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妻之死

電話那端林梢徹底沉默下去。

就在江涼涼懷疑是否是電話斷線了的時候,林梢開口了,她聲音平靜無波,江涼涼聽不出她的情緒。隻是電話那端傳來熟悉的林梢清冷的聲音。

“好端端參加婚禮的人,怎麽會?”林梢問。

“我也不清楚,據參加婚禮的人說,人是突然倒地,然後就死了。她心髒一直不好,會不會是心髒出問題了?”

林梢搖頭,林蕎的心髒搭橋手術做得很成功,後續修複治療也是盡力配合醫生在進行,相比以前,林蕎的心髒抗壓能力已經好了許多。

她不可能突然就發病死亡,這其中肯定出了別的事情。

“還有別的情況嗎?”林梢接著問。

“沒了。”江涼涼也有點想不通,“人死後不到半小時,現場就被警察封鎖了。”

“警察?警察為什麽會來?”

“我也不清楚,應該是有人報了警。我知道消息就給你打電話了,別的事情還來不及去問呢,想著,你是不是趕緊回來一趟。”

“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你幫我留意著點,有什麽別的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勒,沒問題,這種小事你交給我。對了,”江涼涼似是突然想起什麽,“你知道林氏木業最近的動靜嗎?我聽我媽偶然提起,說林氏木業最近動作很大,整合融資準備上市呢。”

林梢麵色一暗,說:“林氏木業早就和我沒關係了。”

“我知道。”江涼涼一副我還不知道的語氣,隨後神神秘秘道,“林蕎這件事,會不會和林氏木業的動作有關?”

林梢一個頭兩個大,無奈道:“別妄加揣測,我馬上回去。”

林梢交代一翻,趕緊掛斷電話,馬上用手機改航班。擺弄了一會,林梢突然起身去找老板娘。

蘇沉也謔得站起身,跟在林梢身後。

林梢的電話裏提到了警察,再看她突然嚴肅起來的麵孔,直覺告訴她,林梢碰到事情了。

“美女老板娘,這個時候去布宜諾斯艾利斯除了飛機還有別的交通工具嗎?”

“這就回國了?”老板娘放下手裏的事情問林梢。

“家裏發生了點事情急著回去。”林梢點頭。

老板娘心下了然,也並沒有再就這個話題問下去,隻建議說:“我幫你問問,飛那邊的航班這個時候是沒有了,我看看有沒有車往那邊開,搭個順風車。”

林梢露出一絲感激之色,說:“謝謝,麻煩你了。”

老板娘打了幾個電話,西班牙語夾著英語,林梢聽得迷糊,冷不防身後湊出一個腦袋,她反應過來,身子一躲。

“發生什麽事了?急著回國?”蘇沉湊到林梢身邊問。

林梢抿著嘴猶豫,想了想說:“家裏有人病故,我要盡快回去。”

蘇沉一愣,收起打趣的心思,說:“這個點烏斯懷亞沒有航班往外飛啊。”

林梢點點頭說:“我坐車去布宜諾斯艾利斯轉飛約翰內斯堡,再到香港……”

“這得飛兩三天,能行?”

“不行也得行。”林梢麵色一如往常的平靜,可心裏隱隱的不安一直縈繞在心。

如果和沈寓清結婚的人是自己,自己會不會已經死了?

為什麽會出這樣的事情?

蘇沉還想問點什麽,老板娘捏著手機,一手敲了敲台麵,說:“半個小時後有輛車去布宜諾斯艾利斯探親,有個空位置,你坐嗎?”

林梢點頭:“坐。”

“價錢有點……”

“坐,麻煩你了。”

“那行,我給那邊回句話,你先去收拾行李,半小時後來店裏等著就行。”

林梢再次道謝後,走到吃麵的座位扛上背包就往外走。

蘇沉攔住林梢:“背包放著吧,我幫你看著,在這等你。”

林梢想了想,放下背包,隻拿了房卡鑰匙走了出去。

蘇沉目送她走過街角,陽光明媚的空中忽然下起了雪,蘇沉見林梢一步一步走遠,潔白的雪花打著旋兒飄飄****粘落在她身上。她的上半身一動不動,背挺得很直,隻機械性的跨出步子,一步一步慢慢淡出他的視線。

家中有人病故?什麽樣的人?對林梢有多重要?

