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商伊文緊緊握著手機,一遍接著一遍按著通話發送鍵,除了最開始的那通有客服提示周燦正在通話中外,其餘幾通全都沒有人接。現在已經臨近半夜十二點,商伊文坐立難安,她猶豫了一瞬,最後決定給許晉陽打個電話。

許晉陽此時正在醫院陪周燦包紮,聽見手機響起的時候,他有片刻的失神。他有兩部手機,一部擔負著日常聯絡的任務,另一部,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響起。

許晉陽接起了電話。

商伊文焦急道:“你跟周燦在一起嗎?”

“對。”

對商伊文,許晉陽一直是有怨氣的,當初先主動示愛的她,後來先轉身離開的也是她,她一走就是三年,沒有留下一絲痕跡,有時夜半難眠,許晉陽回想之前的日夜,竟找不到她來過的證據,一切就好像他做的一場夢,夢醒了,她拍拍屁股走人,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商伊文鬆了一口氣,她滑坐在地上,冰涼的觸感讓她冷靜了些。在一起就好,沒出事就好。

許晉陽掛了電話,周燦剛好在護士的帶領下出來,他迎了上去:“還疼不疼了?”

周燦眼圈微紅,長發有些淩亂,她眉眼間全是驚恐:“沒事了。”

許晉陽安慰般拍了拍周燦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家。”

周燦一路都沒有說話,身邊是她最喜歡的許晉陽,但是今天,她卻覺得他有點陌生。

“你為什麽到最後才出現?”眼見快要到家門口,周燦終於將剛才就想問的話問了出來:“你都不擔心我嗎?你可以一直安靜的看著他對我舉起刀?”

許晉陽沒想到周燦會問他這個問題,就像當時他沒想到自己會被吳陽當成嫌疑人當場按住,更沒想到真正的嫌疑人的目標是周燦。

許晉陽雖然已經離開了警察的隊伍,但是他心裏對這個職業的熱愛從未減少過,但凡吳陽來跟他聊過的案子,他都會依照自己的判斷去他推測出來的事發地點轉轉,卻不知今晚就出了這事。

周燦眼中難掩失望,她說:“如果我是你,我會在第一時間衝向你,而不會幹等著所謂的證據,果然,你還是沒有喜歡我。”

許晉陽解釋:“他們一直在四周埋伏。”

周燦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們兩個人的關注點不在一起,再說下去隻會讓大家都不愉快。

“一會回去早點休息,如果實在不舒服就請兩天假。”許晉陽主動轉移了話題:“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周燦咬著下唇,今晚她所遭受到的驚嚇累積在一起,像一隻火球般灼在她的胸口,火辣辣的疼,一股熱血突然衝上了她的頭頂,她想聲嘶力竭的質問許晉陽,她想狠狠地撕破一直掛在他臉上的冷靜,但是她知道,她不敢,她沒有把握在吵鬧之後許晉陽會主動哄她,更不敢確定許晉陽不會離她而去,所以,在許晉陽麵前她能做得最過分的事不外乎就是一聲不響的轉身上樓。

“你……”周燦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著許晉陽:“你可以抱抱我嗎?”

許晉陽正偏頭點著煙,聞言眼皮抬了一下,見周燦眼圈都是紅的,其中難掩惶恐,他點煙的動作一頓,而後走過去安撫般將人圈在懷裏,在她背上拍了幾下:“沒事了。”

周燦死死咬著下唇,她甚至已經嚐到了口中的血腥氣味,她豁出去般猛然抬頭,兩人一時鼻息相聞,許晉陽察覺到她的動作,低頭靜靜看著她。周燦見許晉陽沒有閃躲,遂緩緩縮短兩人的距離,時間似乎被無限拉長,四周沉寂異常,唯有夜風偶爾拂過。周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鼻前是許晉陽身上清新的氣息,他的唇飽滿紅豔的像是一顆櫻桃。

周燦踮起了腳尖,在最後一刻,許晉陽不動聲色偏開了頭,淡淡道:“你今天太累了,上去吧。”

周燦僵在原地,整個人如墜冰窖。

許晉陽稍稍向後退開一步,又道:“去吧。”

周燦有些渾渾噩噩,心裏也亂成了一團麻。她進屋時,保姆趙春燕正焦急地在客廳裏踱著步子,手裏緊緊攥著手機,聽到開門聲忙連忙衝過去:“你可算回來了,多多它……它已經不行了。”說完一抬頭才看見周燦的臉色過於慘白,她嚇了一跳:“小燦啊,你這臉色怎麽差成這樣?”

這狗才抱回來沒多久,即便再喜愛也不至於整個人如喪考妣吧?

