都不要幹。”
“嗨，你還杠上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就算是請保姆大年三十也要回家過年的。”
任唯遠對上老媽的死亡凝視，咽了咽口水，又看了一眼旁邊幸災樂禍一邊剝橘子一邊看戲的林同學。
他依稀看出林音的口型大概是“早日成為居家好男人”，任唯遠無奈地轉身又進了廚房。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那三個男人是不是要炸廚房？
果不其然，廚房裏明明隻有兩個人，卻整出了十個人的聲勢。
林音爸爸拎著一條魚扔進油鍋裏，一瞬間沸騰的熱油四濺。
“我的媽啊，不是已經把內髒清理好了嗎？它怎麽還活蹦亂跳的？”林音爸爸蹦得老遠。
“我不知道啊，要不把火關了？”任唯遠爸爸切菜的手停住了。
任唯遠一個頭兩個大，好歹他之前和林音當了許久的飯友，雖然他廚藝不佳，但打打下手的本事還是有的，不至於和這兩位一樣。
任唯遠按了按眉心，用鏟子把貼在鍋沿上的魚滑到了鍋的中間，加了半碗水，加了水，油便不再四處飛濺，然後蓋上的鍋蓋。
任唯遠爸爸驚訝不已：“你什麽時候居然會做飯了？”
林音爸爸點頭附和道：“有前途啊。”
任唯遠汗顏，他的唇角輕顫。
這麽誇獎大可不必，他覺得受之有愧。
“我閑的時候會看看美食視頻。”其實是看林音做過，不過——大概這也算美食視頻，隻不過是現場直播的那種。
七七八八弄了幾個小時，一桌子菜總算是大功告成了。
雖然有一半都賣相不佳，但味道還行。好在有幾個不需要下鍋的涼菜，比如涼拌番茄啊、海蜇啊，這頓飯倒也吃的不那麽難過。
吃完飯，林音爸媽和任唯遠爸媽四個人湊了一桌開始打牌，春晚成了他們的背景音樂。
林音和任唯遠對歌舞表演也沒什麽興趣，走去了陽台，看著夜空盛放的煙花。
“給你一個機會——你有沒有騙我的事情，趁零點還沒到我勉強可以原諒你？”林音認真地直視他的雙眼，等著他自己坦白。
任唯遠昨天就猜測她已經知道了，現在這話一出更確定了心中所想。
“我是七元，你不是已經知道的？”任唯遠笑著挑眉。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林音大吃一驚，一臉錯愕地看著他。
“昨天晚上。”任唯遠坦誠地說。
“聊天之前還是之後？”林音咬著牙槽問，難道她又被耍了？
“之後。”任唯遠斬釘截鐵地說。
“這還差不多。”林音臉蛋鼓起來。
“那我們——”任唯遠清了清嗓子，準備徐徐圖之。
“你之前聊天時可說了，在你的指點下我喜歡的女孩不會不同意的——”見林音不說話，任唯遠又添了一句。
“我怎麽記得你昨天說我不好追來著，我就要坐實。”林音故作乖張的瞪了他一眼。
“我錯了，仙女，你原諒我吧。”
“我答應過我媽不早戀~”林音若無其事地摳著手心。
“那高考後~”任唯遠直勾勾地看著她。
“等到高考後再說。”受不了任唯遠灼灼的目光，林音紅著臉地轉回去看煙花。
夜空像一條深藍的毯子，璀璨的煙花在其間怦然綻放，五顏六色的星火映入眼簾，家家燈火通明，客廳裏傳來歡聲笑語，一切都溫柔得不可思議。
林音好像突然想到什麽，把大衣的袖子扒拉上去，然後把右手上的兩根紅繩解下一根。
“這是我去年去清湖買的紅繩，給你。”林音把手伸過去，臉卻沒有看向他，假裝若無其事地咬著下唇看頭頂的煙花，實則內心十分局促。
任唯遠眉眼含笑地接過來，看著手心裏靜靜躺著的紅繩，問道：“這是求姻緣的，還是保平安的？”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帶著就行了。”林音故作凶巴巴說。
任唯遠把紅繩塞回林音手裏，林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說：“你幫我帶。”
“你是沒有手嗎？”林音嘴裏嗔怪著，卻還是轉過頭乖乖地幫他帶上了。
“我會一直帶著的。”任唯遠看著垂著頭認真幫他帶手鏈的林音輕聲說。
任唯遠假期隻有三天，很快又要回歸競賽訓練。
初三的一大早，天還蒙蒙亮，任唯遠就要趕回訓練的地方，連爸媽都還沒起床，林音昨晚給自己安了一個鬧鍾，穿好衣服去他門口蹲他。
任唯遠一打開門就看見穿戴整齊的林音站在門口，與之相反的，她的頭上豎著一根呆毛。
看見任唯遠，林音揉了揉眼睛，“早啊。”
“你怎麽下來了？現在才六點。”按他的了解，林音放假怎麽也要睡到八點。
“我來送送你，沒事，我馬上回去繼續睡。”林音的語調裏帶著一沒睡醒的慵懶。
“行了，你別出門了。”到了一樓的出口，任唯遠停下腳步。
“那你加油！”林音眉眼彎彎，笑得明媚。
“等著哥帶錄取通知書回來。”任唯遠勾唇，然後揉了揉林音的頭發，手腕上的紅繩隨著他的動作從袖口中微微探出來，在晨光下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