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代號“潮汐”

慢慢地,拾荒的老太太好奇地靠了過來。

警笛聲漸漸大了起來……

老太太在江浩身邊停了下來,彎著腰仔細地看著躺在雨水中奄奄一息的江浩。一陣急促的救護車警報聲由遠及近,轉眼間,街口閃過一陣強光,緊接著,一群救護車、警車尾隨而至,整個街道被車燈照得燈火通明,老太太還沒反應過來,直起身一臉茫然地看著將她團團圍住的車子,強烈的燈光迫使她連忙抬起手護住臉,手臂下,一雙驚恐不安的眼睛不停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醫護人員冒雨將江浩抬上擔架,救護車迅速離開了。一群身穿雨衣的警察則在原地忙著勘驗現場,照相機的鎂光燈在細雨中不停地閃爍著……

江浩的意識始終是一片死亡般的沉寂。他繼續置身於稀奇古怪的夢境中,始終走在一片漫無邊際的荒漠中,周圍的火山像放煙火一樣不停地噴射著熔岩,而這一切似乎隻是一場視覺的刺激,因為他仍然感覺到無法形容的寒冷,仿佛自己的皮膚根本阻擋不了體內熱量的擴散,自己變得越來越冷,看著路邊隨意擺放的一具具無名屍骨,他突然感覺到,也許自己正在通往地獄的路上吧,在路上,江浩依稀聽見一陣對話。

“病人還有生命體征,槍傷沒有造成腦部重要部位損傷。”

“他真是幸運,你瞧,如果不是這個金屬盒子,子彈剛好打進心髒。”

“真是天意,盒子是剛好在心髒位置,子彈還留在金屬盒子裏的。”

“取下來,交給警方。”

“好的。”

“立即實施麻醉。”

江浩突然感覺四肢無力,腳步越來越沉,一下便栽倒在了一片荒漠中,漸漸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也許自己死掉了,在還沒來得及走過奈何橋,更沒有來得及喝孟婆湯,他就和那些無名屍骨一樣,永遠待這裏了,也許,這裏就是佛教中提到的十八層地獄吧?傳說中的無間地獄也就這樣吧……

江浩突然從冰冷的地上醒來,漫天大雨。身旁,一個穿著雨衣,酷似李菲兒的女孩蹲在地上,搖晃著他:“你還好吧?洪水快來了,快點跑啊。”江浩脫口而出:“菲兒!”女孩笑了笑,說:“起來吧,快點走。”江浩翻身爬起來,拉著女孩跑,剛跑幾步,女孩“啊”的一聲,腳崴了。江浩二話不說,蹲下身子說:“來,我背你。”女孩猶豫片刻,爬上了江浩背上,他背著女孩一路飛奔。

女孩依偎在江浩身上。雨水不停地衝刷著兩人的臉。

十字路口,小客車和救護車停在路邊,忙碌的醫護人員的身著迷彩服的救援人員穿梭期間。江浩把女孩放在一輛小客車門前,正準備走,卻被女孩叫住了:“誒!等等!”女孩三下五除二脫下身上的雨衣遞給江浩:“拿著!”江浩說:“不用,穿上礙事兒!我得回去救人!”女孩說:“我父母還在二樓呢。就在剛才你暈倒的山腳下。”江浩點點頭:“放心,我一定把他們救出來!”女孩問:“你叫什麽名字?”江浩回答:“江浩,長江的江,浩然正氣的浩,你呢?”女孩回頭在車上尋找著,隨手扯下一張日曆,在反麵寫下“程雨菲”三個字,遞給江浩。江浩轉身就跑。

“江浩!”梁禦城在遠處叫住他,指著另一條路說:“你應該走這邊。”

江浩呆住了,問:“你是誰?”

梁禦城拿出一隻手表給江浩戴上,說:“我是你的上司梁禦城,今天是7月22號,去執行任務吧!”

