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

許晉陽意味深長的看著商伊文。

商伊文冷眼回望:“如果您二位沒什麽事我就不送了。”

商伊文一走,吳陽如同得了軟骨病一般靠進沙發:“這姑娘真是機修技師嗎?看她那氣場,我以為她是我教官呢。”吳陽視線一直粘在商伊文身上:“不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

吳陽說完一回頭,正對上許晉陽如玄潭般陰沉的眼。

“你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許晉陽:“聽說隊裏最近有人事調動,你想不想去青肯鄉鍛煉鍛煉?你也知道,那邊一直缺人手。”

吳陽一縮脖子,正要謝絕許晉陽的美意便聽另一道聲音響起在門口:“晉陽?你怎麽在這?”周燦語氣詫異:“是這邊發生了什麽事嗎?”

許晉陽回頭,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你怎麽來了?”

周燦的氣色看起來比昨晚好了不少,雖然她看見許晉陽之後目光有些閃躲,但整個人倒沒有許晉陽預想中的頹廢。

“我想請商技師吃頓飯表示感謝啊。”周燦勉強揚起一抹笑,她請了兩天的假,其實她真的想在家狠狠的睡上48小時,好讓自己忘記所有的不愉快,但是她又覺得自己這次化險為夷,有許晉陽的功勞,也有商伊文的功勞,思來想去還是過來了,隻是她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許晉陽。

許晉陽:“你們約好了?”

周燦搖頭:“我怕商技師拒絕就直接過來了,正好你們都在,咱們就一起吃頓飯吧,現在也到了吃飯的時候了。”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確實也沒幫上什麽忙,隻是做了個夢而已。”商伊文自然不想跟許晉陽一起吃飯,她想,許晉陽應該也是同樣的心情。

周燦沒有善罷甘休:“商技師,您看我還受著傷,跑這一趟真的不容易,看在我受傷的麵子上,您就答應了吧,我男朋友和他的朋友都在等著呢,您看行嗎?”

商伊文聽到周燦的話後頓了下,總覺得“我男朋友”這幾個字有點刺耳,她偏頭看了外麵一眼,許晉陽正背對著她在抽煙,嫋嫋煙霧緩緩騰至半空,使得許晉陽的身影看起來有些縹緲。周燦見商伊文沒有鬆口的意思,道:“商技師您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他們兩個叫進來一起勸你。”

“去,我去。”商伊文騰的從桌前站起來:“走吧,現在就去。”

對於商伊文能答應周燦的邀約,許晉陽還是覺得意外的,一行四人坐在車內,周燦和許晉陽在前排不時低聲交談,聲音時斷時續,商伊文和吳陽在後座大眼瞪小眼,對於商伊文來說,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商技師,我能冒昧問一句,您有男朋友嗎?”

前排的交談聲突然斷了,周燦和許晉陽極有默契的都不再說話。商伊文一抬眼,與許晉陽的視線在後視鏡對上,他的目光一如他們分手那時,好像一支冷凍射線,令人不寒而栗。

“有的。”商伊文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在許晉陽麵前說謊,她隻是覺得自己如果說還是單身,多多少少有些沒有麵子。

吳陽看起來異常失望:“唉,咱倆認識晚了,你跟你男朋友認識多久了?介意換一個嗎?”

商伊文被吳陽逗笑了,她說:“暫時沒有這類的需求。”

吳陽看了商伊文一眼:“我猜你和你男朋友相戀的時間不長,要不這樣,咱倆先加個微信,你就當認識個新朋友。”

吳陽一臉真摯,商伊文無奈,猶豫著掏出手機,吳陽正要掃一掃,一直沉默的許晉陽突然說話了:“叫上他一起吃飯。”

車廂內的幾人同時看向他,周燦輕輕推了他的手臂一下:“你怎麽了?”

許晉陽的語氣實在太差,似乎是將商伊文當作了剛被繩之以法的嫌疑犯。商伊文眉頭一擰,一字一句道:“抱歉,他出差沒有在家。”

許晉陽額角的青筋暴突了起來,很快,他又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從未說過話一般。

車內的溫度瞬間冷了下來,周燦順手關掉空調。

“商技師想吃點什麽?”因為請商伊文吃飯這個決定做的太過突然,也因為車裏的氣氛有點詭異,周燦狀似無意打破了沉默。

“都行。”對於商伊文來說,在這樣的情形下,與許晉陽再多待一秒都是煎熬,她隻想快點吃完飯然後各回各家。

吳陽也看出來了不對勁,周燦話音一落,他跟著笑道:“我喜歡吃烤肉,要不咱去吃烤肉吧?文文你覺得怎麽樣?”

