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過錯

胡純疑惑地看著他,“怎麽解決?”難道定期放血給她喝?那敢情好!可是他能有這個好心?

雍唯不說話,垂著眼看她,呼吸慢慢加速,喉結也動了動。胡純離他太近了,立刻察覺了他的異樣,緊張地從他雙臂環抱中抽出手摸他額頭,“你又發燒了?”

雍唯不答,雙臂一緊就把她抱離地麵。

“你幹嗎!”胡純提高嗓門,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她的心就慌了,雍唯的頭低下來,重重地吻住她,她的話就被截斷。雍唯不是溫情脈脈的人,親吻也侵略性十足,彼此的呼吸急促熾熱後,他就順勢一撲,不蠻橫也不容反抗地把她壓到地上,雙手扯住她領口兩邊一拉,衣服就被拽到她的腰間。

“你……你……”他的**來得太突然,讓她手足無措,他整個人已經壓在她身上,他熟練的用他身體每一個部分抵製住她的合攏和反抗。

胡純腦子很亂,幻境和現實混在一起,讓她不知所錯。平心而論她沒有拒絕他的意思,無論從嬌茸對她灌輸的認知,還是她本身對雍唯的感覺,對一個人的欲望跟隨著對這個人的喜愛,自然而來,她無心壓製。可是……就好像差了那麽一點點,並且她也不知道差了哪一點點,讓她覺得有些委屈,甚至莫名悲傷。

“嘖嘖嘖,我來得也太不是時候了。”炬峰搖著頭,手插袖,笑眯眯地走進洞來。

雍唯氣惱地嗤了一聲,壓了壓火,沒壓住,重重地捶了下地,把胡純的衣服拉回肩膀,才咬牙切齒地起身。看也不肯看炬峰一眼。

胡純有點兒不好意思,但炬峰的出現,解了她的亂局,她心裏驟然一鬆,就衝淡了尷尬。

炬峰倒一點兒也不尷尬,攪合了外甥的好事反而特別開心,眉眼放光,“我就知道你好得快,畢竟年輕——體壯——”他說這兩個詞的時候,加了別有用心的重音,顯得特別猥瑣,他對此很得意,還笑出聲了。“看情況,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那就起駕回宮吧,你爹娘兄姐都聚集在珈冥山等神主您回歸尊位,你再拖一會兒,就算時間不長,”他又猥瑣地笑一下,“也顯得傷重危急,對琇喬仙子大大不利,而且我嘉嶺眾妖說不好要承擔他們的怒氣,真是冤枉造孽啊。”

雍唯哼了一聲,默認了他的看法。“我的話,你沒忘吧?”他沉聲喝問。

炬峰不介意他的無禮,點頭道:“記得記得,我不得上你珈冥山麽,不去不去,請我都不去。”

胡純一聽天上的大人物都來珈冥山了,頓時膽怯,退縮道:“我……我就先不回去了,我去……”她看了眼炬峰,“我先去……”

“閉嘴!”雍唯惱火,她跟著裹什麽亂,一扯她,把她拽到身邊,“跟我回去!”

胡純眉毛眼睛都皺到一起,“我……”她真的害怕麵對天妃,更何況這次天帝諸人都來了,她一個小小的嘉嶺土妖,跟著出什麽醜呢?

“你怎麽能不回去呢?”炬峰掩嘴笑,“你立了這麽大功勞,天帝天妃等著賞你呢。而且……”他拿眼一溜雍唯,壞笑道,“神主也不能讓你離開,他還沒完事兒呢。”

胡純紅臉。

雍唯拽著她就走,走了兩步實在壓不住火,回頭瞪著他說:“事情一過去,我就去宰了你!”

