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警察的發現
出事兒的第二天下午。縣公安局會議室。
縣公安局局長劉剛坐在桌子頂頭，他的右手邊就是昨天早上去吳家寨的兩個警察刑警隊長李夫雄和老法醫趙全海。
李夫雄對劉剛說：“我和老趙去查看屍體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在逃犯小六子。問題是，這麽一個號稱六指神偷的家夥，作案無數，警察都一直抓不到他，怎麽**溝裏翻船，這麽容易就從三樓掉下來摔死了呢？”
趙全海也看向劉局長說：“我覺得他是被人打下來的。”
劉剛問：“你為什麽有這樣的判斷？”
趙全海把麵前的電腦插上投影儀，一張張照片投放在屏幕上。
“看，就是這張。”趙全海指著屏幕上的照片說，“這是死者的後腦，有傷口，流很多血。一開始我以為是他從三樓掉下來的時候，後腦著地磕破的，但是仔細觀察，發現了兩個疑點。第一，從現場的痕跡看，死者摔下來的時候並不是後腦著地，而是腳先著地，然後仰天摔倒的。可是他摔下去的那一片地正在休整，都是沙地，別說石頭，連塊大點的石子都沒有。他的身體蜷曲，更像是疼痛造成的。第二，如果是後腦磕在硬物上，傷處應該是片狀的，可是您看，”趙全海指著一張放大的照片，“清洗完血跡之後，傷痕接近圓形，頭皮凹進去很深，所以不像是摔的，倒很可能是被一個圓形的硬物砸了一下，造成失血過多而死。”
李夫雄仔細看著照片，分析說：“如果是這樣，說明死者在爬上三樓的過程中遭到了襲擊。一種可能是有人在二樓窗戶那裏用硬物砸了他的腦袋。”
趙全海搖頭說：“這不可能。因為我們在三層發現了他剮蹭在雨水管上的布料，這說明他已經爬到了三樓窗戶附近。而且他一定是麵對牆壁往上爬，二樓窗戶裏的人不可能襲擊到他的後腦。”
李夫雄說：“對。那就是剩下兩種可能。一種，是三樓窗戶裏有人實施襲擊。還有一種，就是死者發現了什麽狀況，從三樓滑落下來的時候被人從背後襲擊。我覺得這種可能性比較大。”
趙全海點點頭：“對。如果是前者，那麽紫氣閣的老板吳桐有很大的嫌疑。但是，我個人覺得不是她。因為，第一，據我們現場觀察，窗戶與房間的地麵有一定高度，窗戶裏麵要擺一張桌子或者凳子，人站在上麵才能把雙臂伸出窗外打人。而房間裏窗戶下並沒有桌子或者凳子，其他物件也沒有挪動的痕跡。第二嘛，如果真的是吳桐打的，她完全沒有必要向我們隱瞞。因為那個小六子懷揣凶器，企圖深夜翻窗，她打倒小六子是正當防衛，不僅不是犯罪，還是應該表彰的勇敢的行為。”
李夫雄點點頭，說：“同意。我跟她談話的時候，覺得這姑娘雖然受了驚嚇，但談吐很有邏輯，確實是受過教育的高材生，懂法律，應該不會因為害怕就不敢向警方坦承自己在防衛中傷人的事實。”
劉局長忽然插嘴道：“你確定？”
李夫雄被局長這麽一問，猶豫起來，思量了一會兒才說：“也不是百分百確定。你為什麽這麽問？”
劉剛說：“這些天外邊在傳一個謠言，你們沒聽說嗎？說是吳家寨的紫氣閣在拆老房的時候拆出來什麽寶貝了。”
“這個還真沒聽說。要是知道，當時就會問她了。難道小六子去爬樓就跟這寶貝有關？”李夫雄問。
劉剛說：“不排除小六子聽說了什麽，然後去紫氣閣碰運氣。”
李夫雄猶豫著說：“那我是不是該問問吳桐那丫頭，到底有沒有寶貝這回事……”
劉剛笑著搖了搖頭，“這種道聽途說的事，不能作為證據。我覺得咱們還是集中考慮一下剛才說的第二個可能吧。”
李夫雄點點頭：“對對，還有第二種可能，就是小六子是在地麵上被人襲擊的。如果是這樣，那麽這個人又是誰呢？現場也沒有發現其他人的可疑痕跡。這個人為什麽要打死小六子？他從哪裏來，之後又跑去哪裏了呢？”
三個人都是緊鎖眉頭，思量了半天。
半晌，李夫雄說：“其實，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
劉剛和趙全海都有點驚訝：“哦？”
李夫雄接著說：“304住的那個叫秦杉的老頭，別看他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話也不多，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老頭有功夫底子，甚至可以說是個高手，武功不弱。”
趙全海驚訝道：“那個說話不超過三個字的老秦頭？”
李夫雄點點頭，“對。”接著又說，“我練過功夫，也見過很多圈子裏的人，我相信我的直覺。但是這個也不能作為證據證明老秦頭就是可疑人員。”
大家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兒，李夫雄說：“對了局長，我在檢查紫氣閣的時候還發現了一個情況。”
劉剛問：“哦？什麽情況？”
李夫雄說：“我至少在三個房間中發現了隱藏的微型攝像頭。”
趙全海說：“你為什麽說‘至少’？”
李夫雄說：“因為我推測其他房間應該也有攝像頭，隻不過是沒被我發現。而且，”他頓了頓，接著說，“這些攝像頭安裝得十分隱秘，就連我這個老偵查員也差點沒發覺。譬如其中有一個攝像頭是安裝在房頂的椽子中的，特別像椽子木頭上的一個疤，偽裝得十分專業。”
“在酒店大堂安裝攝像頭還可以說是安全保障，在客人房間裏裝攝像頭，這是屬於違法了吧。”劉局長皺起了眉頭，“紫氣閣的主人吳桐是名校畢業的研究生，不至於不懂法，又是個大姑娘，為什麽要偷拍住店的客人？”
李夫雄說：“我也覺得很奇怪。這姑娘在村裏口碑很好，為人正派大方，村支書對她簡直是讚不絕口。她不像是要偷窺或者偷拍色情錄像來要挾客人，說是為了防止客人拿店裏的東西吧，這種做法也是不合法的。我想這事跟案情也許有關係，所以就沒有說破，回來等大家商量了再看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我們完全可以以此為理由搜查紫氣閣。” 趙全海想了想，又說，“會不會這也跟那什麽寶貝有關？”
劉剛把頭仰在椅子背上，眼睛朝天，想了一會兒，自言自語地說：“有點意思，有點意思。我還真是好奇這個吳家寨，一個小山村，突然引來這麽多高人……這樣，咱們先盯緊紫氣閣，不要打草驚蛇。如果真有‘寶貝’，梧桐是瞞不住的，估計接下來還會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