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

物業的工作人員拎著工具包蹚水進了屋,沒一會,裏麵傳來了一陣聲響,物業人員說:“暖氣裂了,你這個暖氣片多少年了?得換了,你先給我找個桶,我把水放了。”

商伊文一邊應著一邊往屋裏走。

“你是房主?”工作人員手上麻利的幹著活,他對商伊文道:“樓下業主要賠償呢。”

商伊文有些傻眼:“這是我租的房子。”

那人道:“那你就聯係房主,這暖氣我看十有八九是因為質量問題出現問題的,你看看房主想怎麽解決。”

商伊文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便依那人所言準備給房主打電話,她轉身,赫然發現許晉陽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她一慌,向後退了兩步,被物業維修人員的工具包絆倒,直接摔在了水裏。

許晉陽此時狀似正看著暖氣,見商伊文摔倒了也沒理她,倒是維修人員聽見響動回頭看了一眼,見狀將人扶了起來,他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打探了一下,轉頭去關總閥。

房主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和妻子來了之後,兩人自然又是一翻推諉:“這暖氣也不見得就是質量問題,而且我們都沒有在這住,自然是誰在住誰修理了。”

商伊文沒想到對方能說出來這話,她轉身從抽屜裏翻出當初簽約的合同:“不好意思,當初我租您房子的時候您沒承諾過屋裏配備的設施是完好的,而且合同裏並沒有規定暖氣等設施出了質量問題是承租方負責維修等條款,這事您還真推不倒我頭上來,不過您要是違約的話,麻煩先賠償我這屋裏東西的損失。”

房東夫妻二人麵麵相覷,又開始耍賴:“那這暖氣當初是他們交房就有的,也不是我們自己買的,怎麽能來讓我們賠償呢?”

商伊文衣服還濕著,這會聽見他們要將責任推到物業頭上,當下閉了嘴,許晉陽以為她不知道他剛才是故意的?

“我說你這人真有意思。”維修人員把工具摔回工具包:“你怎麽不把責任推到中央去呢?國家給你房子住給錯了唄?”

許晉陽看了半天熱鬧,這才慢條斯理道:“用熱戶室內供熱設施管理和維護責任由用熱戶負責,實在想甩鍋你得找供熱,如果私下解決不了還有法律,這麽大歲數的人了,別遇到點鳥事就慫的不知道把責任往哪推。”

房主二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顏色還沒跑完一輪,許晉陽對著他們揚了揚下巴:“把維修費付了。”

房子已租到期,又因為鬧出這事,再加上許晉陽是這片小區物業公司的總經理,商伊文房子也不想租了,拿到了賠償後直接收拾東西回了家。

商伊文今年已經28歲了,事業還算成功,但是情感方麵一直處於失意狀態,自從和許晉陽分手後,她就再沒有談過戀愛,這次她回家,父母自然不會放棄這個給她介紹對象的大好機會。

“媽準備給你辦一場相親流水宴,你覺得怎麽樣?隔壁你王叔鉚足了勁要給你張羅這事呢,今年你必須得談上戀愛,明年就結婚,後年我就要抱上孫子。”秦蓉女士對於自己女兒一直單身的事始終耿耿於懷,隻是礙於她常年不在家,再心急也沒有用。

“好好好。”商伊文滿口應了下來。

秦蓉原本一肚子的說辭被商伊文堵在喉間:“姑娘,你沒事吧?”她伸手探上商伊文的前額。要知道對談戀愛這事,商伊文幾年來一直沒鬆過口,這會她態度突然改變,反倒讓秦蓉不適應起來:“你在外麵是不是受委屈了?”

商伊文搖頭,之前她不談戀愛是因為許晉陽很好,她愛過那麽好的人又怎麽甘心再去找個普通人過日子?隻是他再好現在也是別人的人,她已經不抱念想了,說來也可笑,當年兩人吵架時能頂開天花板,分手幾年之後商伊文再想起來許晉陽,記得的卻全是他的好。

“我爭取今年就把自己嫁出去。”商伊文倚在秦蓉懷裏:“不,我一定。”

“你是不是又聽說了小許的什麽事了?”在秦蓉的印象裏,但凡自己心大的漏風的姑娘變得不對勁起來,十有八九是因為許晉陽,其實對於兩人當年分手,她也覺得遺憾,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幾個七年?隻是如果對方不愛了,她也覺得另一方不應該再糾纏下去。

“沒有啊。”商伊文看了秦蓉一眼:“媽我去睡一會,坐了好幾個小時的飛機有些累了,睡飽了明天才有力氣相親啊。”

