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溪湖老兵

“炸彈!”

轟!一聲爆炸響徹廳堂,原來這些日本人將為數不多的炸藥和手雷埋在整個後庭的四周和每一個掩體下,準備最後同歸於盡。

這一下輪到這些海軍陸戰隊隊員哭喊了,他們身為地獄犬,卻在今天見到了,比抵禦還慘烈的情況。即使形如絞肉機的塹壕戰,也沒有德國士兵在打不過的情況下選擇自爆來同歸於盡。隊長毒蛇走在最後直接被爆炸的衝擊波,衝回了走廊裏。

而整個建築一層的玻璃和日本人擅自封堵的外牆全部被震碎,崩飛。內外的氣壓差形成了小旋風,將碎片卷了起來在空中飛舞。毒氣的黃色的煙霧也隨著旋風被很快吹散了。

等到了杜克和比爾用跑進後庭的時候,後庭已經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海軍陸戰隊隊員的呻吟聲。隻有幾個隊員能勉強站起來。

比爾向海軍陸戰隊隊長毒蛇投去了責備的目光,“之前杜克不是說過日本人喜歡同歸於盡麽,你們怎麽沒注意呢。”

“好了。”杜克立刻擺擺手製止住比爾的話頭,轉而看向毒蛇,“快把你的受傷兄弟們都抬出去,我租的卡車一會就到。沒受傷的兄弟跟我繼續進攻樓上。”

“對不起,我們丟人了。”毒蛇隊長小聲說道。然後示意手下的猩猩趕緊向外抬沒受傷的士兵。

杜克和比爾還有毒蛇三個美國人來到二樓的時候發現這裏已經一片空無了,守衛處和軍械庫已經空了,所有牢房的門開著,窗戶也開著。北風吹進來。

房子裏幾間屋子已經被打通,除了側麵的牢房,剩下的屋子裏放著床沙發,等等眾多家具,還有堆積的屋子,他們錯落的分布在屋子裏,看來這裏是宗介匆匆改建的房子,所以並沒有很耐心的整理,但是他又明顯的在這種環境下居住了一段時間。

杜克沒有貿然前進他,覺得這裏還是有人阻擋他們去路,因為他們衝擊的時間不長,即使對方迅速從窗戶逃跑,他們很可能帶著一個囚犯陸明輝,這樣行進速度也是沒有保障的。

“我想你沒必要抵抗了,你的部隊已經將你留在這裏,這說明他們留著你去死。這樣的部隊沒必要在為它賣命!”杜克蹲伏下身子來,一邊高聲喊道。他用的不算是發音很正的日語。

“我是一個軍人,我既然宣誓效忠,履行軍令,我怎麽會因此投向呢。”

“你是軍人,我也是軍人,讓我們以軍人的身份對話吧。我叫杜克,你叫什麽?”杜克一邊說一邊向左向右揮揮手,比爾和毒蛇弓著身向著兩側進發。他們隻能確定聲音大概傳來的位置而不能確定屋裏的敵人部署,所以要謹慎的部署和摸索。

“我叫平次郎。”對方開始說英語,能看出來這個日本士兵英語很流利。

“我們能聊聊你們是怎麽來到中國的麽?據我所知你們的外務省亞洲局可是不算太支持宗介先生的活動啊。”杜克也貓下身子,向著理他僅最近的沙發掩體摸索,敵人聲音就在兩個桌子之外,他不敢貿然前進。

“哈哈,杜克先生您沒必要用這種雕蟲小技來瓦解我的信心,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日本帝國軍事學院的學生,我對於天皇陛下的忠誠和對於建立日本光榮帝國的向往,不是你這句話就能動搖。”

“你們的光榮就是為了綁架綁架達官顯貴,殺殺貧民這種小事麽?”杜克語言中帶著冷笑,他已經摸到了沙發上,探出頭 去,發現這個平次郎果然就躺在遠處靠近窗戶旁邊的櫃子旁邊,他沒有能夠完全蜷縮的好,從杜克的角度還能看見一隻腳。

“杜克先生,還是那句話,您少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您的士兵們來到這裏為了什麽我也是很清楚的,我們都是新生的野獸,看著這個叫中國的老巨人垂垂暮已而心裏發癢。所以就不要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對於老巨人來說我們都隻是小偷,強盜!……”

平次郎話音未落,場麵就發生了變故。原來比爾摸過去的右側路線上比爾突然發現隱藏在櫃子裏的黑衣人。他自動步槍來不及射擊。對方已經鋪在他身上,兩個大漢就這樣扭打著摔倒在地板上。

這一下讓杜克分了心,第一槍並沒有打在平次郎外露的腳上而是打在地板上。平次郎眼疾手快,立刻調轉自己的身體,一腳蹬倒了自己眼前的櫃子。這樣杜克從沙發上房露出的腦袋就暴露在他的槍口之下。

