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法庭見
事情忙到快晚自習才有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在數學辦公室裏，薛晴沉默不語。
“現在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盡到班主任的責任。”薛晴低著頭。
“你不要太自責，誰不知道你是我們學校最負責的老師。”柳老師安慰道。
薛晴做事勤勤懇懇，對學生一向嚴格，作業也沒少過，晚自習該看班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待在辦公室刷過劇，雖然學生們當時對她抱怨不少，但帶的每一屆高考成績都非常優秀，同學們畢業後都非常感謝她。
薛晴視若罔聞，眼神放空地盯著桌麵，碎碎念道，“真真那孩子十分靦腆，平常做事也很認真，我就說她怎麽會經常遲到，每次交錢的時候都拖好久，以前為了這事我還說過她，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聽說你們班林音和方媛在幫陳真真媽媽募捐醫療費，他們一群小孩子可以做出這麽多，我卻什麽一點忙也沒幫上。”薛晴自責不已。
“別傷心了，當務之急是問清楚陳真真她媽媽的訴求。”
“她不是想要離婚嗎，在這樣的家庭裏成長對孩子有多大的傷害啊，就算是單親家庭也比這好多了。”薛晴抬起頭，把頭發捋到耳後。
“事情沒怎麽容易，如果陳強想答應離婚就不會有這檔子事了。”柳老師搖了搖頭。
“那上法庭呢，真真媽媽受傷這麽嚴重，是故意傷人罪了吧。”
“不知道真真媽媽下不下得了狠心和陳強一刀兩斷站到法庭對麵。”
“而且——”，柳老師停頓了一下，“不少法官對於受害者因不堪忍受家庭暴力請求離婚的訴訟，都選擇一味調解和好不判決離婚。”
“走法律的也需要時間，民事案件訴訟文書下來判決也要三個月。”
果不其然，在派出所的陳強不但不配合調查，還對陳真真口出狂言，“你告訴那個娘們兒，她這輩子都別想跟我離婚，我要折磨她到死。”
陳真真渾身發寒，“我一定要讓媽媽和你離婚，你等著，我們法庭見。”
陳真真這幾天一直住在學校的學生宿舍裏，沒有回那個讓人心寒的地方。
在學校領導的同意下，林音、任唯遠、方媛、宋淩雲等人有條不紊地開始了募捐活動。
為了保護陳真真的隱私，林音他們並沒有曝光陳真真的真實姓名，募捐的時候也隻說是生了重病，沒有提是什麽導致的。
但陳真真好幾天沒有上課，大家也猜的到，不過平常陳真真做事認真，存在感也不高，大家對她印象都還不錯，家裏人生了重病，嚼舌根的人沒有幾個，都是同情的人居多。
仁雅中學教學資源好，因而砸錢來這裏讀書的富家子弟不少，募捐起來也很方便。
知情的老師大多捐了幾大百，林音他們幾個都拿出了自己的壓歲錢，而薛老師他們班上捐得最多，雖然也有不捐或者隻捐五元十元的，但他們還是在兩天的時間裏募集到了六萬元。
“拿著。”林音把錢點好了拿給陳真真。
陳真真見她把一堆錢放在一個黑色的垃圾袋裏，不禁破涕而笑。
“音姐姐真的視金錢如糞土啊。”
林音擺了擺手，“害，我不是沒有大袋子嗎，何況拎著它走在路上也不怕被搶劫。”
陳真真小心翼翼地把錢收好，到了走廊處，陳真真轉過身來，“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我還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
“你能不能幫我在網上曝光陳強家暴這件事。”
林音遲疑地抬頭，“你確定？”
且不談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陳真真媽媽同不同意還是個問題。
