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一屋老小陪著小威在客廳裏看動畫片，小威奶奶絮絮叨叨地說小區門口新開了一家超市，聽說這幾天搞優惠活動，家裏的洗發水、洗衣粉、醬油啊都快用完了……於是，不由分說地把他們趕下了樓。
一路上，兩人一前一後，都有點拘謹。小區大媽們紛紛熱情地向劉卞颺打招呼，但是看肖曉笑，她們的表情卻有點怪，一臉八卦的樣子。肖曉笑偷瞄了下劉卞颺，他應該也是第一次帶女孩出現在小區裏吧。
不，他以前肯定和小威的媽媽在這裏散過步——
想到這，肖曉笑的心裏泛起莫名的不舒服。
經過小區門口的健身房，肖曉笑不經意看了一眼。門口正走出一對男女，男人的手緊緊摟著女人的腰，那個女人是曾開心。
肖曉笑扭過了頭，她想起關健為了幫助曾開心湊任務，辦過一張健身卡給自己。這幾個月她一直忙工作，沒時間去開卡，肖曉笑有點擔心：好久沒運動了，要是劉卞颺約她打球，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對手，看來她是時候去健身房增強體力了。
可是，她把卡放到哪裏去了呢？
正思索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她眼前嗖一下就跑了過去，衝向健身房門口的方向。
肖曉笑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熟悉的背影，特別是這個聲音，那是天天在她耳邊響起的熟悉聲音啊！隻不過今天提高了八度，夾雜著明顯的憤怒和抓狂。
“你這個騙子！天天不著家，不管孩子，還口口聲聲說和我無法溝通，想一個人過，現在終於被我抓到了！你們這對無恥的狗男女！！”
莫伽一臉色鐵青，一邊嘶吼著，一邊使出全身力氣將手提包砸向那個男人。
肖曉笑嚇得說不出話來，這是她親切隨和、優雅知性的伽一姐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剛往衝出去兩步，就被一把大手死死地抓住了。劉卞颺用眼神示意她不要過去，她的出現一定會讓莫伽一非常難堪。
麵對渾身發抖、竭斯底裏的莫伽一，男人拚命地躲閃著，低吼道：“你要幹什麽？有話回家說，別在這裏丟臉。”
莫伽一咆哮著說：“你還要臉？！”她扭頭就對站在一旁的曾開心說：“你知道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吧，聽說你自己也有孩子吧？？你要不要臉？”
讓肖曉笑萬萬沒想到的是，曾開心並沒有閃躲，反而挑釁地看著莫伽一：“嗬嗬，不要臉？那你呢？聽說你和初戀在一個辦公室工作，經常加班到深更半夜……”
莫伽一愣住了！大聲吼道:“你潑髒水，血口噴人！”
“是嗎？”曾開心冷笑著繼續咄咄逼人：“你老公親口給我說的呢，他很痛苦，說你除了工作什麽都不懂，男不男女不女，全身上下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莫伽一失去了控製，掄起右手往曾開心臉上揮去，沒碰到曾開心，反被她一把抓住手臂，她力氣非常大，把莫伽一使勁往後一推，輕蔑地望著趔趄的莫伽一。
“你不要以為自己是什麽搶手貨？30多歲才把自己嫁掉，現在都40多了，還有什麽本錢？你不會以為你一個破主持人很值錢吧？你男人早就不稀罕你了，你還厚著臉皮找他！又罵人又打人，和潑婦有什麽兩樣？哼！”
曾開心望著不遠處那個一聲不吭的男人，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她挽著他的手揚長而去。
肖曉笑掙脫了劉卞颺的手，衝過去緊緊抱住了嚎啕大哭的莫伽一。
劉卞颺走了過來：“莫伽一，要不，我去找他談談吧。”
淚眼迷蒙的莫伽一搖了搖頭：“不用了，離婚協議我昨晚就簽了……今天才有人告訴我們這些，我不甘心，想親眼看看……”
瘦弱的莫伽一像紙片一樣躺在肖曉笑懷裏。
關注幹練的她，對工作熱情狂熱到外人不能理解的她，一直以為隻要有工作這根主心骨撐著，沒有職務提升，沒有豐厚的薪水，她也能堅強樂觀地撐下去，可現在，她徹底被擊垮了。
莫伽一請了一周的公休假，大家紛紛詢問她怎麽了。
一向熱愛工作的她這次假請得有些反常，每次她休公休前都會無巨細把工作安排得清清楚楚，細致到打印成表格，交給相關的負責人，可這次所有的相關工作是由張秋華臨時布置和安排的，太不像她的風格了！
肖曉笑知道內情，憂心忡忡，想去看望她，可她的手機關機了。
她情緒非常低落，才剛剛戀愛，婚姻的醜陋就這樣**裸地呈現在她的眼前，她有些膽怯了。
她相信劉卞颺不是那樣的男人，可是莫伽一當年不也一樣信任著他的老公嗎？等女人的青春和熱情在婚姻和生活裏消耗完了，就要麵臨這種一無所有的痛苦嗎？
昨晚，肖曉笑和劉卞颺送莫伽一回去後，她一路上都沒說話。劉卞颺寬慰她：“不用擔心，莫伽一是個堅強的人，很快就會振作起來的。”
