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黑幕
期中考試很快來臨,也很快結束。
每一次大考結束,大家都大鬆一口氣,好像玩闖關遊戲又過了一關。
不管是不是餘修遠的高壓政策起到了效果,高二一班這次的期中考比另外兩個理科重點班好不少,和聯考的三所學校比成績也是可喜可賀。
餘修遠為了獎勵學生們自掏腰包買了三大箱時下大受歡迎的杯裝奶茶請學生們喝。
一連好幾天,教室裏都飄著甜膩膩的奶茶香味。
林熹朝早就喝膩了這種奶茶,粗略算一算,也幾乎都有七八年沒有喝過這種奶茶了。
大概是在大學的時候,香飄飄和優樂美在市場上和民眾的需求推動下成為E市及周邊城市春節的送禮佳品,林母看林熹微和林熹朝愛喝,親戚送來的奶茶禮包全部留了下來,一整個寒假,倆人都在喝奶茶,胖了三五斤不說,寒假過完,奶茶也沒喝完,林母還給每個人的行李箱裏塞了十杯讓帶到學校去喝。
物極必反,這個春節過後,林熹朝再也不碰奶茶了。
林熹朝和周秦時的奶茶一直放在課桌角,過了兩天就被夏十七順走了。
在奶茶的香味中,十一月走到了盡頭,十二月裹挾著一股冷空氣悄然而至。
“青春無限好”歌唱比賽決賽名單也在早讀課間被貼了出來。
一下早讀,宣傳欄那裏便圍了不少學生。
宋菲飛路過宣傳欄去食堂,被夏十七叫住。
“宋宋,我們晉級啦!”
宋菲飛揚眉一笑:“意料之中喔!”走了兩步又說,“晚上我去你們寢室商量決賽。”
“行,等你來。”
313飛呀晉級是意料之中,但是有一組的名字也出現在榜單上引來了不少質疑。
來看晉級名單的夏十七和孫靜從人群裏擠出來,兩人麵麵相覷,她們也沒有想到超強阻力也能晉級,但是這是個好消息,兩人立馬趕去告訴林熹朝和陸婉柔。
直到看到榜單上的“超強阻力”四個字,林熹朝和陸婉柔才敢相信這是真的。
耳旁傳來其他人的討論聲。
“是不是寫錯了?我記得這個超前阻力全場表現最爛top3之一吧!”
“是超強阻力啦!”
“這個朗誦詩歌級水平也能晉級不會是黑幕吧……”
“說不定喔,周秦時在裏麵,或許老師們就是對成績好的人特別照顧呢!”
“我們班的學霸也參加了,可沒有晉級!”
“可是你們學霸的知名度有我們周秦時一半高嗎?”
“對呀,有風雲人物比賽才有看頭啊!”
“但是這個組唱得也真的太難聽了一點吧!”
“別這麽說,到時候再聽一次就當搞笑節目也很放鬆的。”
“但是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除了這一個“黑馬”,其他的倒還是無可厚非。”
林熹朝和陸婉柔嘴巴微張,你看我我看你,比賽前,兩人確實幻想過因為周秦時而晉級,但是當這成為了事實……
範老師路過這群討論的學生身邊,不屑地輕哼一聲,學校像是會為了比賽熱度才開後門的人嘛?膚淺!庸俗!
他看著因為激動而說不出話來的林熹朝,對嘛,明明是為了對學校做出貢獻的同學才開的後門!
他有些得意,準備上前告訴她,這是他在校領導麵前為他們組爭取來的機會,林同學為了學校的文娛事業貢獻了不少力量,甚至還為此犧牲掉了自己的相機,學校給她一個晉級名額以資鼓勵。
他前腳才抬起,隻見林熹朝和陸婉柔張開雙臂,用力抱緊對方,苦惱著嚷起來。
“婉柔啊!”
“熹朝啊!”
“我不想再當眾再丟醜一次了啊!”
“這種群嘲的體驗為什麽還要再來一次!”
“哪個不長眼的居然黑幕我們!”
“沒有天理啊!啊!殺了我吧!不,殺了黑幕我們的領導吧!”
“婉柔啊!”
“熹朝啊!”
