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最後一戰

清晨的霧靄悄悄散去,天空開始微微發白,李菲兒就起了床,站在衣櫃前挑選衣服,試了一件又一件,終於選了一條黑色的鉛筆褲和一件白色的麻質襯衣,這是她和江浩相遇的那天的打扮,江浩說,那天的她,美得讓他終身難忘。

李菲兒穿好衣服,在鏡子前照了照去。鏡中的她,緊身的褲型勾勒出纖細苗條的腿型,白色的襯衣於細腰處被一根別致的腰帶收攏起來,配上一雙造型別致的高跟鞋,一頭短發從臉頰兩側散落下來,性感而不失高雅。

李菲兒匆匆出門,早早便來到了廣場上,找到了第九把椅子,坐了下來,一直等,等到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來,可還是不見江浩的影子。

這一天,對於江浩來說也是非同尋常。他早早起了床,將昨晚準備好的手槍插進了腰間,然後順手摸了摸西服口袋裏的那一粒小藥丸。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他接到了黎正良的電話,說在港口等他,於是就開著車往港口趕去。遠遠地,江浩就看見黎正良和尹東站在車旁等他,他下車向倆人走去。黎正良帶著一副墨鏡,朝他打招呼:“早啊,天佑,今天我們上遊輪出海去。”江浩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今天不是在車上也應該在某一個比較隱蔽地小屋啊,怎麽會出海?黎正良看見了江浩有些遲疑,解釋說:“這幾天風聲緊,我們出海去玩一下,來,看看我新買的RIVA遊輪,一千多萬美元,意大利訂做的頂級貨,來!過來試試!”

江浩將信將疑地和他倆走上了遊艇,頓時,一幅無以倫比的奢華景象展現在眼前。白色的基調,點綴著上等的叫不出名的木紋裝飾,寬大的沙發在陽光的照映下,宛如置身於一個不太真實的童話世界。

黎正良從吧台裏取出一瓶紅酒,打開軟木塞,倒進了三個酒杯中,遞給江浩一杯,笑著說:“怎麽樣,Riva為全球很多名流、貴族提供一流的遊艇,是世界公認的‘水上勞斯萊斯’,品質不錯吧?”

“一直沒問良哥,按照你的品味,為什麽一直不坐勞斯萊斯而是選了奔馳S600,難道隻是低調嗎?”江浩問。

“那當然!”黎正良說:“一輛勞斯萊斯,開到哪兒都能吸引路人的眼光,真的不合適,奔馳就好很多啦,城裏到處都是,誰知道我坐哪一輛?”

江浩四處打量著遊艇,端著酒杯走到了船舷,尹東駕駛著遊艇正飛速地向前駛去,艇身後激起一層白色的浪花。黎正良走出來,抿了一口酒,說:“我們選擇在海上交易,等著華爾街那邊傳遞消息過來。”江浩說:“這麽說來,到現在為止,你也不知道具體目標?”黎正良目不轉睛地盯著江浩,眼神裏透著一些複雜的東西,良久,才玩味地笑了笑,說:“不知道,等會兒就知道了。”

另一邊,李菲兒坐在椅子上等了近兩個多小時也不見江浩的身影,她從開始的興奮漸漸變得失落,後來竟然有些焦躁不安了,她再次拿起那張紙條,仔細地看了看上麵的話,忽然間,她明白了,是第九把椅子的下麵,她竟然被這個特殊的地點所吸引,忘記了是椅子的下麵。於是,李菲兒將手伸到椅子下摸索著,突然,她的手碰到了一個硬物,用力扯下來,是一個透明膠布包裹著的手機。她覺得有些似曾相識。打開了手機,卻看見了江浩在昨夜留給她的錄影片段,白色的瓷磚背景裏,江浩哽咽著說道:“菲兒,我不想離開你,隻是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為了千百萬的人,也為了死去的戰友和導師,我不能後退,隻有迎難而上,也許今夜或許是永別,我生就平凡,但我也有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我們本應有著平凡的快樂,平凡地愛著,或者平凡地被愛著,可是今天,我隻身赴難,隻為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能有平凡的幸福……”她看著看著,竟然驚得目瞪口呆。