肖曉笑“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她幽幽地問：“劉卞颺，我現在是你的女朋友嗎？”
劉卞颺轉過頭，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點了點頭。
肖曉笑吸了一口氣，悲傷地看著劉卞颺：“那、你能告訴我當初離婚的原因嗎？”
劉卞颺一頓，眼睛裏立刻蒙上了一層陰影。
“過去這麽多年了，不想再提了，好嗎？”
肖曉笑不依不饒：“我既然是你的女朋友，我們就應該互相信任。我想對你多一些了解，這樣我們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還有，如果我身上有你不喜歡的地方，我也會努力改正啊。”
劉卞颺凝重地望著前方：“對不起……”
想到昨晚發生的事，還有今天劉卞颺躲閃的態度，肖曉笑如鯁在喉。
她渴望期待的幸福終於來到了她的身邊，可她的心裏卻起了一陣團霧。
這真的是自己的幸福嗎？她能夠抓得牢嗎？
傍晚6點多了，肖曉笑對著一份新節目策劃冥思苦想，那是莫伽一寫了一半的案子，她想試試能不能幫她完成。
微信響了，是劉卞颺。他問肖曉笑有沒有空打羽毛球。
肖曉笑回複：在加班，改天吧。
寫到7點多，肖曉笑心亂如麻，還是沒有頭緒。
關健發來微信，想約她去健身房跑步。
肖曉笑剛想拒絕，忽然想起自己的健身卡掉了，需要關健幫他出示證明再補辦一張，她回複了一個“好”字。
肖曉笑坐上副駕駛，低頭係安全帶的當口，關健從後排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她。
裏麵有一杯溫熱的拿鐵，還有一袋鬆軟誘人的麵包，好香啊！
肖曉笑這才發現自己的肚子咕咕在叫。
關健看肖曉笑低頭聞麵包的樣子，笑著說：“吃吧，吃完了才有力氣生氣。”
肖曉笑驚訝地說：“我沒生氣啊！”
“你啊，臉上看不出來，但喜怒哀樂都寫在你眼睛裏呢。”關健篤定地說。
肖曉笑癟癟嘴，沒有否認，她把麵包塞進嘴裏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謝謝——”吞下去後，才說下半句：“——你的麵包，真的餓了！”
關健露出欣慰的笑：“是吧？關鍵時刻還是得有關鍵啊！”他喜歡這樣的肖曉笑，沒心沒肺，吃飽就笑。
肖曉笑邊吞邊問：“對了，唐栗子呢？”
“嗯，她有課吧？你知道的，她也不愛運動啊。”
“哦，謝謝好兄弟，你們都對我這麽好。”
肖曉笑騰出左手拍了拍關健的右邊肩膀，又低頭啃起了麵包。
她肯定沒有發現：關健握緊了方向盤，眼神暗淡了下去。
在前台補辦好健身卡後，關健準備帶肖曉笑去跑步機那邊，過道上碰到了值班的曾開心。
她熱情地向關健打招呼，謝謝他推薦了不少人辦卡，她還客氣地對肖曉笑說：“放心，你要是沒空陪你女朋友，我會好好陪她。”
關健沒有解釋，高興地連聲道謝。
肖曉笑麵部僵硬，心裏有股說不出的厭惡，她後悔來這裏健身了。難道男人喜歡這樣的女人嗎？表麵看單純簡單，心裏卻藏著一萬噸炸藥，嘴裏說出的話也像砒霜一樣惡毒，隻要誰觸犯到她的利益，她就會像尖刀一樣紮破對方的胸膛。
她盯著她和關健對話，一言不發。曾開心發現了異樣，笑著對關健說：“你看你看，光顧著和你說話了，可別引起誤會了。”
關健去前台自動售貨機買水，曾開心討好地湊過來：“你男朋友人真好，特別善良，幫我完成了不少業績。我一個人帶著孩子，隻能靠打工養活他，之前連孩子上幼兒園的錢都沒有了……為了他我真的什麽都幹得出來……”她的眼神一會灰暗，一會又變得銳利起來，肖曉笑有些不寒而栗。
趁關健不在，她剛想開口質問她昨天的事，來了一位顧客和曾開心打招呼。
“滴滴！”
一條新微信，肯定是劉卞颺。肖曉笑連忙掏出手機，不是她的！
曾開心正拿著手機，她低頭苦惱地說：“剛才拍的店裏的照片和視頻呢，也找不到了？”
關健迎麵走來，手裏拿著運動飲料，肖曉笑想趁機走開，無意中看到曾開心微信對話框上的名字——“勇敢的心。”
她連忙接過她的手機：“我來教你吧。”
曾開心有些錯愕，一臉感激地說：“那太感謝了。這是我同學，也是這個健身房的股東，他讓我把店裏的情況發給他看看。”
“股東？”肖曉笑裝作不經意地問：“他叫什麽名字啊？”
曾開心指了指斜對麵的牆，上麵貼著一張大海報：那是一位全身掛滿獎牌的運動員。
“喏，就是他，他叫田誌剛。”
跑步機上，肖曉笑的手機在劇烈震動，是唐栗子。
“你在哪裏，還在加班嗎？剛才小威奶奶過來找你了，說小威不舒服，好像有點發燒，吵著要天使姐姐……”
還沒等她說完，肖曉笑立刻說：“我馬上就到家！”
她跟關健說了一聲就匆匆離開了，看著關健，肖曉笑心裏突然升起一個疑問：
“唐栗子不是有課嗎？”
關健也下了跑步機，他走到田誌剛的照片下，凝神看了起來。
他注意到：今晚肖曉笑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