對虧杜克躲的快,子彈從腦袋上飛了過去。打在房梁上。

杜克連忙平躺在地板上,沙發的靠背是經不住幾顆子彈。他隻能祈求沙發的座位部分材料和組成都比較複雜能夠替他抵擋幾顆子彈。

杜克心裏是非常焦急的他等不了,如今這個狹窄的空間裏槍戰是十分危險的,但是杜克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為了試驗將自己的裏麵支撐在槍管上,舉出沙發,槍聲一想,杜克迅速確定了對方的位置,將自己的溫切斯特步槍從沙發側麵伸了出去,對著開槍的位置立即開槍。接著便是子彈撕開肉體的聲音,慘叫聲陡然響起。

慘叫聲伴隨的是杜克躺在地上迅速挪動身體,用雙腳蹬在沙發上,用雙腿的力量推動沙發向著平次郎所在的位置前進,雖然此刻平次郎已經受傷,但是平次郎顯然不是省油的燈,他咬著牙,一邊吼著一邊對著沙發射擊。但是打進他身體的子彈已經開始利用疼痛要亂他的心智,對方的射擊毫無章法,杜克隻要壓低身子就可以推著沙發這個掩體帶著自己緩緩貼近平次郎。

終於有那麽一刻平次郎射擊的槍聲停了。

就是這個時刻!

杜克騰身而起,直接越過沙發撲向平次郎。平次郎此刻正在重裝彈夾,彈夾還被來得及被塞進手槍中,杜克的匕首就伸了過來,平次郎隻能本能的伸出手阻攔杜克的匕首。刀光在平次郎眼前晃著,刀尖逐漸的逼近了平次郎的胸膛。

“好了,平次郎,別抵抗了。好了平次郎。”杜克像哄小孩一樣輕聲的說道。他用這樣的話語就是為了讓對方盡早失去抵抗意識。

平次郎還在拚命抵抗著,但是他因為受傷和本身體力不支隻能看著刀尖距離自己的胸膛越來越緊。他的眼前逐漸模糊,意識也越來越不清楚。

“櫻花,門前的櫻花……”

刀輕輕的紮進了平次郎的胸膛,但是因為平次郎強大的反抗意識,手上抵抗杜克的力量還沒有放鬆,杜克即使拚盡了力量,這把刀也隻能緩慢的向前推進。

而對於平次郎來說死亡是慢慢到來的。

“櫻花,我家的櫻花……

開了……”

所有的打鬥都結束了,整個別墅萬籟俱靜。

杜克伸手將平次郎圓睜的二目緩緩合上,放平的了他。

“走吧我們繼續追擊!”

杜克率領著幾個還能行動的士兵們,跳出了後窗戶。他不是太擔心對方逃跑因為先期處理巡邏隊的另外一隻小隊正在按計劃設置伏擊圈。目的就是為了堵住從別墅裏逃走的人。

別墅群一邊靠近城市,一邊直通山林。他們沒走出幾步,山林方向就升起了紅色信號彈。

“宗介老鬼子果然不同凡響,居然真的走了山林方向。”杜克叫罵了幾聲,但是也無奈,帶著人向著那個方向趕去他也知道別墅散落的設置伏擊圈的海軍陸戰隊士兵們也在逐漸向著山林方向包圍。但是杜克知道,此刻他的人已經少了三分之一,而那些傷兵正利用卡車撤出戰場。

杜克等人沒跑幾步,山林裏槍聲就傳了過來,此刻天已經黑了,城市方向一片燈火,相反的山林方向則是一片黑暗……但是黑暗中槍聲卻越來越密集。杜克和比爾這種經驗豐富的軍人立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杜克,你仔細聽了麽。”比爾帶頭在前麵快速前行。

“怎麽了?”

“打的最密集的那個槍聲不屬於我們的部隊。”比爾停了下來不敢走了,回頭盯著杜克,“那槍聲也不是日本人的。”

“難道有第三方參與?”杜克臉上的表情也變了。

“會不會是警察?”毒蛇跟上來問道。

“天津衛的警察哪有這麽密集的火力,這裏麵至少有一挺機槍。”比爾專業的角度分析到。

“事不宜遲了。如果真的有第三方參與我們更應該加快速度,因為我們的士兵還困在那。”杜克揮揮手,示意幾個人向著山林更深處走去.

月亮從山那邊緩緩升起,照亮了整個山林。

杜克看清了整個地形的解構,整個山林向下凹陷,形成一個穀地,這裏植被最密集。而兩邊的山坡上樹木也不少但是沒有穀地多,但是杜克和毒蛇就把安排的伏擊部隊就在山坡上,將日本人留在穀地之處。眼前日本黑衣部隊和海軍陸戰隊都一股強大的火力遲滯在山坡上,這個火力點在山坡的側麵的密林深處。但是機槍架設的地方則是讓人看不到。

讓杜克吃驚的是這個機槍陣地設置的高超技巧。機槍在密林之中趁著夜色正好能夠掩蓋住陣地的左右側和後方。而從射擊地域到被彈地區,看著像是處在不同的平麵上但是實際上隻要按著角度打出掃射就能夠全麵覆蓋射擊區域。

“毒蛇,你帶著幾個人取模機槍陣地。”毒蛇點點頭。

“比爾,你帶人支援我們被壓製的兄弟們,如果順便能把日本人帶出來,我想他們是很樂意的。”

比爾撓撓頭,“我要怎麽過去呢?”