陳真真想到陳強的話，堅定地點了點頭，“一個隻會對家人暴力男人有什麽用，我不想再和那個男人有任何關係了，我媽那邊我會和她說的。”
“你不是之前有作文得了省一等獎嗎，你文筆一定不差的，求你幫幫我。”
林音沉思了一下，“媒體我倒是認識一些，但是你有充足的證據嗎，畢竟口說無憑。”
“有的。”出乎意料的，陳真真答複了。
正巧今天是星期五，學校不上晚自習，五點就放學了，林音帶著陳真真去了巷子裏一家不為人知卻手藝極高的麵店，物美價廉，也不用擔心陳真真有經濟上的壓力。
“老板，一碗牛肉麵。”林音的聲音清脆。
“好嘞，8塊錢。”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絡腮胡大叔，麵帶笑容，極具親和力。
“旁邊這位小姑娘呢，你來點什麽？”
“和她一樣吧。”突然被提起，陳真真如往日靦腆地回應道。
店麵不大，巧在每一桌不是普通的板凳，而是高高的沙發椅，這就意味著前麵一桌的人看不到後麵一桌的人，相比大圓桌鐵板凳更具有私密性。
不一會，一個二十來歲打雜的小夥計端上來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湯底清醇，麵條黃亮，三兩蔥花香菜和紅紅的辣椒油浮於其上，牛肉不是一般牛肉麵店裏的薄如蟬翼，而是實打實的牛肉塊。
飛快吸溜了兩口美味的牛肉麵，這時候，陳真真才放下了警惕和戒備。
“你之前說的證據——”
陳真真拿出了媽媽的手機，點開了那天在派出所和陳強說話的錄音。
“你告訴那個娘們兒，她這輩子都別想跟我離婚，我要折磨她到死。”手機裏陳強歇斯底裏地怒吼就算陳真真刻意調小了聲音也依然十分清晰。
林音沉默了一會，問道，“還有別的嗎？”
“有，我媽媽的診斷報告我也帶過來了。”
陳真真從洗的發白的帆布包裏掏出那一疊紙。
“我身上也有很多傷是他輸了錢以後醉酒發瘋的時候打的，你要是需要，我晚上回去拍了發給你。”
陳真真這次自己把袖子卷了起來，青青紫紫的，還有些地方腫了起來，比之前林音看到的那次又嚴重了不少。
林音小心翼翼地幫她把袖子蓋上，“這樣吧，我們先吃飯，你回家以把其他的資料再發給我，我聯係方式之前告訴過你吧。”
陳真真應了一聲，低著頭默默地吸著麵條。
林音看著她滾燙的眼淚劃過臉頰然後掉入麵碗裏。
林音欲言又止，誰知陳真真倒自己解釋起來了。
“這麵太好吃了，也太燙了。”
所以就掉眼淚了。
“嗯，是好吃。”
回了家以後，林音打開筆記本，接受了陳真真發過來的文件，稍微整理了一下，拉了一條時間線，簡單寫了一個大綱。
這個時候，七元的信息突然跳了出來。
林音這才想起來今天又到了約定的星期五。
八音盒：七哥，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七元：說。【托腮】
八音盒：你有沒有認識的傳媒大佬啊，紙媒或者網絡媒體都可以，我有一些事想要曝光。
，林音一開始準備找任唯遠的，畢竟任唯遠好像也很懂電腦的樣子，應該認識一些網絡大V，不過想到他還要準備藝術節的表演和藝術節之後的競賽，還是打消了麻煩他的念頭。
七元：你不是在公眾號弄了幾年了？應該認識一點人吧【笑】
八音盒：害，我這不是沒有找到影響力大的人，想著七哥應該人脈比我廣，就來問問你。【拜托拜托】
七元推送了兩個聯係人的微信，說是某日報和某官媒的主編。
七元：之前去首都比賽時認識的，你試試看。
八音盒：不愧是你，謝謝啦，那我試試看
任唯遠看著對麵再也沒有發一條信息，暗暗思索自己是不是答應得太快了。
說好聊一個小時的呢，這才五分鍾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