胡純被他拖著跳下水,她滿耳都是炬峰的笑聲,他欠揍地嚷:“我好怕呢——”

雍唯仍舊是旱鴨子,胡純滿心鄙夷地拽著他往岸上遊,好在這次他有了意識,能幫著刨刨水,很輕鬆地上了岸。天色已經全黑了,滿天星鬥,他嘴唇動了動,胡純就眼一花,耳邊起風,再睜眼已到享月殿後殿。

雪引霜引正白著臉,傻傻站在後殿珠簾外,不知道怎麽應對眼前的場麵,突見雍唯回來,頓時要哭出來,也不顧規矩,撩簾進來,霜引喊神主的時候都有了哭音。

“我這就去告訴天帝天妃——”雪引急不可耐地轉身要走,被雍唯叫住。

“站下。”他冷冷看了雪引一眼,“我叫你去,你再去。”

雪引臉色一變,心知不好,頹然躬身退了出去。

雍唯吩咐霜引,“為我們沐浴更衣。”

霜引福身應是,偷眼看了看雍唯身邊滿臉愁容的胡純,這次回來小狐狸精的地位更加超然,竟讓神主說出“我們”,一同沐浴更衣的,往日可隻有一位能有此殊榮。

雖然時間緊迫,在霜引帶人幫助下,胡純和雍唯還是清爽亮麗的各歸各位——雍唯虛弱躺回**,胡純如孝子賢孫般跪在床邊。胡純的位置是風引安排的,雍唯本不滿意,風引卻不卑不亢地說了句:“神主要為長遠計。”雍唯皺眉,臉色陰暗,卻沒再說話。

一切妥當了,風引才去請各位大人物前來,胡純跪在那裏矮人半截,很快就淹沒在人群裏,她反倒舒坦一些。每個進來的人都會不著聲色地瞧她一眼,他們對她的興趣也隻有這一眼,看看容貌而已。原來雍唯有這樣多的哥哥姐姐,他們每個人說的話都差不多,埋怨雍唯胡來,心疼他受傷,神仙,尤其是他們出身天界皇族的神仙,本來是非常有威儀氣勢的,一旦輪番說話,立刻也像菜市場,鬧哄哄的。

在這種吵鬧中,胡純更加放鬆,她徹底被忽略了。她也理解了雍唯為什麽會是這樣的個性,出身已經很尊貴,再加上身為老幺,家裏人都對他疼愛備至,百般遷就,不懂事、個性混蛋簡直順理成章。可以說,他是三界最正宗的二世祖。

“好了——”天帝終於發了話,語調意外的嚴肅,所有人安靜下來,“這次的事,既然已經罰過辰王的小女兒,咱們雍唯的過錯也不能放過,這才公平合理。”

雍唯聽了,不高興地把頭轉向床裏側。

“身為下界神主,明知自己的血和心會引起妖魔癲狂,還在受傷的情況下冒然離開世棠宮,引發這次混亂,實屬不該!往大了說,是對萬物不慈,往小了說,也是輕狂冒失!”天上地下的爹都一個樣,罵起兒子來會越罵越生氣,天帝已經高了聲,最後還重重地哼了一聲。

“父親……”一個較為老成的神仙說話了,“雍唯還小,顧慮不周也在情理之中,他也受了不少罪,父親看在他受傷著驚的份上,從輕發落吧。”

“就是,就是。”

引來一片附和的聲音。

“我罰琇喬在安思湖底悔過十年,對雍唯的過錯輕輕放過的話,辰王——”

“他能說什麽?”天妃驕橫地打斷了他的話,“他女兒刺傷了我兒子,而且還用了天刃,我雍唯天生神體,除了天刃所傷皆可自愈,琇喬就是故意的!要不是看在辰王份上,就該賜她一死!我兒子有什麽錯?受傷是他願意的?宮中收留的小妖盜取天界寶物,不用追回嗎?能讓一個下界妖物褻瀆天界至寶?我看他不僅沒錯,反而有功!”

一片沉默。

大家對這樣顛倒黑白,偏心護短的發言,還是不忍附和的。

“我看——就罰雍唯閉門思過五——三年。”天帝瞧了天妃一眼,不甘心地減掉了兩年。

大家紛紛點頭,隻有雍唯的三姐抱怨時間太長,說完就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微縮的小戲台,一念咒語戲台裏的小人們就開始唱戲,說給雍唯解悶。這個頭開得很好,哥哥姐姐們每人都掏出點兒玩意來送給雍唯,最後天帝在天妃的注視下,悶悶留下了一麵觀世鏡,可看天下風景,觀世間真情。

被慣壞的雍唯神主,始終沒有轉回頭來,不給這些人一點兒好臉。

所有人都走了,隻有天妃留下,她端坐在雍唯床邊的椅子裏,一臉憤懣。她離胡純很近,也沒個預兆,她抬手就給了胡純一個耳光。

“你怎麽服侍他的?”天妃質問。

胡純都被打懵了,合著天妃不走,就是要留下來找她算賬啊?