範老師腳步一頓,努力在人群中隱藏自己的身影。
程大河蘇渝北和周秦時得知超強阻力晉級的消息,無一例外地表示頭痛。
“大鵝大鵝,快馱著我去西天吧!”蘇渝北卡住程大河的脖子做暈死狀,本來想要靠琴技一舉成名,結果卻南轅北轍,初賽是硬著頭皮比完了,比完之後他一回想起他們隊被群嘲他們五人還在台上聲嘶力竭地歌唱,越發尷尬。
勇氣有時候真的要靠傻氣才能支撐啊,傻氣一消,底氣也沒了,連帶著對舞台都產生了心理陰影,別說想要再靠吉他一雪前恥了,他現在是聽到《快樂崇拜》的前奏都想鑽地洞!
程大河用力抖動肩膀將蘇渝北甩下去:“別影響我吃飯!”
想到這件事情程大河就鬱悶得不行,自打初賽之後將近大半個月的時間裏,他們班裏流行這麽一句話“大河大河,歌聲如鵝”,稍次一點流行的是“鵝鵝鵝,曲項向天歌,歌聲真動聽”,同學叫他也變成了“我五音不全的傻鵝啊,吃飯去啊”,聽聽這,怎麽都像,我的兒呀,吃飯去啊!
不是,他程大河堂堂五尺男兒,怎麽就跟一隻鵝產生了無法切割的聯係?
反正,這樣的經曆一次就夠,所以他停下筷子道:“事先說明,我可不再參加了啊!”
有他第一個發聲明確表明不想參加,其他幾人也紛紛搖頭表示不想再參加。
隊伍是林熹朝提議湊的,她也和組織比賽的範老師熟,找老師請求棄權的任務順理成章地落在了林熹朝頭上。
林熹朝吃完飯去找範老師,原以為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沒想到範老師大唱苦肉計。
“林熹朝啊,你知不知道這次機會是老師好不容易為你們爭取來的……”
“什麽?居然是您?”敢情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啊!林熹朝好想朝他扔個炸彈。
範老師一頓,想起陸婉柔和林熹朝說要殺了他泄憤,麵上一怵,依舊滔滔不絕道:“對不對,老師特地看在你的份上為你磨破嘴皮子爭取來的機會……”
範老師用了一千個字來形容這次機會爭取得有多麽不容易,林熹朝無語凝噎,敢情罪魁禍首是她本人,造孽啊!
“所以如果你們團隊如果到時候不參加,這次範老師的工作就要算重大失誤了,算了重大失誤,老師的年終獎就沒了,你知道老師平時工資多少嗎?沒有年終獎你叫老師今年怎麽回去過年?你知道嗎,老師的娃今年才三歲,老師都買不起奶粉啦!老師養不起娃就會影響家庭和睦是不是……”
林熹朝一邊翻白眼一邊哭笑不得,很想打斷他說三歲的小孩都不用喝奶粉了。
“而且你也知道,學校舉辦這樣一場比賽比舉辦兩年一度的元旦聯歡晚會還要不容易,在校領……”範老師一頓,學校裏這些領導的心思有何必要讓麵前這個才十幾歲的孩子知曉,無奈擺了擺頭,這次開後門總歸是他自以為是了。
他讀高中的時候,曾經和兩個關係不錯的朋友組過一個搖滾樂隊,如今這個年代,華語樂壇崛起呈現一副神仙打架的局麵,但是玩音樂依然會被大眾認為是不務正業,更遑論範老師年輕的時候,樂隊在校方和家長的炮火攻擊下難以生存,成立不到兩個月就解散了。
這個事情一直是他的遺憾,人嘛,自己無法實現的遺憾總想嫁接到下一代身上。
所以他想為津南高中的孩子們提供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一個在一開始就能得到學校支持的玩玩音樂唱唱歌的機會。
當年短暫沸騰過的熱血,或許在這群孩子身上能得以延續。
幾次活動請林熹朝協助拍攝記錄,她都任勞任怨,範老師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學生,所以看到林熹朝他們組合唱歌這樣難聽他不由得動容,腦補了一出幾人盡管毫無音樂才華但是懷揣著一顆對音樂的赤子之心還是毅然決然參加了比賽的感人事跡,力排眾議將初賽時排在倒數第二的超強阻力組合列入了決賽名單。
所以他不希望林熹朝放棄這次機會,希望這也能成為她青春裏難以忘記的回憶。
隻是沒想到,完全不被領情啊。
