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六 進入莊園
地下通道左轉右折，是相當便利的捷徑，查爾提著油燈走在最前麵。走了沒多久，大約相當於相鄰三四間商店街的距離，就來到了另外一扇門前。
“上麵有人，你們別出聲。”查爾回頭低聲囑咐。
通道狹小，五人僅能排成一排，千金子走在最前麵，他聽後點點頭，向身後的人傳達。
查爾將油燈懸掛在門邊，摸出鑰匙打開門。
跟來時的倉庫一樣，門後居然也是一間倉庫，物品也不少，查爾先出了門，等四人都走出來後，他才輕輕將門關上。
“快換衣服！”查爾催促著，便走向一旁的樓梯。樓梯有兩段，查爾躡足走上一段，正在考慮如何帶著人露麵，卻不料最上端那扇連接莊園的門忽然打開。開門的人背著光，看不清臉，查爾心中一緊，頓時退下幾步，同時出聲對下麵的人道：“萊斯大人，真是委屈您了，連累您走這邊，我先上去開門。”
說話的同時，腳步聲早就傳了過來，查爾故作鎮定，走上一個台階，就看見那個人走了下來。
“查爾先生！您怎麽會從這裏出來？他們是……”那人身穿白色製服，便是護衛隊的一員。在這種日子裏，護衛隊輪班出動巡島，留下來的人員休息之餘便在莊園裏幫忙。
查爾連忙拉住他往上幾步，不讓他再多看一眼正忙著換衣服的四人，製止他道：“不要大驚小怪，他們就是我今日接待的客人，萊斯大人和他的仆從們。”
“可是他們為什麽……”
“萊斯大人不喜人多，剛才被島民圍住讓他有些惱火，隻好換裝避人耳目，你別再火上澆油。”查爾皺著眉壓低聲音道。
“可是往年……”
“你來得正好，能不能幫我前去通報隆布大人一聲？說客人已經到了，我還得招呼他們。”
護衛隊的人一聽要去通報隆布大人，便也不再懷疑，立刻點頭道：“好的，那等您帶他們離開我再下去找酒。”
查爾點頭，看著那人離開，才鬆了一口氣。
“走吧。”這時，由預真知扮演的萊斯也象模像樣地走了上來，身後跟著三名仆從。
查爾的手心裏捏了一把冷汗，點點頭，然後深吸一口氣，裝作理所當然的樣子帶著四人上了樓。
門一打開，就對著莊園的空地，千金子一看就知道地下通道出口的位置位於莊園的附宅，此刻，查爾帶著他們正要往主宅的方向前去。
空地這日的盛況令人乍舌，擺滿了食物的長桌一排又一排一路排至莊園大門口，端著菜盤的女人們穿梭在其中，桌邊也坐滿了人，納涼棚隻剩一個頂棚能被他們所望見，查爾看了那個方向一眼，加快了腳步。
步上主宅，有一間客廳被同樣服飾的人占滿了，有些人甚至根本沒辦法坐，就立在牆邊。門口都是人，因而連門也關不上，被圍在中間的人正在說些什麽，在場眾人皆神色正經地仔細聽著。粗粗幾句話掠過耳邊，卻是明顯的方言，這座島曾被西王國的人侵占過，因而都能聽懂西王國所說的語言，可當地自有的一種語言與西王國的相差甚遠，年紀偏大的島民們自是習慣他們本身的用語，嘰裏呱啦說著，千金子他們經過時發現一句也聽不懂。
“他們在說什麽？”千金子問查爾。
“今晚要進山，正在說明注意事項，我聽過一次，老一輩相信山中有神明，提醒年輕人需要抱持一顆敬畏的心。”查爾說著，腳步不停帶他們上了二樓，“莊園主宅連同附宅所有的一樓都被人占了，因為來去方便，我們要在二樓等隆布大人。”
隆布沒有等到自己的兒子裏昂，卻等來了護衛隊的人告訴他查爾帶著客人已經進入了莊園的消息，他不免一愣問：“怎麽回事？”
護衛隊的人就將查爾說萊斯大人因為人太多而不是很高興的事說給了隆布聽，隆布想了想，便點頭道：“我這就去，你忙你的吧。”
護衛隊的人離開後，隆布又兀自坐了片刻。這件事委實透著詭異，實際上西王國來的人一次都沒有從地下通道走過，他們明明知道是慶典，人多是理所當然的，為何還會真的派一個不喜歡人多的官員到訪？
隆布仍是等不到裏昂，隻好先一步出了納涼棚，對外頭的又一個島民道：“如果裏昂回來了，讓他去二樓會客室找我。”
“好的，隆布大人。”島民當即應下來道。
隆布緩步上了二樓，一麵走一麵思索，在走廊上遇見迎麵而來的查爾，查爾快步走上前對他道：“大人，客人已經安排在會客室裏了。”
“怎麽回事？今天這麽晚，你沒有遇到裏昂嗎？”隆布劈頭就問他道。
