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逃 亡

榮世輝急匆匆地走進一座大廈,乘電梯來到8層的輝耀保健品公司。這是組織的分部,對外一直以保健品進出口公司的生意作為掩護。此時的榮世輝,心情異常緊張,剛收到“追朝者”的消息,竊聽任務失敗,局麵有些失控,他趕緊來到公司向上級匯報,以便開展下一步的保護行動。

首長端坐在辦公桌前,眉頭緊皺,神色異常嚴峻。

榮世輝敲了敲門,聽見裏麵喊了一聲,請進!榮世輝才推開門,張開嘴剛想說什麽,首長起身,伸手製止了榮世輝。然後起身走到書櫃前,打開櫃子,按下了電子幹擾裝置的按鈕,回頭看著榮世輝,問:“情況怎麽樣?”

“剛收到追潮者的消息,行動失敗,我們中了敵人的計。”榮世輝說。

“我是問人!人呢!”首長話語中透露出一種少見的急切心情。

“一男一女,女的已經被追潮者秘密轉移到安全的醫院進行救治,男的目前下落不明。從警方獲知消息,車禍肇事車輛是黑車,駕駛人員已經逃離現場。”榮世輝解釋道。

首長轉過臉看著窗外,久久不語。

榮世輝心中一直有個疑問,“追潮者”一直是我們的一顆安插在敵人內部極其重要棋子,其身份除了首長,無人知曉,但是今天為什麽又多出兩個身份更加隱秘的人?他們又是怎樣的身份?既然是我們的人,為什麽沒有參與營救?此刻,很多問號纏繞在他心裏,但是他知道工作性質,不該問的不能問,不該說的,隻能帶進墳墓。

首長沉默半晌,轉過頭,對榮世輝說:“那兩位戰士一直和追潮者保持單線聯係,都是我們的人,他們是總部多年培養的精英,智商135的優秀特工,這次我們損失慘重,卻無法營救,萬幸的是追潮者救下了其中一位。通知追潮者,讓他切斷與外界的所有聯係,保護好自己,我們不能再失去他,這是命令!”

“是!”榮世輝應了一聲,轉身要走,又被叫住了。

“等一下!”首長說:“通知各路媒體,就說爆炸案和車禍人員在醫院中不治身亡,以免對方伺機報複,務必做好幸存者的安保工作,我們不能再失誤了。”

榮世輝點點頭:“好的!”

首長還想說什麽,卻又咽了下去,朝榮世輝揮了揮手,他這才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另一邊。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浩終於清醒過來,在公交車站台邊下了車。此時,天色已晚,整個城市一片燈火輝煌。他漫無目的地走著,身體像被抽空了一般,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走,更不知道該在哪裏落腳。他在街邊找了一個公用電話亭,撥通了追潮者的聯絡電話,話筒裏傳來一陣忙音。他又撥,還是忙音。他知道,對方為了保護整個組織的計劃,切斷了聯絡方式。

此刻,自己隻是一個遊俠,或許,更像是一個孤魂野鬼。

突然,一個念頭在他心裏閃過——回家。也許,在那裏會發現些什麽。於是,他加快了步伐往家的方向趕。當然了,他不是想回家,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此刻回家無異於自投羅網,他知道,如果這是一場陰謀,他的家應該幾天前就被24小時監控起來了,一旦對方失手,一張網就會在他家撒開,他明白其中的危險,他回家隻是想看看到底這是一群什麽樣的人。

江浩翻牆進去了小區,從花園的草叢裏翻找出了他藏下的望遠鏡,貓著腰躲過了監控攝像頭,乘坐電梯到了對麵的頂樓,趴在地上,舉著望遠鏡靜靜地看著對麵的公寓。

透過那扇寬大的落地窗,江浩看見了自己最為熟悉的地方,那裏的一點一滴,自己閉上眼睛能觸手可及,而今,那裏卻讓自己感到無比恐懼。

還好,一切安然無恙。他又用望遠鏡仔細地搜索了小區周圍,沒有什麽可疑的人,也許,他們還沒到吧?也許,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住處吧?江浩是這樣想的。於是他站起身,隨手把望遠鏡藏好,乘著電梯下樓,向自己的那棟公寓走去。