廣場上,榮世輝帶著行動組的成員走過來,站在了李菲兒麵前。李菲兒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問:“你是……”榮世輝掏出證件給她看了看,說:“特別行動小組負責人榮世輝,別等了,江浩不會來了。”李菲兒驚訝地望著眼前這個人,問:“你怎麽知道?”榮世輝說:“為了抓住黎正良,我一直和江浩合作,昨晚,他告訴我今天會是關鍵一戰,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跟我們走吧!”李菲兒有些不解,問道:“去哪兒?”榮世輝說:“上船啊!你還不知道?江浩和黎正良上了遊艇,正往公海開去,快走吧,遲了就跟不上了。”

遊艇上,黎正良帶著江浩走到下層艙室,他打開了GPS定位儀,圖像上一個小綠點不停地向紅線一側移動著。黎正良指著紅點說:“天佑,這就是我們,快到公海了,到了公海就沒有人能管我們了。”黎正良在下層的櫥櫃裏取出咖啡豆倒進了咖啡機,又扭開一瓶礦泉水倒進了壺裏,摁了開關,咖啡機隨即開始研磨咖啡豆。江浩看見櫥櫃的操作台上擺放著一疊白色的膏體,隨意地問了一句:“方糖這麽大?”黎正良指著‘方糖’笑了笑,說:“這是奶酪,不是方糖,我喜歡喝咖啡的時候加一點,嚐嚐新買的藍山咖啡,正宗的!”然後拿出三個咖啡杯擺在台子上,轉身上了樓梯,隨後在上層喊著:“天佑,我們去潛水吧!上來換潛水衣啊!”

江浩還愣在原地盯著奶酪發呆,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海裏形成了——他把手伸進衣袋取出那粒藥丸,蘸了一點奶酪,粘在了操作台上方的餐燈裏。他想,下海潛水不方便,放在燈罩裏比較安全。江浩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無意間的舉動,竟成為了扭轉整個戰局的關鍵因素。

“天佑!快點啊!”黎正良在上層催促道。

“來啦!”江浩看了看燈罩,上了樓梯。

尹東從駕駛艙走到了甲板上,說:“老板,已經到了公海了。”

“好的,阿東,來一起玩玩。”黎正良說。

三人換好潛水裝備,‘噗通噗通“地依次跳下了水。在海水中,尹東靠近江浩,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隻針管向江浩刺去。江浩感覺到一絲疼痛,轉過臉來看著尹東,心想:完了,這下中計了……隨之而來的就是極度困倦,眼睛無法睜開,身體也開始癱軟啦下去,神智開始模糊了,在還有一點意識的時候,他的大腦指揮著自己脫下了氧氣瓶,好讓自己的身體更輕一些,氧氣瓶在水中漸漸下沉……

離遊艇不遠處,有一艘漁船正在撒網捕撈。漁船上,榮世輝和一群工作人員正站在船艙內,緊緊地盯著遠處的遊艇。李菲兒則站在旁邊,臉上有一種揪心的心疼。原來,榮世輝在早就安排一艘漁船作偽裝,一直緊緊地跟蹤著遊艇。

“好了,停下來吧。”一位身穿西服的中年男子說:“前麵是公海,我們還在領海範圍內。”於是,一船的人紛紛舉起望遠鏡觀察著那艘遊艇,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

遊艇上,江浩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皮,看見了自己身處下層艙室,他突然發覺自己動不得,自己被捆綁在一張凳子上,手表也被丟到了一米開外的地上。黎正良和尹東正站在身前。

黎正良一臉嚴肅,露出了那種少見的鷹一般犀利的眼神,說:“天佑,為什麽你要泄露消息?”

“我沒有!”江浩說。

“拋售本地幣的同時買入美元,我隻告訴過你,你還記得嗎?我說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因為你泄露了消息,才讓銀監會采用了浮動匯率,並且停止了兌換,不是你,難道是我自己嗎?”黎正良說。

“這麽大資金量,你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覺,可能嗎?”江浩回答。

“但是我們剛剛買了不到10%就被發現了,這麽小的資金量,除非有人泄密,監管是不會有所察覺的,”黎正良說。

“是你被竊聽了,我也被竊聽了。”江浩還是想打消黎正良的疑慮,畢竟現在自己身處險境。

“哈哈哈……”黎正良放聲大笑過後,說:“你真以為我被竊聽了?那是我騙你的,是因為你被竊聽了,記不記得我來找你說退出項目的那天早上,我看見了證監會的車停在你辦公室樓下,我就知道你被竊聽了,所以,有你在的場合,我都用便條寫給你的。”

