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穀秘密

不知過去了多久,渾身都在痛的莊嶠醒來了。

四周還有微光,天沒有完全黑下來。

放眼出去,老憨和他的越野車已經完全沒了蹤影,仰麵朝天躺著的莊嶠不知自己置身何處。於是,他勉強撐起雙臂,掙紮著觀望了一下四周,瞬間便絕望。

這是一個兩麵劈立著峭壁的崖穀,視野裏全是皚皚白雪。好在,他右手還緊緊地拽著背包帶,左手卻火辣辣的在疼。舉起血乎乎的手掌,原來中指尖被劃開一條口子,凝血已被凍住,讓又痛又冷的他禁不住倒吸幾口涼氣。

有過野外生存經驗的莊嶠知道,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境地,如果傷口得不到及時處理,很受容易引發破傷風或敗血症,這可是拿命鬧著玩的。他忙用力扯過背包,想爬起來包紮傷口時,才發現兩條腿不聽使喚了。

莊嶠才發現,膝蓋以下部位已深陷積雪裏,其中一隻腳似乎被下麵的某樣東西牽絆住了,根本就無法動彈。他心裏一緊,慌忙取出背囊裏的急救包,快速處理好手指上的傷口,立馬打開折疊式工兵鏟,側臥著,一鏟一鏟扒開雙腿下麵的雪層一看。

原來,卡住腳的東西,居然是幾截斷骨頭。

他忍著痛,小心拔出了被斷骨刺得鮮血淋淋的右腳,往傷口上撒了些止血粉,等處理完這隻傷腳,他才發現另一條腿的左腳小趾,還被下麵的東西勾得死死的,無論他怎麽用力都掙脫不掉。他趕緊揮起鏟子,刨開四周的雪層一看。

天爺!

這小腳趾,竟然卡在一個骷髏的牙縫裏。

莊嶠動彈幾下,那被骷髏牙縫緊緊含著的腳趾像被咬住一般,任他怎麽扯都扯不出來。一股寒意瞬間爬上他的心頭,強壓著恐慌,他又往下再扒,一直扒到整顆骷髏露出來,咬著他腳趾的牙縫才被掰開一點點。最後,在他努力下,腳趾終於完好的抽離出來。

也就在這時,大學曾拿過考古碩士學位證的他,發現了這具骷髏頭有異樣。通過對遺骸骨骼和牙齒的結構檢視,他驚異地發現,這骸骨的遺存時間最少已達上千年。

難道,這裏有古墓?

獵奇心,催他繼續揮動手中的工兵鏟。

隨著他額上汗滴的飄灑,雪層下麵**出的屍骨越來越多。在這些遺骸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僅僅隻扒出三四米遠,可見遺骸就達百具之多。接著,他又換了幾個角度繼續挖,一樣的屍骸成堆,直到受傷的手指又有血跡滲出來,他才罷手。

此時,累倒在雪地上的莊嶠已能確定,從這些扒出來的屍骸性別和規模來看,基本可以排除古墓葬或刑場屍坑之說。因為,要按剛剛挖出來的比例算,死在這個地方的人少說也有上千。

莫非,這裏曾經發生過大災難,或者說是曾經有過古戰場?

那被埋葬在這裏的都是些什麽人,他們又因何而死。更何況,屍骸中還有這種幼小的嬰孩遺骨。

莊嶠的大腦裏,搜索著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曆史,最後也沒找到相對應的事件。很多時候,他一旦對某件事情認真起來,全然能達到忘我狀態,就像蒙克生前評價他的執拗一樣,十頭老牛都拉不回來。

此時徘徊在屍骨堆裏的莊嶠,又進入到這種狀態去了。

直到豆粒大的冰雹砸疼臉,他才驚覺天黑了。

這時候,雪風像刀子一樣的“嗖嗖”刮著,臉頰有種被割肉般的刺痛。不行,得趕快找個避身的地方,要不然,就會被凍死在這裏當陪葬品。

這樣想著,莊嶠立馬拾起背囊,抬手在風速裏分辨了一下方向,朝著穀底的一端,在積雪中跌跌撞撞的小跑起來。

大約走出五十餘米後,在崖壁上,他終於發現一個可避風的岩洞。

岩洞距穀底幾人高,倒是個可防野獸和暴雪的好去處,但就是洞口太高周邊太光滑。他攀爬了好幾次,都被摔下來。

這時候,被折騰得精疲力竭的莊嶠,再次被摔下來後,抽出屁股下麵硌疼他的一塊尖石,氣狠狠地往崖麵上使勁一扔,石頭與石頭瞬間碰撞出來的火星,讓他一下來了靈感。想起那次在部隊野訓時,被教官痛罵的經曆,他馬上有了思路。

隻見他迅速返回屍坑旁,從中挑撿出幾根硬度韌性都極好的骨頭,用軍刀削成了幾根骨頭冰錐,拿著就往崖洞處跑。那次,在部隊的極地求生訓練中,教官教會他攀崖求生時,必須在崖壁上找到三個支撐點,才能快速安全地爬上去逃命。