“我正要去啊。”江浩解釋說。

“手表可以接收耳麥的信號,表盤裏有一個帶虹膜識別的微型攝像頭,眨一下眼就開,再眨一下就關,卡口的殼子裏有一塊竊聽器,帶磁性的,同樣,手表也可以當作接收器,都聽明白了嗎?”梁禦城說。

“哇!什麽時候我們這麽先進了?”江浩開玩笑地說。

“別再這樣沒心沒肺的了!有些事,明知不可為,就要學會放手。程雨菲的父母,你救不出來的。”梁禦城說。

“為什麽?我還沒去呢。”江浩驚訝萬分。

梁禦城沉默了一下,說:“你是替千千萬萬人擋著洪水,記住,國家利益,高於一切!”梁禦城說完,啪的一下敬了一個禮。

江浩不知所然,也跟著敬禮。

兩個人,像是兩尊雕像一般矗立在滂沱大雨中。

良久,江浩轉身飛奔。他邊跑邊想,好奇怪,為什麽他知道女孩的名字?江浩停下腳步,打開手裏的紙條。紙條上印著北京奧運會的吉祥物圖案,日期是2008年7月22日。程雨菲的名字被雨水打濕了,墨跡和水混在一起,一點點地從手中流失……

突然,一塊拇指大小的飛石朝江浩腦袋飛過來,仿佛能聽見石頭劃過空氣的聲音,卻無法躲開。“啪”的一聲擊中了江浩,順勢倒了下去。

冰涼的雨水衝刷著臉龐,他幾乎能聞到地上的泥土腥味兒。耳邊想起了李菲兒一陣空靈的喊聲:“江浩!我父母呢——我父母呢——我在八號病床——八號——”

天空,一片煞白……

此刻,輝耀保健品公司總裁辦公室的燈一直亮著。首長神色凝重地低頭盯著空空的桌麵。右手食指應和著牆上的掛鍾聲,輕輕地敲擊著桌麵,他在等待著追潮者的消息。

突然,走道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首長立刻坐直了身體,迫切的目光朝大門投射過去。

門被推開了,榮世輝走了進來,說:“剛接到消息,追潮者已經找到了另一個人,目前已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身受重傷正在營救。”

首長一下站了起來,問:“怎麽會這樣?”

榮世輝說:“追潮者是在醫院附近偶然追蹤到他手表上發出的無線電信號的,他被敵人誘殺了。萬幸的是,子彈被一個鐵盒子擋住了,另一顆子彈射中下頜骨,目前正在搶救。”

首長一拳打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哐當一聲響,他咬牙切齒地說:“這幫嗜血的惡魔!”

榮世輝說:“對方動用了職業殺手,海關方麵沒有入境記錄,估計是偷渡來的。”

“通知追潮者,近期不要和我們聯係,保證自身安全。走!立刻去醫院。”首長說完,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醫院的住院部外,一輛黑色轎車悄悄駛來,停在了大廳門口,首長和榮世輝打開車門,急匆匆走進大廳。

首長邊走邊問:“醫院安排了人手嗎?”

榮世輝點點頭,說:“已經安排了,24小時值守。”

兩人坐上電梯,直奔急救室。

首長站在急救室外,透過玻璃窗看了看裏麵,裏麵身穿手術服的醫護人員一片忙碌。首長心急如焚,不時地埋頭看著手表。

不知過了多久,急救室門開了,醫生走了出來,摘下了口罩。

首長和榮世輝立刻迎了上去。

醫生說:“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創傷波及腦部神經,病人會有後遺症。”

首長問:“什麽樣的後遺症?”

醫生回答說:“失憶。間歇性,或者永久性。”

首長麵如鐵色,說:“我一定不會放過這幫惡魔!世輝,安排人手24小時保護他。”

“好的!”榮世輝說:“對了,他叫什麽名字?”

首長看了看榮世輝,嚴肅地說:“不知道!”

“哦,對不起,我太好奇了一時忘了規矩。”榮世輝連忙解釋。

首長說:“我是真的不知道,隻有追潮者和總部知道,他是追朝者親自選定的,說是格鬥,智商,情商都是頂級的,還有極強的責任心,他是總部的王牌。等他病情穩定後立刻轉移到安全的醫院,注意不要留痕跡,然後替他整容。”

榮世輝:“是,我立刻去安排。”

兩人邊說邊離開了醫院。

不知道過了過久,江浩似乎又能聽見一些聲音了。

“病人恢複得不錯,腦部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

“病人可能會出現短暫的意識障礙,不過很快就會恢複的。”

“照這樣下去的話,估計下個星期就會清醒過來,三個月後就會出院。”

“祝賀你,這次手術非常成功。”

江浩仍然沉睡不醒,腦海裏反反複複出現李菲兒被撞飛和車子爆炸的那一幕,漸漸地疲倦了,又陷入了沉睡。醒來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月了。

江浩睜開眼,看見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裏,他脫口而出:“洪水退了嗎?”

