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誌向
回家後，任唯遠打開電腦，把照相機上的某幾張照片上傳到電腦上，然後拉到了某個文件夾裏，最後果斷地刪除了相機裏的原片。
第二天，高考結束，返學開始，學校的垃圾桶堆滿了上一屆高三不要的書本和垃圾。
正式上課的第一天，各科老師輪番轟炸，白天似水流逝，班級裏的氣氛凝重而壓抑。
到了最後一節課，老柳在講台上宣布,“這就是我們在這個教室的最後一天了，大家先去吃晚飯，吃完飯同學們就搬去高三的教學樓上，你們就正式成為一個高三黨了。”
“因為怕大家時間不夠，所以半個小時的吃飯時間改成一個小時。”老柳補充道。
平時半個小時的晚飯時間真是十分緊張，多了半個小時還可以溜去學校門口買一點小吃，聞言同學們開心地歡呼，宋淩雲卻僵硬地坐在座位上。
方媛今天半句話都沒和他說，一直麵無表情地看書，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
平時習慣了兩個人叨叨叨，現在一句話不說反而有種抓心撓肺的感覺。
鈴聲一打，方媛就把書塞進了堂板，絲毫不拖泥帶水地走出了教室。
平常這個時候方媛都會和林音一起出去買晚飯，宋淩雲看著依然坐在後麵整理書桌的林音，抿了抿唇，裝作不經意地問，“她人呢？你怎麽沒和她一起？”
林音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經意地回答：“哦，好像她去老柳辦公室了，可能是去找老柳調位置吧。”
“我上午聽她說好像前麵那個誰想和她做同桌，有利於促進學習，可能她同意了吧。 ”林音不露聲色地把書裝到收納箱裏。
宋淩雲一聽急了，又聯想到前天林音說的話，立刻沉不住氣地跑出了教室去追方媛。
看著宋淩雲轉瞬即逝的背影，林音揚了揚眉，愉悅地勾起一抹笑。
“我怎麽覺得你在整他呢？”目睹了全程的任唯遠把手上的筆轉了一個圈。
林音聳了聳肩，“我從頭到尾都說的可能啊，又沒說一定，而且確實有人想和方媛坐同桌。”
“我是不是還要誇你嚴謹。”任唯遠無奈地看著腹黑的林音。
“我這是助攻啊，再拖下去，就真沒可能了。反正在他們複合之前，我再也不管他們的事了，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讓他作吧。”
任唯遠抽了抽嘴角，隱隱覺得，有她在，自己未來的生活不會太平淡。
“要我幫你搬書嗎？”怕她再說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言論，任唯遠果斷地選擇轉移話題。
不得不說，高三的書是真的多，除了課本，還有各種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三十八套、小題狂做、步步高、星火英語……
簡直是數不勝數，單單今天發下來的高三新書和習題冊一個書包就放不下。
不過好在林音之前在網上買了一個帶滾輪的收納箱，雖然上下樓依然麻煩，但至少在平地上還是十分輕鬆的。
“好啊，上下樓的地方幫我提一下。”
兩個人儼然十分熟悉，林音也懶得和他客氣了。
懷裏抱著一大堆書，背上還背了一個書包，林音慢慢走過高二的教學樓，看見旁邊的草坪上搭建起了紅色的建築，這才想起來明年就是校慶了。
不過明年校慶的時候，他們也就各奔東西了吧。
“你想考什麽學校？”林音慢下腳步問道。
這是兩個人一直沒有討論過的話題，林音以為他會模糊其詞，說沒想好。
沒想到他淡淡一笑，“清華。”
意料之中的top2大學啊，林音微微頷首，不過按任唯遠曆次的成績並不是沒有可能。
“你呢？”任唯遠停下來。
“我想去人大。”林音把手裏的書放在箱子上，擲地有聲地說。
“為什麽？”任唯遠有點意外，他以為林音近處會傾向於選複旦遠處會選北大呢。
“因為它的新聞係全國第一啊。”林音微微一笑。
“你又是為什麽選清華呢？人家北大不香嗎？”
“因為它的計算機係全國第一啊。”任唯遠用林音的口氣和句式惟妙惟肖地模仿道。
林音被逗笑了，“那我們的目標都在首都啊。”
“是啊。”任唯遠側目看林音，她的眼神明亮有如黑地飛金，堅定凜然卻不咄咄逼人，因為搬著書，她的額間有亮晶晶的細汗，卻不影響她的明麗。
“這不是很好嗎？”任唯遠揚了揚眉，至少以後不要異地。
是很好，雖然不是同一個學校，但至少他們都有明確的目標並為之奮鬥。
“也是，我聽阿姨說你暑假後要參加訓練營？”
