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生日迷魂陣
我嗬斥道：“蔣依靈，你到底是誰？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蔣依靈慌亂地看著我，嘴角的笑容依然是那麽猙獰可怖。我一把揪住她的頭發，將她的腦袋拚命地往牆上撞，她在我手底拚命掙紮，但是她哪裏是我的對手？一會兒的工夫，她就被撞得人事不知暈了過去。
我看著癱成一堆爛泥、滿身是血的蔣依靈，內心深處莫名其妙地湧起一股快感，她竟然想嚇唬我，竟然想折磨我，真是癡心妄想！接下來的問題是，我如何處置她？床底的大箱子又能派上用場了。我拖出箱子，將她裝了進去，她身材瘦小，裝在箱子裏還綽綽有餘。我用一把銅鎖鎖住了箱子，然後塞回床底，坐到電腦前整理我的故事。我相信這個故事一定會很火，每個讀者都會為作者的腦洞大開而擊節讚歎，但是沒有人知道這麽美妙的故事是用很多條人命換來的。
我困意襲來，趴在電腦桌上又睡了一覺，可能是紅酒裏的藥勁兒還沒過吧？等我醒來的時候，胳膊已經被壓麻了，腦袋也昏昏沉沉的，看看時間，我竟然睡了一個多小時。我繼續敲打文字，記錄我的故事，床底下不停地傳來砰砰砰的聲音，應該是蔣依靈醒了吧。
十多年前，我追求她的妹妹，結果被甩了；十多年後，她聲稱自己是我女朋友，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既然她已經落在我手裏了，我何不讓她做點女朋友應該做的事呢？
我把箱子從床底拖出來，敲了敲，問道：“親愛的，裏麵舒服嗎？”蔣依靈繼續在裏麵砰砰砰地敲擊著，我嘿嘿冷笑，說道：“蔣依靈，我倒想看看你想搞什麽鬼？”
我掏出鑰匙打開箱子，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裏麵的東西。
蔣依靈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高壓鍋，那個人形木偶不停地敲擊著鼓麵，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這間公寓並不大，隻有一室一廳一廚房一洗手間，我把每個房間都找遍了，蔣依靈不知去向。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此前發生的一切到底是真實的，還是我想象的？不過，牆角的血漬打消了我的疑慮，那是我剛才扯著蔣依靈的腦袋撞出來的，牆壁上留著的是蔣依靈的鮮血。
她去哪兒了？她是怎麽從上了鎖的箱子裏逃脫的？
我怔怔地看著那個高壓鍋，那是一口老舊的鍋，鍋底有厚厚一層黑灰，鍋的邊緣有菜湯、肉漬的痕跡。我打開了高壓鍋，赫然發現裏麵是一團頭發，我拉扯出那團頭發，頭發發黃，帶著卷，我感到一陣陣心悸。
廚房裏傳來微信的聲音，我立即奔過去，我的手機放在灶台上，屏幕亮著，微信是湯帥發來的……
湯帥！
這個該死的湯帥到底是誰？
他為什麽要冒充我？
他在微信裏說：“這碗人肉湯你要不要嚐嚐？”
我這才看到手機旁邊放著一碗湯，碗底沉著一塊肉，難道那真是人肉？我回複他：“你是誰？”
湯帥反問：“你又是誰？”
“你少廢話！你一定知道，我才是湯帥。”
“你是湯帥？那你為什麽住在我家？”
“什麽？你家？你是劉巍？”
“你覺得呢。”
“你不是死了嗎？”
“被你殺死了？”
“對，蔣依靈告訴我的。”
“好吧，那我就是死了，哈哈。”
我惱怒異常，恨不得把手機摔在地上！劉巍沒有死，蔣依靈一直在騙我。那天晚上在眾香寺，我看到劉巍以為自己見鬼了，劉巍跟我說話，但是蔣依靈卻表示看不見聽不到，我據此以為自己真的見鬼了，現在想來，那就是他倆一起演的戲。還有那天在診所門口，我恍惚間看到了劉巍，但是蔣依靈卻嘲笑我見鬼了。此時，我心中還有一個更大的疑問，我問：“如果你沒有死，那麽三年前死的是誰？”
劉巍發來一個笑臉，問道：“那團頭發你難道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你不可能把三年前案發現場的頭發保留至今。”
“當然不會，為了找到一樣質地的頭發，你不知道我們費了多大的勁。”
“這頭發到底是誰的？”
我剛剛問完，幾乎立即想起來相冊裏我和姐姐的合影。是的，我真的有個姐姐，我的姐姐叫湯媚，她有著一頭微微發黃、末端帶著卷的秀發。這麽多年來，我為什麽把我生命中最親的人忘記了？她又為什麽不來找我呢？
劉巍說道：“是你姐姐湯媚的，就是那個愛你如子的姐姐，那個願意為你去殺人的姐姐。”
“不可能。”
“這三年來，你見過你姐姐嗎？”