醫生驚訝地說:“洪水?”看著窗外“這裏如果有洪水,那應該叫海嘯。”

窗外,碧波萬頃。

“你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江浩不解地看著醫生。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你是四個月前的槍擊事件的重傷患者,被一名拾荒的老太太發現了,就送到了醫院。還好,手術很成功,你恢複地很快。”醫生說。

“老太太?還是撿破爛的?”江浩有些不敢相信。

“對啊,而且你非常幸運,凶手打了兩槍,第一槍位置不會構成致命,第二槍位置對了,但是子彈被這塊金屬盒子擋住了。”醫生指著桌上的那塊江浩用來裝微型竊聽裝置的金屬盒子說。

江浩伸出顫抖的雙手,拿起盒子看了半天,問醫生:“盒子裏的東西呢?”

“是空的,沒有東西!”醫生回答說:“你好好休養,不要操之過急,你已經昏迷了三個多月了,肌肉由於長時間沒有運動,可能會產生一些萎縮症狀,慢慢來,別急。”醫生安慰道。

“三個月,那不是奧運會都結束了?”江浩隨口一說。

“奧運會?今年沒有啊。”醫生回答。

“怎麽會沒有?北京奧運會。我們第一次舉辦。”江浩說。

醫生愣了半天,說:“這是2017年了。薑先生。”

“2017年?別逗了!”江浩又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2008年北京奧運會,中國51金排第一,4年後倫敦奧運會,美國46金第一,再過4年後裏約奧運會,美國也是46金。”醫生開玩笑地說:“祝賀你!穿越了。”

醫生將一張單子遞過來,說:“剛好你醒了,簽個字吧。你手術的確認單。”

江浩接過單子,寫下了名字就遞給醫生。醫生看了看,笑起來,說:“不會吧?連自己名字都要寫錯。”然後從床尾扯下標簽,遞給江浩說:“薑天佑先生。”江浩看著銘牌,有些驚訝,他隨即從床頭櫃翻找出錢包,取出身份證一看,證件上赫然印著名字——江天佑。江浩隻好在單子上簽下了江天佑的名字。

醫生倒沒注意他的變化,繼續說:“手術很成功,你自己看看。”說著推過來一麵鏡子。

江浩徹底淩亂了,鏡子中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醫生說完走出了病房。江浩自言自語地說道:“九年……怎麽會九年……”江浩似乎不敢相信醫生的話,自己難道說真的昏迷了九年?怎麽會被一個拾荒的老太太給救了?她怎麽有能力救自己?”頓時,一連串的疑問在他的腦海裏盤旋。“如果自己現在能站起來,這一切必將迎刃而解。”江浩這樣想道,可是現在連坐都沒法坐起來,居然還去想怎麽去搞清楚這一係列的疑問,真的是天方夜譚。一切還是按照醫生說的去做吧,先要恢複好自己的身體。

於是江浩又一次努力地撐著身體想坐起來,可是,隨著上身的微微上升,帶來雙臂的顫抖越來越明顯,幅度越來越大,終於,無力地雙臂還是無法支撐上半身的重量,再一次重重地摔回了**。他泄氣地捏緊拳頭打在床沿上,隻聽“哢嚓”一聲,他抬起手腕,驚奇地發現手表還在,他突然想到了這塊手表的來曆,想起了這次失敗的任務,的確是那樣與眾不同,甚至從一開始就帶著一絲神秘,吸引著他一步步走進去,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江浩想不起來關於任務的一切。他隻知道自己在抗洪搶險中救過一個女孩。還有身邊這部破手機。

然後,九年中的一切,他都忘得一幹二淨,唯獨沒有忘記程雨菲和8號病**的李菲兒。

現在,一切的線索隻剩下身邊這部李菲兒留下的手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