“這就是我們剩下的人要幹的事情,我們會利用煙霧彈在機槍的射擊界麵上製造一個遮斷區。然後我們的會建立戰線保護這個遮斷區……”

杜克說的津津有味,卻沒注意到毒蛇,已經不再看向杜克而是盯著穀地密集的山林方向,遠方槍聲陣陣,近處陰風呼嚎。毒蛇表情逐漸變得詭異,最終他喊出臥倒。

所有在場的軍人都本能趴在地上。緊接著子彈就嗖嗖地飛了過來,就插著他們的頭頂略微往上一點的位置。如果他們在晚幾秒鍾,那麽這些子彈就會打在他們的胸膛上。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敵人摸到了近處。而且敵人子彈之密集難以想象。

“煙霧彈。”大家都是躺在山坡的頂端,沒法做進一步的動作。但是還是零頭的杜克率先冷靜了下來。

“杜克我們煙霧彈就剩這麽幾發了,你要是現在用了,一會可就沒東西對付機槍了。”毒蛇考慮的還挺長遠。

“說那些沒用,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快!”杜克再一次吼到。如果任由敵人這麽壓製他們下去,那麽等待他們將是一場失敗,和戰友的死亡。

命令一下,煙霧彈被一個個拉開保險向著穀地扔了出去,由於他們在高處,煙霧彈順著山坡滾出好遠。

然後一路上煙霧彈開始噴出弄弄的白煙。不到幾秒鍾整個山坡便布滿了濃煙。

“準備衝鋒!”杜克高喊到。他絕對不能讓對方就這麽輕易的困住自己。濃煙就是他最好的機會。他第一個翻下山峰衝著森林就衝鋒過去,整個身邊都是那種由化學藥品激發的白色煙霧,微微有些刺鼻。杜克憑借的是自己多年練就的軍事直覺和身體的靈敏。他敏銳的感覺這些壓製射擊他們的人不會距離他們太遠。應該就在穀地密林的邊緣。他隻要借助煙霧衝入他們的隊伍中,陷入肉搏戰的話對方就會處於下風。

果然前麵響起了帶著口音的中文呼喊。森林裏的這些士兵顯然被砸到臉上的煙霧彈搞亂了陣腳,他們立刻準備向後撤退,與這些美國士兵拉開距離。

但是森林裏的地形實在是比山坡要複雜,同樣是煙霧遮蔽著視線他們撤退難度的大得多。正巧有個頂在最前麵的步槍兵沒跑幾步就被杜克按到在地,步槍也磕飛了,臉頰也磕破了。但是身為一個軍人他的戰鬥素養還是相當高的。即使自己被動的被擊倒,他也立刻拔出了自己匕首。可是進攻的杜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以極快的速度攥住了開始向後掰。他試圖將刀尖對準對方。

這個中國軍人的力氣已經不小了,但是相比較而言還是比不過這個美國壯漢。刀尖被緩緩的掰過來。對方突然撤出一隻手去拽什麽東西。

杜克手疾眼快一手猛的向下一壓匕首,另一隻手順著方向抓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血光飛濺。

但是危險還沒有結束。杜克手裏抓住了一個東西。他的心咯噔一下子涼了半截。他隻能坐在屍體上不敢有大動作,慢慢的將手裏的東西拿到眼前。

那是一顆已經拔掉保險緩的英製手榴彈。而此刻杜克正在壓著保險銷不讓他彈起來。一旦彈起來這雷就在他手裏直接爆炸。他的命基本也就交代在這了。所以此刻他認真麵對著這顆手雷。身邊的打鬥和槍戰他全部都聽不見了。他一隻手捏著雷,另一隻手用力的在這個死去的中國軍人手裏扣著保險換。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鍾,也許是是半個小時,他感覺噴濺在他身上的血都已經凝固了。他終於一點一點的在那隻逐漸冰冷手裏摳出了保險環。一點點的對準,然後緩慢的插了回了手雷上的保險位置上。

杜克心裏憋著的氣息終於吐了出來。

這他才有機會仔細觀察眼前的這個士兵。他穿著一身土藍色的軍裝,綁腿,背帶,裝具,槍械,手雷一應俱全。看起來不像是一般印象中的中國軍隊。

杜克仔細看過才發現在背帶上縫著一些字,這些字記錄了一些關於這個人的信息。這是為了在受傷時急救或者麵目全非時辨認屍體的一些必要信息。

落款沒有名字,隻有一個代號:

溪湖老兵-土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