“對，競賽訓練，大概三個月的樣子，要是成績穩步上升的話可以衝一波保送。”
“哇，你厲害了，像我這種不適合競賽的隻能爭取一下自主招生和降分了。”
“就算是裸分我覺得你也沒問題。”任唯遠笑著對她說。
畢竟這次的全j城聯考兩個人都在前十裏。
“謝你吉言啊。”林音俏皮地眨了眨右眼。
“對了，你放學後來我家一趟。”任唯遠一邊說，一邊推著箱子往前走。
“幹什麽？”林音不解地看著他。
“幫我寫老柳的結婚請帖。”
“……”林音沉默了一下。
“你為什麽不自己寫？”林音硬著頭皮問。
“這也不是我結婚啊，我也想知道老柳為什麽不自己寫？毫無誠意。”
任唯遠和善地回望她。
要是林音再把這個活給別人，就可以無限套娃了。果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林音才使喚任唯遠搬個箱子，沒到十分鍾，任唯遠又給她使喚回去了。
“可能是他們結婚要忙的事太多了，還要找婚慶公司，選酒店什麽的，好吧，我知道了。”反正也用不了多久，就當是練字了。
“不是他寫請帖也好，省得辣賓客眼睛，我都不知道他那個字怎麽當老師的。”
“大概是考教師資格證不看字寫得怎麽樣？”林音噗嗤一笑。
“不過聽說現在有的小學老師每天都要交一塊小黑板字呢。”林音補充道。
“高中學校應該借鑒一下。”任唯遠開玩笑說。
說說笑笑，來來回回搬了三趟，才把兩個人的東西全搬去了新教室。
好在新教室在二樓，比起五樓的孩子們已經幸福多了，不過是半個小時的功夫，清清冷冷的教室
林音剛有功夫喘口氣，老柳就找了過來，“你回頭幫我想幾個標語，貼在牆上。”
“字數不要太多，還要非常可以激勵同學們好好學習的那種。”
“小遠你們附近幾個人也幫著想想，暑假之前交給我。”
想標語倒不難，什麽“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提高一分，幹掉千人”，“有清晰的目標，闖明亮的遠方”，“直麵晨光，爭分奪秒”，“對未來的最大慷慨，就是把一切獻給現在”等等。
可是林音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在標語交上去的三天後，被印刷成了如此模樣——刺眼而熟悉的土味黃字紅底。
相比之下，隔壁班薛老師選的背景是多麽風雅，清竹弄影，美不勝收。
連一向話少的任唯遠都忍不住吐槽老柳和薛老師在一起怎麽就沒學到人家的審美呢？
至於方媛和宋淩雲，不知道那天傍晚宋淩雲追上方媛說了些什麽，雖然他們好像沒有複合，但奇怪的是宋淩雲居然沒有一有空就去操場籃球場，而是開始認認真真拿起書本了。
林音猜測這是方媛和宋淩雲之間的一個約定，一個關乎未來的約定。
但方媛沒有主動談起，林音便也不去過問。
老柳見到全班的精神風貌又有了一個肉眼可見的提升，覺得十分滿意。
“同學們，從你們搬進這個教室開始，你們就是真正的高三學生了，作為高三學生，你們要去拚搏，去奮鬥，不要給青春留下任何遺憾！我不管你過去成績怎麽樣，至少從現在開始，你沒有退路了，你要對得起父母和老師的付出，更要對得起自己這麽多年的努力！”
“方媛，你在黑板上寫一下倒計時。”
方媛踮起腳在黑板的左上角圈出一個畫框，然後在框裏鄭重地寫下“364”。
夜色已深，但整個學校依然燈火通明，老柳捧著茶杯站在前麵，看著講台下奮筆疾書的同學，欣慰地笑了。
可能當老師的最大慰藉，就是看著這群正青春的孩子為了夢想努力奮鬥吧，感覺自己好像也和他們一樣年輕著。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到了高三，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文娛活動了。
什麽元旦晚會、運動會、春遊秋遊是完全沒有高三學生的份了，日複一日的生活被試卷和總結大會堆砌起來，雖然他們嘴裏吐槽著“高三黨沒人權”，但一旦坐到了座位上，就開始了夜以繼日的學習。
因為他們都知道，高考，是他們生命中，最後一個可以被完全平等對待的機會。
對於仁雅中學的高三生，國慶隻有三天，寒假隻有七天，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因此接下來的這個暑假，可以說是他們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