蘇沉心底好奇,但又不能明問。隻得按按咬牙,看來他也是時候回國一趟了。

榕城市刑偵支隊會議室裏烏煙瘴氣、氣氛沉重。

中午痕檢科同事扔來的一疊資料,仿若一塊豬皮扔進熱油裏,瞬間炸開了鍋。

原本定性為受害者病發身亡的案件,在立案的節骨眼上,案情被推翻,此前的一切工作都作廢。

從疑似謀殺到病發身亡,再到確認謀殺。

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方狄將那疊資料分發開來,掃視眾人一圈,淡淡開口:“案情有變,大家打起精神來。”

陸竹抬手打了個大大的嗬欠,不滿道:“這都什麽事?遮遮掩掩不讓屍檢,原來是心裏有鬼啊。”

林蕎死後,林铖和裴心茗一直拒絕驗屍,方狄派陸竹多次去做工作都被拒絕,以失敗告終。

他們一致口徑,說自己的女兒隻是因為心髒病發,一時沒有背過這口氣,才死去的,和別人無關。

可令人納悶的是,兩天後,林蕎父母主動給陸竹打電話,說是想通了。為了給自己女兒一個真相,他們願意接受驗屍檢查。

這可把陸竹氣壞了,不說別的,都擱著兩天了,對驗屍影響多大?

“別鬧情緒,案件為主。”方狄厲聲提醒。他心裏哪裏不知道這種情況對案件的不利。

“你看看她父母那個樣子,哪裏像是死了親生女兒,跟死了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陸竹想起林铖夫婦見到林蕎屍體的模樣,就覺得心寒,又忍不住低聲嘟囔。

林蕎母親倒是假惺惺掉了幾滴眼淚,那個林铖隻瞥了一眼,就借故身體不舒服,走出了沈家別院。

“可惜了這麽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和陸竹同一時間進來實習又留在支隊的何歡喜,跟著答腔。

方狄按了按眉心,厲聲道:“別人家事我們不管,但要對受害者負責。”他看了看在座的人,連著熬了兩宿,鐵人也扛不住,想了想,說,“今晚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陸竹你帶兩人再去一趟沈家,詳細查清林蕎的關係網。何歡喜你帶兩個人去一趟林氏木業,看看林家最近惹了什麽事沒?”

這樣一個身上帶病的弱女子,謀殺她的動機又是什麽?

如果跟她本身沒有關聯,和林家能扯上關係嗎?

“這些不都排查清楚了嗎?林蕎關係網簡單,本身又有心髒病,除了家人又沒有別的朋友,還有什麽可查的?”陸竹快嘴,又是一陣抱怨。

“阮玲你明天跟我去一趟林蕎以前做手術的醫院,查一下,當年是哪位醫生給林蕎做的心髒搭橋手術。”方狄懶得抬眸看他,轉頭對一旁正拚命記筆記的阮玲說道。

“好的。”阮玲急忙停下筆。

脆響地回答讓一旁的陸竹斜眼看了過去。

阮玲是隊裏唯一的一名女性,還是警校派來的實習生。個子高大,目測身高至少170起,齊耳短發,五官還算清秀,就是兩頰長了片小雀斑,影響了美感。

幾天接觸下來,陸竹發現這個阮玲性格爽朗,平時也能開玩笑,就是骨子裏有一股倔強,認死理。

這個性格放平時,放別的工作崗位都沒問題,可做刑偵工作,又常年處在一線,太執拗,並不是什麽好事。

他留意阮玲的一舉一動還發現,這個小姑娘對方隊還有著迷妹情懷。一跟方狄對視交接工作,眼神就開始四處閃躲。

陸竹在心裏歎口氣,自己這玉樹臨風貌比潘安,咋桃花運就這麽衰呢。

但無論如何,阮玲的到來,給原本死氣沉沉的支隊增添了不少活力。

“明早九點集合,好了,散會。”方狄說完,停頓了幾秒,補充道,“會議室是不是許久沒人打掃了?那個陸竹,你留下清理一下。”說完,方狄拿著資料率先走了出去。

原本正高高興興收拾東西的陸竹,哭喪著臉哀嚎:“方隊!你針對我!你擅用私權!”

眾人早已見怪不怪,笑了幾聲紛紛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阮玲沒去湊熱鬧,捏著資料去追方狄。

方狄身材高大,步伐很快,直到走到停車場,阮玲才追上他。

方狄瞧著氣喘籲籲的阮玲,眉心一皺,停下步子問道:“跑這麽急,什麽事?”

四月的榕城氣溫已然進入夏季,薄薄的熱氣縈繞周身,幾步小跑,阮玲背上出了細汗。隻想著追上人單獨說上幾句話,並沒有想好聊什麽。阮玲停滯了幾秒,找不到合適開口的話題。

“沒事就早點回去休息。”方狄見狀,冷聲開口,說完矮身上了車。

直到汽車引擎聲響起,阮玲才驚醒,她本來就是想找個單獨的機會和方狄說說話,沒想到,到最後也沒說幾句話,她懊惱的看著車子開遠,筆直繃著的身子,徹底垮塌下來。

何歡喜靜靜站在阮玲身後的暗處,看看絕塵而去的方狄,又看看站在那發呆的阮玲。抓了抓後腦勺,悄然從一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