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魔域尋父

羅小夜一怔，猛地感到所有的仇恨都失去了準頭，頭也有些懵。

天使長思忖了一下，忽然話鋒一轉，“我們開始準備去蓬萊島吧。”

“這就去？”

“是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的意識已經接觸到了那個世界，那個世界就會主動召喚你。即使你站立不動，遲早也會被它吸過去的。那個時候會更危險。”

羅小夜點點頭，開始去蓬萊島的準備，這次她依然想瞞著媽媽，天使長保證，如果進行得順利的話，天亮前絕對可以回來。應該不會給媽媽造成驚擾。

羅小夜和魔法書合體後，已經可以用純精神力行使大部分魔法。羅小夜在天使長的指點下用紙莎草編成了一個小船：在埃及神話裏，太陽神就是趁著紙莎草的船環遊地球，而女神伊西絲則是趁著紙莎草的船在尼羅河中撈回丈夫奧西裏斯的屍塊，再令他複活，因此紙莎草的船有來往各界，包括生死之界的能力。

她割破小指，讓天使長躲進自己的傷口裏，按照天使長的說法，他無法直接走要通過的路。而要走的路線卻是他定的，由他用咒文寫在紙上，塞進了船體裏。羅小夜感到奇怪，但是沒有問。既然要和別人合作，就應該給他信任。

天使長化成了一縷金黃色的煙，飄進了羅小夜的傷口。羅小夜並沒有感到什麽異樣。便按照魔法的下一步，念完咒語後割破了自己的左手無名指——那裏被認為有血管直通心髒，滴了一滴血進入小船。

血滴剛滴進船裏，就開啟了另外一個空間。羅小夜坐在紙莎草船裏，浮在一片黑沉沉的河流上，水裏竟然漂浮著無數張人臉，若隱若現，還在不停地作出各種悲苦和憤恨的表情。羅小夜嚇了一跳。

“這裏是冥河。”大天使的聲音在她腦中響起，“我們得先到蓬萊島，然後盡快找到蜂後，再把它帶出來。蓬萊島是離世界離太陽最近，吸收的光明最多的地方。但實際上最初卻是從冥河裏升上來的，有著濃重的黑暗力量。這種矛盾的屬性導致它成了個是非之地，光明屬性是誇父族一直在追尋的，如同他們的祖先曾經追日一；而陰暗的屬性則引來了地龍……地龍凶狠殘暴，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羅小夜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裏卻掠過一絲疑慮：地龍真的是被黑暗的東西引來的麽？她記得自己看到它的時候，它是盤踞在島的上部，可以接觸到陽光的地方。而它的那聲咆哮，乍一起來很是怕人，仔細想想卻是充滿了淒涼和悲傷。

“我們要先從冥河裏走一趟。”天使長繼續說，“冥河的氣息和蓬萊島的土石樹木的氣息一致，這樣我們悄悄進入島嶼的時候就不會被發現……啊！快停！”

羅小夜猝不及防——怎麽忽然要停船？再說怎麽停船啊？回過神後卻發現船已經停了。原來這艘船是跟著她的意念行動的。她驚疑不定地朝前方看去，竟然看到前方有一堵閃閃發光的冰壩，冰壩上的人正是摩薩多：“呦，天使長，你還真做的出……先讓人家爸爸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現在又打算把人家女兒騙去送死麽？”很顯然，摩薩多已經發現了天使長藏在羅小夜的傷口裏。

“我不是讓她去送死。”天使長的聲音響起，雖然不大，但是響徹河麵。“我不是帶她去送死。我有十足的把握，你不用挑撥離間。”

“是嗎？”摩薩多冷冷一笑，“其實我不是來管你們的閑事的。”

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根木棍，丟在羅小夜他們麵前：“是這些家夥攪擾到了我們，我隻是在管我們自己的事情而已。”這根木棍剛被他拿出來的時候又細又小，被丟到水麵上時卻足足有好幾米長，比碗口還粗——大概是恢複原狀了。上麵赫然是十幾個魔蜂一族：他們的手腳被綁在了一起，翅膀則被交疊，被穿入了木棍，焦躁地掙紮著，卻根本無法逃脫。

“這些家夥最近一直在冥河裏掬水。”摩薩多鄙夷地看著他們，“到地獄裏偷泥土，雖然沒給我們造成什麽麻煩，但……你是高高地站在天上的天使長，應該比我們見識廣博。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麽？”

天使長沒有做聲，羅小夜覺得身邊的一切都似乎變得凝固和沉重。

“糟了……魔蜂一族是在……”他再開口時空氣都開始暴走，周圍的一切也似乎在劇烈震**。

“什麽糟糕了？”