我頹然坐到地上，心開始痛起來，仿佛一把小刀不停地剜著我，難道姐姐真的死了嗎？難道姐姐是被我殺死了嗎？想到這裏，我不禁流出了眼淚，我跟姐姐相處的情景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小時候，一個小男孩把我打了，我哭哭啼啼地回家找姐姐，姐姐立即帶著我找到那個小男孩，指揮我胖揍了他一頓。姐姐告訴我。“小帥，千萬不要受欺負，一定要打回去。”
父母車禍去世的時候，我哭成了淚人，姐姐握著我的手說：“姐姐一定會好好愛你的，我們要堅強。”
我想起了惹姐姐生氣的事情。當年為了蔣依林，我茶飯不思苦悶難當。姐姐說：“好男人誌在四方，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我對著姐姐大罵，說她不懂愛，難怪一直沒有男朋友。說完之後，我扭身就走了，轉身的刹那間我看到她滿眼都是淚。
我又想起了劉巍。是的，劉巍肯定沒有死，我和姐姐殺了他的寢室兄弟,他來複仇了。所有的謀殺跟蔣依靈都沒有關係，每次都是姐姐幫我出謀劃策。我雖然有時候也抗拒，但是每次殺人後，我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
姐姐難道真的死了嗎？她怎麽就死了呢？蔣依靈在騙我，三年前，我並沒有將劉巍大卸八塊，遇害的是我姐姐。
我給劉巍和江遠山發了秦飛死亡的視頻後，劉巍來找我，他要複仇，為他死去的兄弟。而我也要殺了他，為死去的蔣依林。我們虛與委蛇，假裝客套，我找機會在他杯子裏下了安眠藥，可是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竟然躲過了我的暗算，最後沉沉睡去的竟然是我。
等我醒來的時候，姐姐已經不見了，廚房裏到處都是血，姐姐的衣服落在地上，被血液浸泡著，鍋裏燉著一鍋肉湯，上麵浮著一層頭發，發黃，帶著卷。我突然想到，姐姐已經不在了，她遇害了。我發了瘋似的滿世界找劉巍，我一定要殺了他。
我找到他家裏，對，就是這裏！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我遲早會等到他的。沒想到，他竟然一直沒有回來，我索性以他的身份生活著，還翻出了他的日記，知道了他大學生活的點點滴滴，但是唯獨他殺依林的事情日記裏沒有記載。
我處處把自己想象成他，以此推斷他可能會去哪裏。我甚至想到了他對蔣依林那種變態的愛——依林明明已經不在了，他還假裝能接到依林的電話。
如果不是擼胖胖的那個故事，我可能會永遠這樣活下去，從此忘掉自己是誰，忘掉我的血海深仇。可是，我畢竟記起來了，劉巍又出現了。這些年來，難道他一直以我的名義活著嗎？我們互換了身份嗎？
或許，他已經膩煩了這種互換身份的日子，所以便以擼胖胖的名義發布了一則笑話來刺激我。他是想讓我離開這間破房子，放棄這個身份吧？
對了，我想起來了，以湯帥的身份跟我聊天的，肯定就是他！
我大聲叫道：“劉巍，你出來吧！秦飛，路盼，肖岩，盧東蘇已經被我殺了，江遠山也已經伏法了，就差你一個了。”
話音剛落，房門突然吱呀一聲響了，我立即奔出去，隻見房門敞開著，一定有什麽人或東西剛剛離開或者剛剛進來。我走出門，門外沒有人，走廊裏漆黑一片，走廊盡頭一盞昏黃的燈亮著，一個紅色的氣球在飄啊飄，我壯著膽子，向前走過去。
我不知道鄰居們都去哪兒了，這條長長的走廊兩側有很多很多的門，但是每扇門都關得嚴嚴實實的。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心髒似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我壯著膽子向前走，每一步都那麽沉重，每一步都踩在了心口上。我聽到了呼吸聲，似乎就在耳邊，我不知道那是我自己的呼吸，還是其他什麽東西的呼吸。我試探地問：“誰在那邊？”但是沒人回答我。我畏首畏尾地走向那個紅色的氣球，左右看看，並沒有人在，紅色氣球下纏著一根細線，我扯住細線，也沒有什麽異樣。拽了拽，氣球便跟著晃悠，氣球上寫著四個字：“生日快樂。”恍惚間，我覺得在哪兒見過這個氣球，耳邊甚至還想起了生日快樂的歌聲，那是一個輕柔的女子的聲音：“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是的，還有一個蛋糕，一個女孩子在給我過生日。那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呀？感覺過去了很久很久。就在這時候，走廊裏響起了“生日快樂”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