當江浩站在自己的門外,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的時候,身後的電梯突然發出“叮”的一聲。就這一聲,讓江浩剛剛鬆弛的神經再度繃緊了起來,一陣冰涼的感覺從頭皮一直傳到腳跟。因為江浩知道,對麵的鄰居是一對辦理了移民的老頭,上個月去了澳大利亞,還委托自己幫忙照看一下房子,他們每年的冬天就會飛去南半球享受陽光和海灘,而另外兩間房子沒有裝修,一直是空房。也就是說,能在這層樓停留的除了自己沒有別人了,而此刻,身後電梯裏即將出來的人,就是那一群不速之客。

怎麽辦?江浩的腦子裏突然間一片空白……

聽腳步聲,有兩個、不對,是三個人,聲音越來越近,自己離危險也越來越近,不能進去,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就是房子的主人,掩飾過去,一定要掩飾過去。於是,伸出手使勁地敲了敲門,然後又不停地按著門鈴,裝作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自言自語地說:“別裝啦!開門開門!你這要躲到什麽時候啊?真是的……”

江浩轉身,三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朝自己走過來,江浩說:“正好,你們也找這家人吧?是這家人的朋友吧?麻煩告訴他一聲,已經三個月沒交物管費了,三個月了啊!明天,最遲後天下午,自己交到物管去,要不然,可真得注銷他的卡讓他進不了門上不了電梯啊,記住啊!叫他別忘了啊!”江浩說完,轉身準備離去,又自言自語地說道:“這都什麽人呀這是,三個月都不交,弄得整棟樓的人的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真是的……”

三個黑衣人看了看江浩,並沒有理會他,徑直朝房門走去。前麵的一個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用隨身帶的雙麵膠貼在了門上。

紙條上赫然寫著:請盡早到醫院補交住院費用。落款是聖仁醫院。

江浩晃了一眼紙條,轉身走向了電梯門。此刻,他的內心正翻江倒海。難道李菲兒還活著?但是就送一張紙條也不會三個人來吧?這也許是一個陷阱,但是,即便是陷阱,自己也要去看看究竟,隻要自己小心就行了。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了,江浩一腳跨進了電梯,轉身還對著黑衣男子們扔出一句:“千萬別忘了啊,真的停他的卡了啊!”

電梯門關上了,江浩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等到電梯門再一打開,江浩故意慢悠悠地向小區門口走去。此時,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走得太快,更不能跑,因為他知道,危險並沒有解除,樓上的幾雙眼睛一定還盯著他的。他懸著一顆心一直走到小區門口,才撒開腿向前跑去。

江浩一口氣跑到了醫院,輾轉找到了重症監護室。隔著窗戶,他看見被一大堆儀器包圍著的病床,根本看不清躺在病**的人。他前後張望了一下,見走道上沒什麽人,就悄悄打開了門鑽了進去。當江浩站在李菲兒病床前的時候,無休止的驚恐和擔心就在瞬間轉化成了欣慰的淚,不斷地湧出眼眶。

眼前的李菲兒頭部連著各種各樣的電子設備,頭部被紗布層層包裹著,仿佛睡著了一般,隻有病床邊上的心電儀發出的“嘀嘀嘀”的聲音,似乎才能證明著生命的存在——至少,她還活著。江浩無力地跌坐在凳子上,他想一直守著李菲兒,他感到無地自容。幾個小時前,自己還信誓旦旦地說,不能再把她弄丟了,結果現在成了這樣。如果她一個月後醒,他就等她一個月,如果她一年後醒,他就等她一年,如果她一輩子不醒,他就等她一輩子。

江浩想走近一點去看看李菲兒,突然,一個身影從門外劃過,瞬間又折身回來,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朝病房裏望了望,才看清那是一名護士。

護士小姐推開門走進來,厲聲地責備江浩說:“這裏是重症病房,你怎麽能隨隨便便就進來?出去,出去……”

江浩抬頭看著護士,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護士毫不客氣地問:“你是她什麽人啊?深更半夜地鑽進來,不知道這兒不能進來的嗎?如果碰壞了儀器,病人就會有生命危險的,還有,這個消毒燈看見了嗎?病人現在生命體征很微弱,你的衣服沒有消毒就進來會給病人帶來什麽你知道嗎?”

