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小威奶奶樂嗬嗬迎了出來，她望著劉卞颺，熱情地介紹：
“兒子，這就是經常輔導小威作業的‘天使姐姐’。”
她又慈祥地對肖曉笑說：
“小肖啊，這是小威的爸爸，第一次見麵吧？不要怕，他一直跟我說要好好謝謝你呢！”
肖曉笑還沒回過神來，劉卞颺那句“怎麽是你？”讓她的腦子霎那空白。
在一望無垠的白色裏，她恍惚看到過同樣的場景，聽到過同樣的話，隻是站在對麵的那個人不是劉卞颺。
滿滿一桌子的菜！
餐桌上，肖曉笑和劉卞颺都一聲不吭，隻往跟前的碗裏夾菜。
雖然飯前劉卞颺已經客套地和肖曉笑寒暄了一陣，肖曉笑在震驚之餘，也終於弄清楚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可她心裏還是波濤洶湧。又驚又喜，還蒙著一層看不見的迷霧。
小威奶奶極力活躍氣氛，一邊叮囑小威爺爺給孫子夾菜，一邊提醒劉卞颺：“兒子，你可要好好謝謝小肖啊，我們家小威可喜歡她了，今年小威得了那麽多100分都是她的功勞。嗬嗬嗬，剛開始我還以為她是幼兒園老師呢，後來才知道她是記者。”
劉卞颺不自然地支吾著，連聲感謝，卻始終沒有正麵看肖曉笑的臉。
小威奶奶又轉過頭對肖曉笑說：“小肖啊，別緊張，小威爸爸跟他爺爺一樣都不太愛說話，再加上工作太忙了，平時就喜歡板著個臉。你看，小威叫你姐姐，你就喊他叔叔吧。”
“什麽？！”肖曉笑脫口而出，她瞟了一眼劉卞颺，他緊繃的臉有點發青。
“不不不，阿姨，我叫您阿姨，就、就不能叫他叔叔了。”
小威奶奶笑著接話：“也是，那你就隨便叫吧。他是幹交警的，別看他黑不溜秋的，主要是曬多了，顯老，其實他也就30幾歲。來來來，你別嚇到了啊，吃菜吃菜！兒子，你那邊的排骨湯給小肖盛一碗。”
劉卞颺默默地把小威奶奶遞來的空碗裝滿湯，再遞給對麵的肖曉笑。肖曉笑接過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碗底的手指，緊張得把湯都撒了出來。
空氣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尷尬，極度尷尬！
小威奶奶的手藝確實好，大家都默不作聲地吃飯，隻有小威奶奶一個人巴拉巴拉地說個不停。
一會兒，小威吃完了，他抓起了餐桌上肖曉笑的手機——
劉卞颺停下筷子，眉毛一下就抬了起來。
誰知小威乖乖地湊近肖曉笑：“老規矩，我隻玩10分鍾。”
肖曉笑點了頭，他就屁巔屁巔地去玩了。
小威奶奶不失時機地說：“你看看，小威每次拿你手機都被你凶，要不就是不肯還。他多聽小肖的話，說多久就是多久，規規矩矩的。”
小威爺爺也連連點頭。
肖曉笑連忙小心地向劉卞颺解釋：“放心，劉……啊、小威爸爸，是數學小遊戲。”
劉卞颺看了肖曉笑一眼，有些動容。
跟著，小威奶奶說起了隔壁的羅老頭，這麽多年了他的脾氣還是沒有變，要不是今天她過去臨時撒了個謊解圍，估計小肖她倆就被這老頭子趕出去了！
小威爺爺抬起頭，不解地問：“你撒的什麽謊啊？”
於是，奶奶滔滔不絕、毫無顧忌地講了出來，還一臉得意。小威爺爺偷偷看了看這兩個人，他們的臉都緊緊地繃著，什麽話也不敢接。
爺爺剛想說奶奶，不該撒這樣的謊，嚇到人家孩子了。誰知肖曉笑和劉卞颺一張嘴，竟然同時開腔：
“媽——”
“阿姨——”
劉卞颺客氣地說：“嗯，肖記者，你先說吧。”
肖曉笑望了一眼劉卞颺，低下頭怯怯地說：“阿姨，你開始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小威奶奶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一臉歉意地跟肖曉笑解釋：“那個，小肖，對不起啊，阿姨當時著急，臨時想了個餿主意……你也知道我那個老鄰居講話太難聽了，你別忘心裏去啊，當時沒有辦法——”。
“阿姨——”
肖曉笑放下了手裏的碗筷，深吸了一口氣，她感覺自己停頓了很久，不過一分鍾而已，卻像一個漫長的世紀。她呼吸急促，按住呼之欲出的心髒，頭腦一熱，豁出去了！
不，這不是衝動，她覺得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早就想說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她聽到自己發顫的聲音——
“可是，阿姨，我當真了。”
“啊？！”這下輪到小威的爺爺和奶奶同時張大了嘴巴。