商伊文有些詫異的挑眉,現在的警察都這麽親民的嗎?吳陽似是沒察覺出有什麽不妥的笑看著商伊文。許晉陽從後視鏡裏看著吳陽,眉頭皺成“川”字。

到了飯店,落座時吳陽的屁股自覺的向商伊文那邊歪,歪到了一半就被許晉陽踹了一下:“去點菜。”

吳陽不滿:“一會服務員不就過來嗎?你就餓成這樣了?”平時讓他吃個飯好像比上天還難,今兒怎麽就這麽積極了?

“別廢話。”許晉陽瞪了吳陽一眼,對周燦道:“你們兩個不喝酒,坐一起吧”

周燦愣了一下,一抬頭正好與商伊文的視線對上,她忙笑了一下,入了座。

一頓飯下來,商伊文食不知味,隻有吳陽吐沫橫飛的與商伊文套近乎,烤肉實在太熱,他一說話便有熱氣從口中飄出來。

商伊文則一直好脾氣的用紙巾擦著臉上濺到的吳陽的口水。

從飯店出來,商伊文謝絕了周燦開車送她回家的好意,直接步行回了住處。人要懂得知足,剛才坐車來時她沒有看到任何畫麵已經是萬幸。

商伊文歎氣,她八歲那年出過挺嚴重的一場車禍,當時複健便用了兩年,那兩年她生活不能自理,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楚,可以說是生不如死了,那段時間她人生中唯一的樂趣就是聽跟她一起複健的小男孩哭得昏天暗地,據說那個男孩是當時車禍跟自己一起被送到醫院的,他的情況比她好點,雖然說話也漏風,但好歹不流口水。

大概是從那時起她對車輛便有莫名的恐懼感,但她從小脾氣就倔,並未因此退縮,康複後她一直積極接觸汽車相關,也確實因為了解了汽車本身而驅走了那場車禍帶來的陰影,但所有的怪事也是從這時候開始的。早在車禍後她便發現自己觸碰到車時可以看到一些畫麵,初始她並沒有在意,因為一直以來她都有上車就睡覺的習慣,所以她以為那些畫麵都是夢,直到她真正開始接觸汽車行業後,那些畫麵越來越匪夷所思,甚至她隻要稍微靠近車一些便可以看到,商伊文這才察覺到不對勁,因為這些畫麵並非虛構,而是真實存在並且即將發生的。

一晃這麽多年,她每時每刻都活在焦慮中,就怕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

回到小區,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剛進門口,她看到中心花園圍了一群人。今天天氣不太好,這些人不回家休息反而聚在一起,這就說明那一定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其火爆程度甚至超越了他們不回去做飯就會跪搓衣板這事。

商伊文也走了過去,不等近前就聽到裏麵傳來了吵嚷。三五句話足以使商伊文聽出了門道,原來有一家業主的天花板被樓上暖氣漏水給泡的掉了皮,工作人員前去處理時,與女業主意見發生了分歧,原本是業主和物業公司的事,最後卻因為女業主的丈夫讚同物業工作人員的想法而演變成了家暴。商伊文擠進去時,男人正倒在地上護著頭,他的妻子則披頭散發騎在他身上左右開弓朝男人扇著巴掌。周圍人想去拉架,那女業主便像條瘋狗,拉過人的手就咬,大家此時正考慮著報警。

人群中忽然出現了一道裂縫,有另一夥人擠了進來,商伊文一抬眼,正好看到許晉陽叼著煙站在人群最前麵,此時他正冷眼看著撒潑的女人,並沒有注意到商伊文。商伊文的心狠狠縮了一下,她下意識收回視線轉頭便走。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人群中傳來,商伊文回頭,看見許晉陽扯著那女人的頭發將人甩向一邊。商伊文見狀,頭皮驀然一痛,她一邊捂著頭皮一邊快速向家移動。開了門,她傻了眼,屋裏的水已經漫過了腳麵,原來那個女人住在自己的樓下?

商伊文站在門口不敢進屋,湊巧有看熱鬧的大爺回家,經過商伊文的門口一看,“喲”了一聲。

“敢情是你家漏水泡了那娘們家啊?嘖嘖嘖你快找物業來看看吧,這再一會就成了泳池了。”大爺說完也不急著走,靠在樓梯扶手邊靠熱鬧。

商伊文在大爺的注視下硬著頭皮給物業打了電話,剛才那夥人很快將戰場轉移到了商伊文家。許晉陽出了電梯後就看到了商伊文,商伊文向後撤了半步,躲在人群裏,許晉陽淡然的收回視線,仿佛沒看見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