江浩聽完護士小姐的這一頓數落,站起身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是……她男朋友……剛從外地回來……”

“她的主治醫生正好當班,你去問問醫生好了,別待在這兒了。”護士小姐招手示意江浩趕快出去。

江浩點點頭,站起身依依不舍地往門外走去。沒想到他這一走,卻再也沒有靠近過李菲兒了。

江浩沿著走廊找到了值班室,敲開門進去了。醫生正坐在椅子上看書。江浩主動介紹自己說:“您好!醫生,我是她朋友,剛從外地趕回來,我想了解一下她的病情。”

醫生放下手中的書,取下眼鏡,說:“患者是今天上午送來的,具體情況要當班醫生才清楚,說是車禍被撞了,腦部和脊椎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創傷,手術清理了淤血,顱內壓穩定了,但還沒有度過危險期,也不知道病人會不會醒過來。”

江浩點點頭,說:“知道了,她的醫療費用還沒有支付呢,我下樓去!”

醫生點點頭。

江浩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問:“等她好一些了,可不可以替她安排一間獨立病房,請一個特別護理……我平時很忙……不可能隨時隨地都守在她身邊,所以……”

醫生笑起來,說道:“獨立病房倒是有一間,8號病房空著,明天我就可以安排他換病房,可是這個費用很高啊,如果真的成了植物人,一天的營養液和護工費用就得好幾百……”

“沒問題,沒問題,費用不用擔心。” 江浩立刻問道:“8號病房光線好嗎?我是擔心她長期臥床,見不到陽光對身體恢複沒有好處。”

“沒關係,隻要是獨立病房都是向陽的,至少能保證患者四五個小時的光照。”醫生微笑著說。

“我想去看看病房,可以嗎?”江浩問。

“喏!對麵就是,挺不錯的,很寬敞!”醫生用筆指著對麵空著的病房。

江浩站起身,徑直走到了病房內,打開了燈,環顧了一下四周。醫生也跟著走了進來,問:“不錯吧!外間有沙發,裏間有衛生間,24小時熱水……”

江浩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對麵的一棟建築,他打斷醫生的話,問:“對麵這麽高的樓,會不會擋住光線?”

“不會的……不會的,對麵是一棟居民樓,晚上很安靜的,再說了,要在這個城市找到這樣寬度這種間距的兩棟房子還是不容易了,你放心,太陽出來的時候……”醫生指著中間的馬路說:“光線會斜著照進來,中午是從頭頂照進來的,病床靠近窗戶,一天下來至少會獲得四、五個小時的日照時間。”

江浩滿意地點點頭,醫生說:“沒想到你這麽在乎光線。”江浩應付著笑了笑,其實他是想到了李菲兒耳朵裏那枚耳麥,10分鍾光照就能待機4小時.他要讓她隨時能聽見自己說話,即便是她將會成為植物人。江浩說著話和醫生一起回到了值班室。

這時,護士小姐敲了兩下門,走了進來,說:“張醫生,門口兩個人,要找今天車禍送來的那位病人,說是病人家屬,想了解一下病人的情況。”

“家屬——”醫生驚訝地看了看江浩。

護士小姐也指著江浩說:“你也在這兒?那……你們……誰是他的家屬?”

江浩一下子明白過來,是那群不明身份的人找上門來了,他們不是找李菲兒的,而是在找自己的。不行,自己得想辦法馬上離開。於是他站起身,解圍道:“他們……是她的哥哥,我隻是她朋友,哦,那……醫生……我下樓去交款了。”江浩邊說邊瞟了一眼值班室,發現另外有一道側門可以出去,於是起身拉開了側門急匆匆走了出去。

醫生對護士說:“叫他們進來吧!”護士點點頭從正門出去了。

江浩快速走到電梯口,摁了按鈕。也許是晚上沒什麽人,電梯就停在他的那層,剛摁了按鈕,電梯就應聲而開了。江浩立刻抬起手表開始計時,然後鑽進了電梯往樓下走去。

電梯門一打開,江浩又迅速地往收費室跑去。當他的腳跟剛站在收費室門外時,他抬起表看了一下時間,總共耗時三分零七秒。這就是他能夠站在這裏的所有時間。江浩又摁下了手表的按鈕開始計時,這一次,是三分鍾,因為他要給自己一點時間隱蔽,七秒鍾對於自己來說,足夠了。然後他禮貌地敲了幾下窗戶,問:“請問現在可以繳費嗎?”

