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自欺欺人
蔣依靈來了，她從門外走進來，嫋嫋娜娜仿佛妖魅。我看了看床底的空箱子，我還是搞不清她是怎麽跑出來的。隻聽她冷笑一聲，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說道：“還在想這個問題嗎？劉巍一直就在附近，當然是他救了我。”
是的，劉巍發信息問：“搞定沒？”我說：“搞定了。”然後劉巍就來了，正巧我伏在電腦桌上睡著了，他趁此機會救出了蔣依靈，又把高壓鍋放進了箱子裏。
蔣依靈說道：“我知道你姐在哪兒，你想知道嗎？你親手把你姐姐丟進了鍋裏。”
“什麽？”盡管有所準備，但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殺了你的姐姐，當著我們的麵肢解了她，還把她煮熟了，肉的殘渣倒進了馬桶裏衝走了，後來，你拿著你姐姐的骷髏，惡狠狠地說：‘湯帥，我一定要找到你。’當時，我們就在你麵前，你竟然看不到我們。我們斷定，從那時起，你瘋掉了。之前，你捆綁我們的時候，劉巍的身份證掉出來了，你在地上撿起了身份證，照著劉巍的發型梳頭，然後走了，從背影看，你倆還真有點像。臨走的時候。你還對著我們說了一句：‘依林，我一定會殺掉湯帥，給你報仇的。’等你走後，我們掙紮著解開了繩索，從鮮血滿地的殺人現場逃了出去。”
蔣依靈講的故事很可能是真的，但是我不願意相信，就在我剛剛想起我有一個姐姐的下一秒就得知我已經凶殘地殺害了她，這對我實在是太過殘忍，如果我以前是個精神病人，那我寧願我的病永遠好不了。我不願意接受這麽痛苦的事情，我隻想逃，逃得越遠越好。我說：“你們的故事太離奇，根本講不通。我是不會相信你的，用你的破故事騙鬼去吧。”
蔣依靈笑了，說道：“三年前你就是因為不肯接受你殺害了自己姐姐的事實，所以封閉了自己的心靈，忘記了所有的事。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你不再登錄中國同學錄了，你一下子遠離了原來的老同學們，仿佛跟過去的自己一刀兩斷了。”
我看著她，曾經那麽姣好的麵容，如今卻淒厲可怖，突然之間，我遏製不住狂笑不已，邊笑邊說：“哈哈哈，我是不會相信你的。你們走吧，離開我家，這裏不歡迎你。”
蔣依靈卻說道：“那你就繼續忘記往事吧，過三年我再來喚醒你一次。每次都能看到你在痛苦中掙紮的樣子，也是人生樂事。”
劉巍幫腔說：“湯帥，我的日記很精彩嗎？你知道為什麽有些頁碼被撕掉了嗎？那是我撕的。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我就是要讓你難受，讓你疑神疑鬼寢食難安。你喜歡劉巍這個身份的話，你就繼續用，我無所謂，我還會像過去三年那樣一直在暗中觀察你。老實說，窺視一個人的生活也是很有趣的。你可以繼續每天跟依林通電話，可以繼續活在幻想裏。”
我寒毛直豎，問道：“你說什麽，你……你……你們一直在窺視我？”
劉巍說道：“你床底下的箱子為什麽會不定時地發出砰砰砰的響聲？”
“哼哼，不要故弄玄虛了，因為那裏麵有個小木偶。”
劉巍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遙控器，指著床底按了一下，隻聽床底又發出砰砰砰的聲音。劉巍笑了，笑得很得意，他說：“我想讓它什麽時候響，他就什麽時候響？”
“不對，不對，不對，”我猛烈地搖頭，說道，“我聽到聲音的時候，便轉身去尋找聲音，隻要一轉身，聲音就停止了。”
蔣依靈嘻嘻笑道：“湯帥，你一定不知道劉巍在這間屋子裏安裝了多少個監控探頭吧？”
我緊張地環視四周，覺得每個細小的東西都那麽可疑，屋角那個公仔的眼睛、櫃門上的拉鎖、牆上的一張貼紙……每樣東西都可能在監視著我。
劉巍又笑道：“還記得有一次你在班級微信群裏，有同學開始談論你失蹤的人頭，然後你的的床底下就發出了異響嗎？”
“哼，當時我還以為是什麽神鬼感應呢，原來也是你幹的。”
“這機關還不粗吧？”劉巍得意地問道。
我想起來兩次接電話的情形，一次是我跟江遠山在地下通道裏，一次是在蒼鹿山上眾香寺外，兩次手機都沒有信號，但是我卻接到了依林的電話。我問：“為什麽，我手機沒有信號的時候，還能接到依林電話？這難道也是你們在搞鬼嗎？”