查爾搖頭，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少爺是說要來，但我看時間已經晚了，就沒等少爺，先將客人帶來了，怕您著急。”
“這樣。”隆布又問：“萊斯大人不喜人多嘈雜，是出了什麽事嗎？”
查爾連忙低頭道：“大人，這全是屬下的過失，萊斯大人的衣袍一角在港口時不小心被撕扯了一下，讓他惱火了，屬下不得已才讓萊斯大人換裝，好在魚仙人將萊斯大人安撫好了，卻耽誤了好一陣，屬下未免再引起萊斯大人的怒火，這才決定帶他往通道走，還請大人恕罪。”
“原來是這樣。”隆布聽查爾說得合情合理，便點頭道：“既然人來了，那我趕緊去見一見，也好將東西交給他們。”
查爾點點頭，連忙跟在隆布的身後。
推開會客室大門的時候，隆布聽見裏麵有人正在小聲交談著什麽，他們的語速很快，字正腔圓，是標準的西王國語，隆布隱約聽見隻字片語，似乎是“慶典”和“人超乎尋常得多”，但也就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談話聲就終止了。
會客室的長沙發上坐著一人，另外三人分別站在沙發後窗邊，午後的光線穿過窗戶，使得窗邊兩個人的臉容有些模糊，隆布瞥了一眼，立刻對沙發上的紫袍人道：“萊斯大人您好，我就是隆布，沒能親自接待您，怠慢之處，還請大人恕罪。”
“這並沒有什麽，不必放在心上。”扮演萊斯的預真知淡淡說了一句，便道：“隆布先生，此次我代表西王國前來，希望隆布先生如往年一樣，履行你的職責。”
“那是當然。”隆布連忙道。他打量著眼前的萊斯，總覺得這位萊斯的膚色比他想得要更深一些。西王國是開放的大國，曾經統一了西大陸上的許多小國以及周邊的島嶼，他們本國的王公貴族膚色從來都是偏白偏淺的，但並不代表不會任命其他明顯來自他國和外島卻已被歸為西王國的人。隻是在此之前，隆布從未見到同眼前的萊斯一樣膚色的人被派來取寶石過。
“不過距離回程還有足夠的時間，大人既然初次到訪，那麽至少在我這裏小坐片刻，喝上一杯茶，可好？”隆布這樣道。
預真知原本覺得在這種場合下應該客隨主便，後來轉念一想，卻反問道：“往年也是這樣嗎？必須要喝茶？”
隆布一愣，連忙陪笑道：“倒也不是，隻是那寶石我早就已經準備好，稍後我隻需將它們交至您的手中，然後您在交接的文件上簽下大名就可以了。”
“那不如先辦了正事，我們再喝茶也不遲。”預真知道。
“那就照著大人說的辦。”隆布也不堅持，說了這樣一句後，對查爾道：“你留下招呼客人，我去取寶石。”
“是。”查爾應下道。
隆布走出會客室，帶上會客室的門。他並沒有往收藏寶石的書房走去，而是直接下了樓。
與此同時，會客室裏的查爾已經低聲開口道：“不妙，我覺得大人已經看出來了。”
預真知也讚同查爾的話：“我就說我的膚色太深，不適合扮演萊斯。”話雖如此，這裏除了他之外也沒有人能夠扮演萊斯，千金子若是不化妝，會被隆布認出來，然而一旦化了妝，效果跟預真知並無區別。
千金子聽他們這麽說，想了想，然後問查爾：“查爾，你應該知道他把寶石放在哪裏的吧？”
查爾點頭，回答他道：“我知道，可是唯一開箱的鑰匙在大人的身上，而且那裏應該有人看守。”他說著遲疑了下，還是忍不住問千金子道：“您不會是想要將寶石偷取出來吧？”
千金子卻搖頭道：“不需要，我有另外的辦法。”
“什麽辦法？”查爾問他。
“照我的判斷，隆布先生恐怕是想拖住我們，然後去找裏昂少爺前來確認，不過怎樣都沒關係，我們已經快了一步，所以查爾，我需要你再幫我們做一件事。”千金子道。
“什麽事？”查爾問。
千金子狡黠一笑，微啟薄唇，仿佛要說出一個驚天的秘密來，但實際上，卻隻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你知道寶石放在哪裏，那麽幫我找一隻同樣的箱子來，然後……”他壓低嗓音，湊近查爾低語了幾句。
他的聲音雖低，身旁的幾人也都聽到了，眾人不禁狐疑地看著他，查爾忍不住問他道：“這樣做……真的能夠成功嗎？”
“看我的吧！”千金子胸有成竹，道：“好戲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