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對你有所圖謀
回教室，林熹朝難得勤快地收拾了一下桌麵，她有一個不成體統的習慣，但凡認真學習的時候一定會將桌麵整理幹淨，好像這樣學習的效率就會高很多。
事實上，她一打開物理課本就像打開了催眠符咒。
眼皮子垂啊垂，垂啊垂……
腦袋瓜子點點點，點點點……
餘光裏瞟到林熹朝正在瞌睡邊緣掙紮的周秦時輕輕一笑，放下了習題冊，非常有閑情逸致地觀賞起窗外的風景和自己的同桌來。
眼瞅著林熹朝就要一頭栽下去，周秦時眼明手快地伸出左手，手掌朝上，接住了林熹朝的額頭。
意識迷離的林熹朝感覺到自己終於接觸到了桌麵，這個桌麵比平時還要柔軟，不再掙紮，放任自己進入了睡眠模式，還轉了轉腦袋調整了一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姿勢。
是我的臉變大了？今天的桌子怎麽感覺這麽小。
沉入睡眠的最後一刻，林熹朝想。
手心裏傳來柔軟光滑的觸感，林熹朝一半的臉對著他，劉海散落在手心，周秦時覺得有些癢。
還有她的呼吸，他能直接地感受到的，屬於她的呼吸。
這是第二次，他這樣近距離地感受到她的氣息。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起伏加劇，呼吸也有些紊亂，連帶著思緒。
如此親密的接觸。
如此引人遐思的睡顏。
心慌意亂中，周秦時抽回了手，很快又意識到自己手上托著的是林熹朝的腦袋，又迅速地把手伸了回去。
夏十七吸著棒冰從教室的一角走來。
還未走近，她便大聲喊道：“熹朝啊，趕緊把你英語試卷借我看一看！”
周秦時正襟危坐，迅速將手抽離。
林熹朝在睡夢中覺得今天的課桌似乎會動，自己就要從桌子上麵滑下去，艱難地睜開眼皮，入目是……是物理課本？
為什麽有那麽短暫的一瞬間，她的意識告訴她睜開眼看到的是周秦時的臉？難道她剛剛夢到了周秦時？
她居然睡個午覺都會夢到周秦時？這有些可怕！
“砰！”重物撞擊桌麵的聲音。
林熹朝還沒來得及多想，額頭隔著物理資料撞上桌麵。
這一聲鈍響傳入周秦時耳中，他握了握拳，有些懊惱，對自己也有些生氣，不知道是在氣林熹朝還是氣自己失了方寸。
“啪嗒！”夏十七聽到這一聲鈍響，條件反射一般驚得嘴巴一張，叼在嘴裏的棒冰掉在了地上。
痛心疾首啊痛心疾首，我的棒棒冰還隻吃了一半啊，我可以撿起來繼續吃嗎？她悲痛地看了一眼已經沾了灰的棒冰外殼，悲痛地將它撿了起來丟進了垃圾桶裏。
林熹朝徹徹底底地醒來，一臉懵逼，怎麽回事？她不是應該好好睡著的麽？怎麽還是撞到了桌子上？
她揉揉撞得有些痛的額頭，一臉疑問地看向自己的同桌，她的同桌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站了起來，懸在半空中的手生硬地換了一個方向動作抓起水杯去倒水去了。
林熹朝用力地眨眨眼，她剛剛是眼花嗎？周秦時……臉紅了？
為什麽臉紅？
她又看向扔完垃圾回來的夏十七，夏十七怎麽在這裏？英語試卷？哦，夏十七剛剛說問她要英語試卷，但是她的表情為什麽這麽悲痛？
“噝——”額頭的包漸漸腫起來，這個中午很詭異。
九月底，高二年級迎來了本學期的第一次月考。
這次月考是三校聯考，其餘兩所學校一所是津北一所是四中，綜合實力在津南和津北之下。
雖然這次聯考沒有實力最強勁的市一中，學校還是十分重視，早在九月中旬就給各個班級的主任下達了硬性指標。
雙重大山壓在餘修遠身上，對於這次月考，他愈加重視，考前還來了一次動員大會，並且許諾如果這次整體成績是三個重點班的第一就組織秋遊活動。
班裏歡呼聲一片。
餘修遠任由他們討論，等半節課過去，有的人已經在考慮是回家背一口鍋去戶外野炊還是租燒烤架子去烤肉了。
鼓勵起到了作用，餘修遠滿意一笑，示意大家安靜：“那大家好好複習，我去整理秋遊計劃。”
他一回辦公室，大家又嚷嚷了起來。
坐在林熹朝前麵的胡奇回過頭：“林大攝影師，秋遊的時候給我來一組狂拽酷炫的照片成不？”
林熹朝瞅一眼正在認真刷題的周秦時，瞅一眼自己桌子上的物理資料，再瞅一眼正一臉殷勤地看著自己的胡奇，有點想偷懶。
“你幫我把這本資料做完我就給你拍。”林熹朝指指資料冊。
“啥題目？”
胡奇伸頭一看：“物理啊，我強項啊！”
“那成交了是吧？”
林熹朝喜滋滋地就要將物理資料遞給他，一隻手壓了過來。
周秦時給她一個冷飄飄的眼神：“約法三章的忘了嗎？”
林熹朝回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胡奇看看林熹朝又看看周秦時，感覺自己好像插不上話了，默默地扭回了頭，想著反正和林熹朝知會過了，到時候一定要拍一組牛氣轟天的照片。
周秦時提醒道：“暑假補課的時候，我們說好的。”
“是呀，我很認真遵守了呀，隻抄作業，考試從來沒抄你的，抄你的題我也都弄懂了。”
林熹朝一度覺得周秦時變態，別人成績好不好和他有何幹係啊，管得太多！
而周秦時同學義正言辭：做他周秦時的同桌，不能太蠢，有損他英名。
狗屁的英名，他在外頭的名號是萬年冰“三”他不知道嗎！