林熹朝看範老師的神色,心下了然,E市所在的省是教育大省,雖然近年來提倡素質教育的聲音越來越多,但應試教育的路子走了那麽多年,怎會輕易在短短幾年內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津南高中算是E市教學水平比較好的學校裏麵管理最不嚴格的了,放假比同水平的高中多不說,每年都會有幾次大型或小型的文娛活動,但即便如此,學習成績才是一切的重中之重,搞歌唱比賽還有初賽決賽獎金這種事情十年才有那麽一回,想必範老師這次能組織起這次活動已經十分不容易,將他們這樣一隊爛組合塞進決賽更是難上加難了吧。
想到這一點,林熹朝覺得自己再要開口棄權未免不近人情,略一思忖,道:“多謝老師的好意,我們參加。”
過了兩天大家再碰到在食堂一起吃晚餐的時候,林熹朝委婉地轉達了範老師的意思。
程大河蘇渝北陸婉柔咬著筷子頭搖得整整齊齊,林熹朝輕歎一口氣,早知道就不要一時頭腦發熱答應範老師了,她不抱期待地看向周秦時。
周秦時慢條斯理地嚼碎米飯咽下去後才說:“你參加,我參加。”
周秦時這樣隨意地說著,語氣卻是毋庸置疑的堅定,林熹朝愣愣地看著周秦時,周秦時彎彎唇好似在給她吃定心丸,好似在說,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好似在說,我說話算話的。
噗通。
這一次是石頭砸進了水裏,濺起的水花濕了岸邊站立的人。
這個人,這個人……
林熹朝鼻頭一酸,許多心情湧上心頭。
為什麽周秦時是這樣的周秦時,為什麽他總讓她覺得他對自己是特別的,特別到讓她的心一次又一次的動搖。
林熹朝越想越惆悵,越想越惆悵。
吃著排骨的蘇渝北覺得這個句式莫名熟悉,對了,是他和葉妃瀟看的鐵達尼克號裏麵的一幕,Jack在船頭上抱著Rose說,you jump,i jump。
他癡癡一笑,程大河像看傻子一樣瞅了他一眼。
蘇渝北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臉上一窘,趕緊說:“這個雞腿好吃。”
陸婉柔也像看傻子一樣看他:“長得像排骨的雞腿?”
陸婉柔和程大河一唱一和地取笑著最近智商驟降的蘇渝北,周秦時和林熹朝兩兩對望,林熹朝先敗下陣來,低頭匆匆扒了幾口飯,內心的惆悵已經無法靠食物紓解了,悶聲說了一句:“我吃飽了,有點事先回寢室,我會再去和範老師說棄權的事情,大家不用擔心。”
另外三個正在說笑的人一愣,不明白林熹朝怎麽這麽快就吃完了飯。
“我們這樣堅決地說不參加,是不是惹林熹朝不高興了呀?”等林熹朝走後,陸婉柔小心問道。
“沒有吧,林熹朝自己也不想再參加的啊!”蘇渝北不以為意,“不至於,吃飯。”
“就四啊你和她室久都不了解她嗎她這恩嗯大方嘛!”程大河嚼著飯口齒不清地說道。
“吃你的飯吧!”陸婉柔覺得和他們溝通不來,林熹朝這個人,是的沒錯,從來在別人麵前都是隨性大方的模樣,可是她也總覺得,林熹朝也有那麽一些瞬間,並沒有表麵那麽開心,她隻是更擅於隱藏自己那些壞情緒而已。
陸婉柔看向周秦時,畢竟周秦時和林熹朝同桌,對林熹朝的了解應該比另外兩個男生多,周秦時微微聳肩:“不會。”
他很肯定林熹朝不會因為大家不想參加比賽而不高興,可是既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那林熹朝這毫無征兆的情緒變化是因為自己那句話嗎?
他以為,林熹朝聽到這句話會開心的,至少他站在她那邊。
可看林熹朝的反應,不僅不開心,還有點絕望?
周秦時若有所思地看向食堂大門,那裏早就沒有林熹朝的身影。
女孩的心思,比數學試卷裏的最後一道壓軸大題還要難解。
聽他這樣說,陸婉柔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可是林熹朝的室友啊,幹嘛要問三個男生這個問題。她匆匆蓋上飯盒,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