“可以。”收費員睡眼迷蒙地轉過臉,冷冷地回答說。

“我是重症監護室的家屬。”江浩掏出銀行卡,遞給收費員說。

收費員接過銀行卡,在刷卡器上刷了一下,然後用手指懶懶地敲擊著鍵盤。江浩又抬起手表看了看,然後不停地用手指輕輕地敲擊著窗台,焦躁不安地等待著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過了一分多種,擴音器響起了輸入密碼的聲音。江浩熟練地按下了密碼,收銀機慢吞吞地打印出收條。江浩轉過頭看了看電梯出口,暫時還沒有人出來。收費員慢條斯理地把收銀條和銀行卡從窗口裏遞了出來,江浩接過來,“唰唰唰”地簽上字,又從窗口遞進去,問道:“請問可以預繳費用嗎?我經常出差,怕不能及時來繳費。”

“當然可以了,你要預繳多少?”收費員仍舊是懶懶地問道。

這時,手表“滴滴滴”地響了起來。他明白,時間到了,在這裏多停一秒都是極其危險的。於是,他裝作拿起電話說了一句什麽,然後對收費員說:“我上去看看病人,馬上下來。”然後迅速轉身朝大廳中央走去。

大廳裏掛著一台碩大的液晶電視,下麵放著一些椅子,三三兩兩地坐著些昏昏欲睡的病人,有的盯著電視,有的還打著點滴。江浩選擇了一個小睡的老頭身旁坐下來。座位正好被大廳的柱子擋住了,而透過另一根柱子上光潔如鏡的表麵,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兩個黑衣男子朝收費室走過來,其中一個和收費員說著些什麽,收費員又伸出手指著電梯口。他明白,收費員在告訴他們,自己正往病房趕去。而另一個黑衣男子則用警覺的目光掃視著大廳。江浩立刻把頭低下去,裝作睡覺的樣子,眼睛卻透過帽簷的細縫偷瞄著柱子上的反射麵,遠遠看上去,他像是陪在老頭身邊睡著了的普通家屬。兩個黑衣男子又迅速折身往電梯趕去。江浩抬起頭,目送著他們消失在柱子的反射麵裏,才站起身,又摁下了表,這次,他也給了自己三分鍾。

江浩再次起身,快速走到收費室,掏出銀行卡遞進去,說:“我先預支三萬,醫生說明天要換病房,可能住得比較久一點。”

收費員刷了卡,等待著收銀機打印憑條的空閑時間,對江浩說:“剛才有兩個人還找你呢!”

江浩隨便應了一聲,隨即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後警覺地四處張望了片刻,接過收銀條,簽了字,收起卡,轉身跑出了醫院大門。

就在江浩繳費的同時,電梯裏,兩個黑衣男子掏出手槍,不慌不忙地裝好消聲器,又把槍插進了腰帶裏,整理了一下西服。重症監護室所在的樓層電梯門打開了,然後行色匆匆地跨出電梯,直奔重症室而去。兩個人站在門口,四處張望了片刻,見走廊上沒人,便透過玻璃窗向裏麵看了看,掏出手槍一下子鑽了進去。他們舉著槍在裏麵轉悠了一圈,又一路走出了重症監護室。

此刻的重症監護室,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兩個黑衣男子剛一走進來,病**的“李菲兒”竟然一下子坐了起來,扯掉了身上的管線,又扯掉了纏在臉上的繃帶,露出一張陌生男人的臉。(他就是王衛,爆炸案和車禍案的直接執行人)他說:“那個男人還沒死,明天會換到8號床,一定要滅掉他!”

“是!”黑衣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明天叫護士給我臉上多纏一點兒繃帶,免得認出我來。”王衛的臉上露出一陣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