蔣依靈笑了，說道：“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的手機裏早就植入木馬了，而且是可以通過雲端控製的木馬。”
劉巍解釋說：“我通過遠程控製，可以改變你手機桌麵顯示的各種圖標，包括信號顯示格。也就是說，你看到手機沒有信號，實際上是有的。”
我問：“在地下通道的時候，江遠山拿著我的手機接聽了電話，他隻聽了一句話，就慌張地把手機丟掉了，還說‘是她，是她，她回來了’，這又怎麽解釋呢？”
蔣依靈說道：“我經常以依林的名義給你打電話，你難道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劉巍補充說：“不過，根據我的觀察，有時候是依靈給你打電話的，有時候你可能真的是見鬼了，你經常會對著手機自言自語說半天。”
我的腦袋越來越亂，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那麽，我跟依林的對話哪些是我的幻想，哪些是蔣依靈的冒充？幻覺與現實糾纏不清，我不知道自己是夢是醒了。
我腦海中靈光一現，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問道：“既然你們目睹了我的殺人過程，為什麽沒有報警呢？對了，一定是因為劉巍你也身負血案，所以不敢報警。”
“不，”蔣依靈說道，“你那時候已經是個瘋子了，警察不會把你怎麽樣的，即便殺了你都不解氣，我一定要讓你恢複所有的記憶，讓你做回你自己，讓你恢複所有的愛與恨，讓你想起來你殺了自己最親的姐姐，我要讓你也嚐嚐失去親人的滋味。”
我的確是心如刀割，一旦想起我曾經有個姐姐，我就痛到了五髒六腑裏，生命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突然被抽空了。
蔣依靈繼續說道：“你殺了你的姐姐，但是又舍不得離開她，所以把她的頭顱帶在身邊。直到前幾天，你親自把你姐的頭丟進那口枯井裏，一把火燒掉了。”
聽了蔣依靈的話，我的眼眶濕潤了，我想念我的姐姐，想到了骨頭裏。麵前這個女人雖然貌美如花，卻也是心如蛇蠍，而且還很愚蠢，她怎麽竟然跟劉巍這種人沆瀣一氣呢？我罵道：“你傻嗎？殺害你妹妹的凶手是劉巍和他們寢室的禽獸！不是我。”
蔣依靈說道：“我妹妹跟我講過劉巍，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劉巍是不會做這種事的。我本來也沒有想到凶手會是你，但是當你殺了你姐姐，瘋掉之後竟然說‘湯帥，我要殺了你給依林報仇’，我突然意識到你或許才是凶手。因為我妹妹說過有個男生經常到她樓下彈難聽要死的古箏，她還找人把那個人的琴弦弄斷了，我想，那就是你吧。”
此時的我有點招架不住了，這怎麽可能呢？蔣依林不是我殺的，我是愛她的呀！我怎麽可能殺她呢？
劉巍說道：“一個周末，我們寢室幾兄弟一起去蒼鹿山眾香寺探險，依林吵著要去，我們就帶她一起去了，一路上我們總覺得有人跟蹤我們，我還記得在眾香寺我分明聽到了腳步聲，問了一句誰在那兒，然後立即安靜了。當時是陰天，我們覺得瘮得慌，就趕緊離開眾香寺了。”
我想起了前幾天晚上我去眾香寺的時候，聽到一聲嗬斥：“誰在那兒？”但是周圍又沒有人，我最初以為見鬼了，後來想到那可能是一段久遠的記憶，如今劉巍的話印證了我的推測。但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依林的事的，我大聲駁斥道：“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明明是你們**了蔣依林！”
劉巍說道：“你看見了嗎？”
“我當然看見了！我還看見你們把她的屍體丟到了井裏。”
“那你為什麽不報警？”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劉巍又問：“為什麽在井底依林的屍體旁會有你的班徽銘牌？”
我囁囁嚅嚅，還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蔣依靈說道：“你一直在騙自己，騙自己你沒有殺人，騙到最後，連自己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