房間被秦蓉打掃的一塵不染,商伊文側躺著看向窗外的太陽,心裏有些悵然,當一個人決定拔出心裏的一根刺的時候,自然會輕鬆,隻是那個洞可能永遠也填不上了,對於她來說,許晉陽就是那個洞。

當年兩個人分手沒什麽誤會,純粹是商伊文覺得自己異於常人,並且這項技能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她的生活,當然,也是因為兩人工作都忙,疏於溝通,各自心裏都憋著氣卻又揣著明白裝糊塗,一個不說一個不問,兩人極有默契的疏遠對方。

分手的那天原本是兩個人相愛七年的紀念日,雖說兩人前幾天剛剛吵完架,但商伊文還是特意向店裏請了假,她到家的時候,許晉陽正躺在**補覺,那時候他剛進刑偵支隊,每天有抓不完的犯人,難得有空閑時間,自然是用來睡覺。商伊文獨自在客廳坐了一下午,等到夕陽西下的時候,許晉陽睡醒從房間出來,看見商伊文的時候有些驚訝。

“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很普通的一句話在當時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商伊文來說尤為刺耳,多重事情的影響下,商伊文忽然覺得累了,有些支撐不下去了。

“分手吧。”她從沙發上站起來,麵無表情看著許晉陽。

許晉陽正開冰箱拿水,聞言動作一頓:“什麽?”

“我知道你聽見了。”商伊文多與許晉陽說一句話都嫌累,她轉身進了房間,將花了一個下午收拾好的行李箱拖了出來:“別互相折磨了。”

許晉陽抓住商伊文的手腕,不自覺的加大力度:“商伊文,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能不能不作?”

商伊文轉過頭:“放開。”

許晉陽的肺都要氣炸了,他咬著牙放開手:“好,分就分。”

商伊文的心在刹那間四分五裂,她木著臉,轉身關上了門,聲音很輕,腳步也很輕。

許晉陽把家裏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看著滿屋狼藉,似乎才如夢初醒,他連衣服也沒來得及穿便向外追了出去,什麽麵子什麽尊嚴通通被他拋在了腦後,隻是世界之大,哪裏還有商伊文的影子,她走得很徹底,連空氣都沒留下。

“老大,你什麽時候休完假?”吳陽站在候機室看著許晉陽。

想起前幾年他半路泡湯的假期,許晉陽就覺得太陽穴炸疼,他已經有兩年沒回過家,這次難得回去,他自然要多留些日子。

“你別給我打電話。”

“行行,我知道了。”吳陽答得敷衍,他想了想,又問:“你不帶著周燦回去認認門?”

許晉陽意味深長的在吳陽的肩膀上拍了兩下:“走了。”

許晉陽回家,對於許家來說,陣勢堪比領導下鄉,他一下飛機,早已有人等候。

“您回來了。”

許晉陽點點頭:“我爸和我媽身體都還好吧?”

與許晉陽說話的是他父親許文豪的秘書徐鶴,徐鶴點點頭:“許總和夫人一切都好,家裏已經安排好了飯菜,隻等您了。”

許家是做陶瓷起家的,說起許家家族的曆史還有些悠久,聽說清末起許家就已經發跡了,百年傳承下來,許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涉及麵也越來越廣,當然,許晉陽也越來越離經叛道,放著千億的家產不繼承,非要去做警察,現在又混進了國企。

許晉陽一進門,許文豪突然變了臉色:“不是說談了戀愛,怎麽沒把人領回來看看?”

“看我還不夠?”許晉陽故意打趣。

許文豪臉上難掩嫌棄:“早已經看夠你了,怎麽?還不準備回來繼承許家的家業?”

許晉陽揉了下太陽穴:“我想我之前說的很清楚了,對陶瓷我興趣不大。”

“除了跟我對著幹我就沒看你對什麽興趣大過。”

父子兩人總會因為許晉陽的職業問題吵上幾句,這也是許晉陽不太熱衷於回家的原因。

“我媽呢?”許晉陽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有意轉移了許文豪的注意力。

“去逛街了還沒回來。”許文豪正說著,突然接到了妻子的電話:“已經到家了,什麽?好,我這就讓小張去接你。”

許文豪掛斷了電話轉頭吩咐徐鶴:“讓小張去接一下夫人,她的車子爆胎了。”

許晉陽正愁沒理由避開許文豪,此時一聽,自覺拿起一旁的車鑰匙:“不麻煩張叔了,我去。”

許文豪皺眉:“你不是不愛開車嗎?你走著去?”

許晉陽腳步一頓,淡淡道:“偶爾開一下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