這次,他按著教官教會的這方法,很快踩著冰錐爬上了崖壁的洞穴。

洞裏麵比外麵要暖和許多,他在洞內點燃一塊固體冰取暖,並收撿了裏麵的一些可燃物,燒起一堆篝火。接著,他敲下幾條懸垂在洞口上的冰淩,用軍用保溫缸化成水喝掉,吃了幾塊壓縮餅幹填飽肚子後,疲累至極的他在篝火的溫暖下,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子夜時分,睡夢中的莊嶠猛地被一陣飄渺的、類似於某種宗教的音律聲喚醒。與生俱來的第六感應,讓他預感到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果然,一會後,隨著洞外月光照進來,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幅不可思議的圖景。那麵在月色照耀下的洞壁上,竟然緩緩的現出一幅古字符,這一行行像放電影般陸續凸現出來的神秘字符,從右到左排列,直行豎寫、無標點符號、無統一筆勢、有像形文字的狀貌,但細看又不是,更像是某種久遠了的圖騰符號,再看,又確有某種字符的特征,這讓莊嶠一下便恍惚起來。

他以為自己睡夢未醒,忙掏出手機一看,時針正指淩晨3點。

原來,這不是夢境,這是真實存在的場景。

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忙一邊舉著手機記錄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一邊窮盡大腦裏儲存的知識體係,搜羅起能與之對應的曆史朝代。但遺憾,酷愛古史的他絞盡腦汁,也沒猜出這種既類似於甲骨文或金文,又像是反寫或倒寫的仿漢字體,究竟來自於哪一個朝代。

但可以確定,這種帶著漢字特征的神秘字符,一定來自於古代中國的某個國家。隨著洞壁上古字符的時隱時現,那不知起自哪裏的飄渺韻律也跟著或強或弱……那是一種高亢深邃又能憾動人心魄的音符,在低婉處又分外的纏綿悱惻,讓傾聽的人頓時有種肝摧腸斷、柔情盡拋的悲愴……漸漸的,在這些****悠悠的韻律中,莊嶠不明所以的悲傷起來。

那種不知來自何處的傷感,竟讓他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幾分鍾後,月光消退,字符消失,飄渺的音符也消聲匿跡,纏繞著莊嶠心神的悲傷情緒也慢慢的消失殆盡。

幸虧有手機照片為證,他再次確定這不是夢。

莊嶠崇尚的是無神論,可眼前凸現的一切,讓他有些迷茫了。

天亮後,在距山洞不遠的屍骸堆裏,他發現一個折射著陽光的小亮點。

等他跑過去挖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個用古水晶雕刻的“牛虎銅案”青銅器。撫摸著這個長滿綠鏽的青銅器,莊嶠知道,這模樣的牛虎銅案造型,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在古滇國遺址的滇中石寨山就出土過,那是專屬古滇國的重要標誌性器物。

在中國文物考古界,曾經出土過的青銅器素來就”北有馬踏飛燕”“南有牛虎銅案”之說。現在,讓莊嶠感到稀奇的是,滇中出土過的牛虎銅案那是由整個青銅所鑄造,而他手裏捧著的這個,卻是用整塊上好的古水晶雕琢而成。

更讓他沒想到的,這青銅器底座上的銘文,竟然寫著“西漢元封二年.滇”。

莊嶠像想起什麽似的,立刻拿出手機,找出蒙克之前發過的那張青銅像照片,一對比,怎會如此巧合?!

這二者之間無論在造型或是風格上,都有著驚人的相似度。可是,如果這真是二千多年前神秘消失的古滇遺物,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與滇中相距甚遠的大雪山裏。

莊嶠百思不得其解,當看到陽光下折射著光芒的這件古水晶牛虎銅案後,他聯想到了什麽,馬上捧著手裏的物件朝昨夜歇息過的崖洞跑去。

然而,他失望了。

用古水晶折射進崖洞的光線,並沒讓洞壁上再顯現古字符。

失望之中,莊嶠對周邊區域展開地毯式的搜索,希望從中找到更有說服力的證據。然後,在雪穀深處,他發現一個身穿紅色衝鋒衣的年輕女子,倒臥在雪地裏。

這個看似驢友的女子,從俯臥的姿勢和四處散落的裝備看,估計也是被這場暴風雪給刮進來了。

隻是,這女子尚在昏迷狀態。

莊嶠急步跑過去,發現她腳踝有個傷口,不斷有新鮮的血液滲出。

看此模樣,女子是天亮後才摔下來的。他連忙取出急救包,迅速為其處理好腳傷,之後把她抱到背陰處,躲避陽光的直射。

然後,當折返到女子剛才倒臥的地方,開始為她撿拾散落一地的物品時,莊嶠卻無意間看見一本羊皮古卷影印本。

他撿起來,隨手翻了翻,裏麵竟然是些他在洞壁上看到過的一個模樣的古字符。

莊嶠以為眼花了,忙揉揉後,再細看,不錯,還真的是!

他馬上翻出手機裏的照片,俯下身,對著攤開在雪地上的影印本,仔細地比對著古卷上的字符和他手機裏的異同之處。

由於他太專注了,女驢友醒過來都沒發覺。

直到手裏拿著的手機,被突然飛來的一塊石頭打翻在地,莊嶠才回過神來。

摸著被尖石擊中,火滋火辣在疼的手背,他氣惱地回過頭,就見醒來的那女子瞪圓著雙眼,表情緊張的迅速對他做了一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