江浩恍然大悟,這個老狐狸終究還是棋高一籌,將自己算計了進去。

“我們在公海上,沒有任何竊聽設備可以安裝進來,即使有,信號也傳不到一百多公裏外的岸邊,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們的目標是冰海能源。”黎正良得意地說。

“冰海能源?”江浩有些驚訝。他們的目標竟然是幾次炒作的冰海能源,有些不可理喻。

“今天,華爾街會聯手在股市和期貨市場上打壓原油價格,為我們沽空冰海能源提供契機。”黎正良說。

“為什麽是冰海能源?這是一家規模不算太大的公司,怎麽選中了它?放在國內也不起眼,更別說全世界的資本市場了,犯得著你們這樣興師動眾嗎?”江浩問。

“冰海能源有一個新能源開采項目,項目組在去年研發出了可燃冰的商業化開采技術。”黎正良說:“據估計,可燃冰在海底分布的範圍約4000萬平方公裏,其儲量夠人類使用1000年,是唯一能夠取代石油的新能源,也是可以替代石油成為美元交易的支撐點。”

“那又怎樣?中東的石油、倫敦北海布倫特輕質原油、還有美國頁岩油,這麽多原油,還可以用幾百年,一個小小的可燃冰就把你們嚇住了?”江浩問。

“是他動了我們的奶酪!”黎正良突然惡狠狠地吼道。

突然,過去的一幕一幕像電影畫麵一樣閃現在眼前,瞬間便連成了一條線。早在7月22日那天,自己在車上接到了李菲兒父親李哲凱博士的電話,電話中出現了他倒在地上的畫麵,然後有人伸出手在他身上翻找著;江浩想到了和黎正良一起去王衛躲藏的集裝箱那天,他也在四處翻找著。他們一直在找的東西,就是李哲凱博士的那套可燃冰開采方案。江浩惡狠狠地盯著黎正良,說:“項目負責人就是李哲凱博士,你們費盡心思想得到的,就是可燃冰的開采技術。”

“我們也想花錢買下來,可惜他們不識相,根本不賣。”黎正良說。

“然後,你們就不擇手段。”江浩說。

“完全正確,可惜你現在才知道,已經遲了。”尹東說:“在機場的咖啡廳裏,王衛故意碰掉了他身後的衣服並提醒他撿起來,趁他彎腰的時候在他的咖啡裏滴了幾滴加速心跳的藥水,他有心髒病的。”

“記得你們在電梯裏通訊信號曾經中斷過嗎?”黎正良問。

經過黎正良的提醒,江浩回想起來了,7月22日那天,李菲兒的耳麥本應該穿透電梯的(因為電梯頂上提前放置了信號轉發設備,提前預置了轉發信號頻段),可是中途的確信號受到幹擾,他們不得已更換了頻率繼續通訊。

“那是王衛在樓層的夾層裏安裝了無線電信號幹擾器。”尹東說。

“不幸的是,李哲凱在機場的洗手間他就倒下了,可是我們沒有找到方案。後來,我們在李博士的電腦裏發現了他將開采方案複製到了另外的存儲器上,電腦顯示最後的接入設備是一台蘋果手機。王衛曾經試圖恢複數據,可是無法做到。當時我叫你一起去王衛住過的集裝箱,就是想找到那台蘋果手機,結果也沒有找到。”黎正良說:“不過也好,方案也許隨著老頭長眠於地下了。”

“可是你!真的讓我好失望!失望之極,懂嗎?”黎正良突然厲聲嗬斥道:“你知道找到一個契合的靈魂有多麽重要嗎?你知道這個靈魂突然有一天背叛了我們,是多麽失望,甚至是絕望!是絕望!我們讓你做狼,你偏要去做羊!你為什麽要背叛我們?為什麽?”

江浩笑了笑,回答說:“你不懂。”

黎正良使了一個眼色,尹東衝上去,掄起拳頭向江浩砸去……

片刻後,江浩滿臉是血,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地盯著不遠處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