“是很糟糕……”天使長沉著嗓子，情緒也不再向外釋放能量，“怕是魔蜂一族也在用法術在給你爸爸創造軀體，把他變成地龍……不過用的是和天神相反的方法。用冥河的水，和地獄的泥土，隻能造出非常黑暗和邪惡的存在……得趕緊阻止它們！”

說著便化作一股金光從羅小夜的傷口脫了出來，變回人刑，張開翅膀，把紙莎草船抬了起來，“我們先去找魔蜂一族的老巢吧！”

就在這時被穿在木棍上的魔蜂忽然像被電擊一樣劇烈顫抖，接著“嚶嚶”地哭了起來。

“怎麽了？”摩薩多鄙夷地看著他們，“就算怕被抄家也不至於哭成這樣啊。”

魔蜂們沒有理他，哭得更響，哭了一會兒一隻魔蜂忽然大聲喊道，“我們的女王……快死了！”

天使長一驚，閉上眼睛，額上隱隱出現一個金光勾成的眼睛輪廓，再睜開眼時悚然動容：“……戰鬥已經開始了！已經一團糟了！”

“什麽？！”羅小夜還沒來及問為什麽，就感到一陣失重，再回過神來發現已經到了蓬萊島，眼前則是一片混亂景象。蓬萊島的表麵一切都已經傾倒，一隻魔蜂躺在一個大坑裏，她的身體很是異常，上身之下是極長極大的白肚子，估計就是蜂後。她的肚子被從中間撕開，正躺在地上哀鳴。地龍正盤踞在她身前，發出異常恐怖的咆哮聲。無數魔蜂朝蜂後衝，都被地龍甩動身體打開，掉在地上時身體已經被擊成了數段。而在另一邊，風翔——應該是地原蟲化的風翔，正趴在一堆魔蜂的屍體上，嘴裏還在咀嚼一個魔蜂的屍骸。

羅小夜感到天旋地轉：爸爸這種樣子，她無法接受。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天使長對一隻倒在地上的魔蜂大吼。魔蜂說不出話，兩片鋸齒不停地磨動，但天使長已經讀懂了他的意識。原來就在幾個小時前，地龍終於找到了蜂後的氣息，鑽入地下追殺它。蜂後和工蜂們在意識上有種特別的感應。工蜂們感到了女王的危機，來不及給風翔重塑軀體，就把他帶來跟地龍作戰。他們本來是用法術控製風翔的意誌，而風翔卻不是那麽容易被控製的，到了這裏之後忽然發狂，反而開始殘殺魔蜂。

天使長聽完前因後果後表情異常凝重，朝地龍看去，心想現在隻有把它先製服了。

“別管他。”摩薩多忽然開口，他也跟了過來。“你先幹掉風翔。”

“什麽？”羅小夜和天使長都駭然。

“你們不是要把風翔從這個軀體裏解放出來，給他再造肉體麽。”摩薩多冷冷一笑，“現在要把他從軀體裏解放出來，就要先讓他的肉體死去。我抓住了死神，”羅小夜這才發現摩薩多的左手拿著一個黑霧般的人影，手裏拿著大刀，“你們就趁這個機會殺死風翔的軀體，再把他的靈魂收入什麽東西裏，不就可以了麽？”

天使長朝地龍看了一眼，有些猶豫不決。摩薩多冷笑：“別忘了你們的最終目的啊……你是不是還想解救這些魔蜂為危難啊。這些家夥雖然是在奪回自己的家園，但是不擇手段，戕害別人……不過你們是天使，即使是墮入地獄的靈魂，你們也要救一下的，對吧？”

天使長沒有理他這明顯帶刺的話，隻是凝視著地龍，尋找攻擊的最佳方案。羅小夜也看向了地龍。她也覺得不能隻管自己的事。而且，她覺得，這裏需要拯救的生物，不僅僅是魔蜂和自己的爸爸。那個地龍，每一聲呼嘯其實都特別特別悲慘，還充滿著委屈。

它是加害者麽？為什麽會這麽委屈？

羅小夜正這樣想著，忽然地麵隆起，地龍的尾巴從地上躥出，把她高高卷起。羅小夜腦中一暈，回過神後已經和地龍麵對麵，那血紅的複眼和長滿利齒的大口就在她的麵前。羅小夜頓時感到天旋地轉，抑製不住的想要嘔吐，因為驚恐，也因為惡心。

然而這種感覺隻持續了一瞬，她的心裏竟然出奇地寧定了。有種奇特的感覺，就像她和地龍的精神之間連了一條線一樣，在這種感覺的作用下，地龍也不再那麽惡心和恐怖了。

羅小夜忽然明白了：她剛才，其實有了種要和地龍交流的想法。地龍感應到了她的意識，所以才會抓她過來，希望能和它有進一步的精神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