周燦機械的朝多多的狗舍走,那雪白的小球團窩在自己的小被子上,已經是一動不動。

將多多的後續事宜處理妥當後,周燦整個人已經冷靜下來,她躺在**看著天花板,今晚經曆的事如走馬觀花般浮現在眼前。

當時她給許晉陽打了電話,電話並沒有被接通,周燦坐在車裏有些著急,被撞的男子仍舊躺在地上紋絲不動,此時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周燦思考片刻還是報了警,又叫了救護車。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似乎動了一下,他費力的翻了個身,竟是趴在地上哭了起來。周燦有些錯愕,她原本是打算等警察來了才下車,可此時見那男人哭得傷心,總覺得如果自己一直坐在車裏好像過於冷漠了,她從車門處找到了一把扳手,拿在手裏下了車。

車門一打開,男人的哭聲便清晰起來,似乎這傷疼的能使人背過氣一般。看見周燦終於下了車,男人邊啜泣邊指著她破口大罵:“開個好車了不起啊?你瞎嗎?這麽晚了你開車開的這麽快是要給你爺爺買棺材去嗎?”

周燦被罵的啞口無言,她憋得臉通紅也沒想出來反擊的話。

“我這腿是動不了了,你趕緊帶我去醫院。”男人惡狠狠瞪著周燦,三角眼凶光畢露,他原本就是個吊眼梢,再加上猙獰的表情,使得周燦更是不敢靠前。

看見周燦畏畏縮縮站在遠處,男人沒好氣道:“你還不扶我起來?”

周燦看過太多扶老人被訛的新聞,雖然這男人看起來年富力強的,但壞人可不分年齡。周燦內心正天人交戰,餘光忽然見一道人影伴著寒光向自己撲來,她下意識抬手去擋。

“不許動!警察!”一聲爆喝從路邊傳來,隨之響起的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許多人如同從天而降,紛紛從暗處跑了過來,那聲爆喝便是從吳陽口中發出來的。

吳陽飛身撲了過來,將男人死死壓製在身下,他動作嫻熟的從後腰掏出手銬將人銬了起來,然後分神看了不遠處的周燦一眼,又回頭去看站在人群外的許晉陽。

接收到吳陽的視線,許晉陽這才走向周燦,問:“沒事吧?”

不用他多說,周燦也知道他們在這已經蹲守了許久,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中,隻是他怎麽可以這麽安心的看著自己陷入險境?

周燦險些被劫持的事第二天便上了新聞,嫌疑人已經落網,正是3·18搶劫殺人案的凶手。凶手楊某是慶鴻市本地人,已婚,育有一子,其妻子因為不堪楊某常年遊手好閑而選擇背棄家庭,從此楊某便開始了他偷雞摸狗的一生。其人雖然家窮,但卻懂得享受生活,家裏親戚的錢全被他借了個遍,親戚借不到就將目光放到小額貸款上,最後終於因為連貸款都換不上從而選擇搶劫。據凶手交代,他已經盯了周燦有一段時間,得知她每天都是獨自一人回家,所以才製定了這套碰瓷單身女子然後搶劫殺人的方案。

商伊文關了電視,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她從抽屜裏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休假申請遞交了上去,這段時間她實在太累,隻想休假回家好好放鬆一下。

“師父,許哥來找你了。”王朝小跑著從前台過來,麵色有些奇怪。

商伊文的麵色也有些奇怪:“他找我幹什麽?”

王朝搔頭:“跟他一起來的大哥說是找你了解情況。”

兩人正說著話,許晉陽已經帶著吳陽從外麵進來了。

“警察。”吳陽亮了下證件:“有點事需要找你了解一下,我們借一步說話。”

商伊文帶著兩個人去了會客廳,玻璃門一關,將外麵的喧囂徹底隔離。

“你跟楊某是什麽關係?”吳陽率先發問。

商伊文一臉驚詫:“我不認識他。”

“不認識他你怎麽知道他會對周燦下手?”吳陽麵色嚴肅了許多。

商伊文下意識看了眼坐在吳陽身邊的許晉陽,在對上後者沉甸甸的視線後,又心虛的坐直身體:“我不知道他會對周燦下手,我隻是做夢了而已。”

商伊文剛說完話,連麵無表情的許晉陽眉頭都皺了起來,看得出如果可以的話,他是想掐死商伊文的。商伊文不知道該怎麽跟他們解釋,隻能一口咬定:“我就是做夢了而已,如果不信你們大可以調查我們的關係。”

其實早在來之前,吳陽就已經調查了楊某與商伊文的關係,就像兩個人所說,他們確實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