“你幹什麽?”雍唯騰地坐起來,人也轉過來了,瞪著他娘,口氣並不恭敬。

天妃見兒子這麽護著狐狸精,委屈得眼中含淚,“要不是看她隻有幾年的命,我斷斷不能容忍這等妖物留在你身邊。”

胡純的臉已經不那麽疼了,想起炬峰說拿阿紅的尾巴去騙天妃,看來是過關了,天妃真的沒想起來她是隻白狐狸,不會有紅尾巴。

雍唯冷冷地笑了一聲,其中的諷刺和憤怒讓人難堪,“任何在我身邊的人,你都會讓她沒命吧?”

天妃愣了愣,用手帕按了按眼睛,突然哭出聲,“我就知道你還在為錦萊的事情怨恨我!”

雍唯咬牙沒說話。

“我……我也是因為討厭……她是你父親賜給你的,聽說是天狐的婢女。雍唯,我也是為了你好,我希望你把心放在玲喬身上。”

“我不會娶玲喬。”雍唯緩緩地說,毫無轉圜餘地。

“我知道了,我也不能再讓她給你當妻子。”天妃非常遷就地點頭,“我會再幫你好好物色的,比辰王女兒漂亮乖巧的多得是!”

“如果你再私下處決我的媵侍,我就誰也不娶。”雍唯淡然道。

天妃又氣又惱,偏偏還無可奈何,輕啐了一口說:“好!好——我知道了!”

“你的狗這次也牽走。”雍唯很不高興地看了天妃一眼。

天妃已經是商量的語氣了,“雍唯,寶貝,雪引就留在這兒,娘也很想知道你的情況——”

“那你把玲喬弄走。”雍唯真實目的在此。

“你不說,我也趕她走!她妹妹那個德行,她能好到哪兒去?”天妃憤然說。

雍唯抿嘴,這回滿意了。

“還有——”天妃怯怯地瞧了雍唯一眼,“這次你舅舅立了大功,救了你,你就別再與他為難,我準備求了你父親,讓他回天霜雪域去,你看好不好?”

雍唯沒吭聲,天妃神色一緩,這是答應了。

胡純一直安靜地聽他們說話,每一個字都聽進心裏去。天妃還纏著雍唯說話,她輕輕地倒退,半跪半爬地出了後殿。

世棠宮今夜有人歡喜,有人悲憂,胡純沿著開滿夜來香的小路,信步而行,這裏已經是雍唯寢殿的範圍,仙侍們沒有吩咐不敢靠近,很是清淨。這條路環繞著享月殿,走一會兒就到了享月殿的正麵,胡純在台基的陰影下,看見了殿門口的玲喬。

殿前的明燈照得她很美,是夜色裏明豔無匹的一個亮點,她的披帛在夜風裏飄飛昂揚,讓她挺直的身形看上去更加窈窕而高傲。

可是天妃娘娘從殿裏出來的時候,她卻跪下去了。

胡純聽著她用平靜素淡的語聲,說著哀求的話,她說她不離開世棠宮,不離開雍唯。

胡純輕輕靠在漢白玉的基座上,玲喬一定特別喜歡雍唯,喜歡到可以放下自尊。她覺得心口有點兒痛,就捶了捶,明明該幸災樂禍的,天之驕女也是這樣卑微的求而不得。

“你和琇喬讓我太失望了。”天妃一改和雍唯說話的低聲低氣,冷厲傲慢地說。

“時間,請您給我時間。”玲喬很堅定地說,“雍唯和我,隻是需要時間。”

天妃沉默了,胡純猜不出她的沉默是不讚同玲喬的話,還是默許。

“好吧,你試試。”天妃歎了口氣,“要知道,我為了你,殺了錦萊,雍唯因此很恨我。”

“娘娘,您對我的恩德,我會終生報答的。”玲喬懇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