肖曉笑一字一句地對他們說：“我想當小威爸爸的女朋友。”
“噗——”
一口排骨湯從劉卞颺的嘴裏噴出來，他拿著筷子的手開始發抖。
“姐姐有男朋友了！”小威抓著手機跑了過來。
小威爺爺連忙製止他：“去去去，玩去，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小威歪著腦袋，得意地舉起手機：“裏麵有姐姐男朋友的號碼，是不是？姐姐？”
肖曉笑又羞又急，她想搶過電掛，小威已經跑到了客廳，他不認識“金剛”兩個字，但是他認識“親愛的”這三個字。
肖曉笑心想：慘了！活不下去了！
果真，劉卞颺的手機鈴聲大作，劉卞颺看到來顯慌忙地彈起來按電話。
這下輪到爺爺奶奶驚詫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劉卞颺臉上白一塊，紅一塊，耳根都是通紅的。
當然，反正他也黑，可能大家都沒看到吧……
小區樓下，劉卞颺和肖曉笑被奶奶趕下來散步。
兩個人都尷尬地沉默著。
肖曉笑把剛才從家裏拿出來的一張紙遞給了劉卞颺。
那是小威畫的一幅畫，上麵還有歪歪扭扭的一行紅字：母 qīn 節 kuài 樂 ！
劉卞颺停下腳步，溫柔地望著肖曉笑。
“小肖，你的心意我不是不懂，可是我大你這麽多——”
肖曉笑搶著說：“劉卞颺，你媽也說了你才30出頭，一點也不老，隻是日曬雨淋的皮膚有點黑，但是掩蓋不了你的帥啊，我身邊就沒有比你更帥、更有男人味的男人。”
肖曉笑把心一橫，在腦子裏搜刮了一段似曾相識的“台詞”，她看過一篇怎麽俘獲男人心的文章，其中有一條就是“狠狠誇他”，不要覺得惡心，其實男人非常受用。
再呢，肖曉笑是真心覺得他帥，以前看到他覺得有點不敢靠近的距離感，今天反而覺得他像個害羞的大男孩，隻有自己主動了。
小熊那句“加油！”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想到這，肖曉笑又多了幾分勇氣和坦然，反正現在也隻有他們兩個，既然今天丟臉已經丟出天際了，也不差這幾句，她趁熱打鐵：
“告訴你，我媽說了，女人生孩子以後日夜操勞，會老得特別快，到時候我們就一樣了啊。”
麵對肖曉笑熱情而率直的表白，劉卞颺沒有被立刻“迷惑”，他認真地說：
“我這個人有些呆板，不太懂浪漫，也很普通，還帶著一個孩子，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要追木訥的男人，就必須把自己當成男人，肖曉笑真誠地說：“我很喜歡小威，還需要向你證明嗎？我以前不知道他是你的兒子，現在知道了以後就是我的兒子啊。我也不太懂浪漫，我想要的生活不就是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過日子嗎？”
劉卞颺的臉有些抽搐，語氣還是那麽平淡，但是聲音有些發顫。
“小肖，我們才認識幾個月——”
“可是我已經等了一輩子了。”
肖曉笑趁他不備，猛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捂住嘴，欣喜若狂地，她抽風似地跑開了。
劉卞颺摸著自己的臉，觸電似的，呆呆地杵在了那裏。
小威在客廳裏畫畫，小威奶奶把門偷偷關上，喜滋滋地對爺爺說：
“老頭子你看出來沒有？是這個丫頭喜歡我們家兒子，你說，他們倆什麽時候認識的啊？”
“哎呀，你別管那麽多了，我現在憂的是我們兒子離婚了，還帶個孩子，這丫頭才剛畢業，人家父母能同意嗎？”
“你懂什麽？現在的年輕人不都是自己做主啊，小女孩就是喜歡成熟點的，再說我們兒子也很優秀啊。大學畢業去西藏當兵，從部隊退伍後進交警，誰都對他交口稱讚，他樣樣都不差啊。”
“是是是，你的寶貝兒子哪裏都好。我也是真喜歡這丫頭啊，給我們孫子當後媽可以放100個心，要人才有人才要模樣有模樣，我是怕我們虧待她啊……”
同一層樓的那一頭，唐栗子衝肖曉笑大喊：
“你是不是瘋了？你家裏條件又不差，你讀個二本，開輛二手車，天天犯二還不夠，你現在還想找個二婚的，你要二到底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氣死你媽？”
肖曉笑甜笑著捂住了臉，看來她什麽也沒聽進去。
可以肯定是，這件事她暫時不會告訴媽媽。
她翻開床頭的一本書，沒看兩行，又幸福地把書蓋在了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