說是這麽說，但是林熹朝也覺得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同桌鞭策自己，學習好像並不是一件純然枯燥的事情。
甚至很多時候覺得，如果以前也有這樣的同桌，說不定自己真的也可以走上學霸的道路。
很多時候，我們努力了卻沒有達成所願，或許隻是因為方法不對。
“還有一條，”周秦時目不斜視，慢悠悠地說道，“自己的作業自己做。”
林熹朝認真想了想後說：“朋友，沒有這條吧？”
周秦時麵不改色地說：“以前沒有，今天加的。”
林熹朝想說，這是什麽霸王條款？心裏跟著一聲長歎，為什麽在家裏要被爸媽盯著寫作業，來學校了還要被同桌盯？
有時候是真的真的好想告訴全世界的人，我早就大學畢業了，求求你們不要再讓我寫作業刷題考試了好嗎？
她兩隻胳膊一垂，腦袋有氣無力地擱在課桌上，心裏又冒出來一個新的問題，那她爸媽盯著她學習是出於家長對於子女的殷切期盼，那周秦時呢？她肯定是不相信周秦時是為了保全他英名才監督學渣同桌學習的。
她腦袋一轉，眼睛眯成狹縫打量起周秦時，他臉上一貫是風輕雲淡的表情，看不出來什麽。
林熹朝有些氣餒，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她可以輕易看穿大部分同學內心的那些小心思，可是對麵這個人，她好像失去了成長閱曆給予的識人技能，他的好多行為，她隻能靠猜測。
所以她鬥膽猜一猜，周同學說不定就是……
啊哈哈，是不是，說不定周秦時同學和我同桌了幾個月發現我這個人簡直不要太完美哦，林灩灩什麽的簡直和我無法媲美哦，所以周秦時同學爽快地拋棄了小青梅啦，在我的人格魅力下對我產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哦，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有的人在乎一個人不是一味地去縱容TA，而是想要TA也變成一個更好的人呢。
周秦時想要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所以周秦時在乎我周秦時在乎我所以……
林熹朝咧嘴一笑，看看，看看，我林熹朝還是很有魅力的嘛！
她坐直，為了不讓自己的笑過於瘮人，所以她板著個臉小聲說道：“說，你是不是對我有所圖謀！”
周秦時聽到這話，擱在課桌的手差點滑下來，林熹朝有時候的腦回路真的是出乎意料，監督她學習就是對她有所圖謀？
他想要她自己寫完全是因為他看過這本物理資料，題型很有代表性，對林熹朝的物理成績很有幫助，和圖謀不圖謀的有什麽關係。
但是，他確實對她有所圖謀啊，隻不過不是現在。
這叫他怎麽接？
回答不是嗎？
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她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明明板著臉，但眼睛裏好像有點期待的意味，讓他不忍斷然否定。
回答是嗎？
然後早戀嗎？
“不可能！”
他的聲音比往常抬高了兩分，前麵的人回頭看了看，又回過頭去討論秋遊了。
林熹朝有些訝異，回答的不是“是”，也不是“不是“，是不可能？不可能什麽？
聽他語氣這麽堅決，反而有一種負隅抵抗垂死掙紮的意味，真叫她猜中了？林熹朝心裏偷偷一樂，這樣才像話是不是，這樣才能證明我真的就是重生小說裏的那些女主角啊！
她心裏好一陣得意，就這規格還算小了呢，人家那穿越回郡主小姐的邪魅狷狂王爺愛翩翩濁世佳公子愛逍遙散人愛，她就獲得了一位校草的垂青，算不得什麽算不得什麽。
不過校草都看得上她了，說不定在這個學校裏也有不少雙眼睛盯著我呢！
夠了啊，林熹朝，思維再擴散你怕不是要覺得自己是絕世大美妞了！
林熹朝拉回自己飛往天外的神思，她自作多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所以，眼下還不能妄下判斷。
“不可能什麽？”
趁著她神遊的這一小會兒功夫，周秦時也理清了思緒，林熹朝的腦回路他順著走是走不通的，所以他還是按照自己的路子來才能掌控全局。
“我隻是想告訴你，既然做了一件事情就要認真去做，不要半途而廢。”
“啊？”這麽正經的理由？
周秦時繼續說道：“啊什麽啊？不然你以為什麽？”
林熹朝默了一默，瞧周秦時這嚴肅的樣，可能真的是出於學神對學渣的友好提醒吧，她嘴角一抽，瞬間有些尷尬，她可不可以收回來剛剛的那些想法啊？
周秦時趁勝追擊：“我知道你認為攝影比學習更重要，但是你坐在教室裏既然選擇了學習，那你就要為你的選擇負責並且付出努力不是嗎？”
“是……”林熹朝淚，弱弱地回答。
周秦時唇角一彎，給出最後一擊：“至於你問的什麽圖謀，大概也是有的吧，你成績好一點，抄作業的時候也能快一點，你速度快一些，我交作業也能早一些。”
林熹朝默默地捏緊了筆，盯著物理資料冊上的那一句“在確定的磁場中，同一點的磁感應強度B是確定的，不同點的磁感應強度B可能不同”，隻想自殺謝罪，她錯了，不該覺得學神會看上她，也不該沒臉沒皮地問出來。
什麽爽文女主角，你就是普通文學裏麵的普通路人啊林熹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