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跌下來的人

在蘇岩的車上,帕西給我們講了好多關於黑竹溝的美景以及注意事項,其中他反複強調的就是不能擅自行動,離開他的視線。因為黑竹溝並不是一個完整的開放地域,溝內有太多的未知領域和危險地段,曾經就有好多遊客不聽他勸告擅自離隊,結果這些人都再也沒有回來。

當然,他反複強調的原因便是我們完全沒有再聽他講話。我看到嶽峰帶著耳機似乎正在聽著音樂,祁西延仍然坐在後排看著書,而我則是再給三個小兵一起聊著我上大學的種種趣事,而夏冉……似乎就有夏冉一個人在認真的聽他講話。

“那個,網上關於黑竹溝的種種傳說,都是真的麽?”夏冉問道。

帕西點點頭,說道:“是的,黑竹溝是一個比較神秘的地帶,從古至今,發生了不少奇聞異事。除了最為著名的胡宗南部隊事件外,還有著數十起轟動世界的神秘事件。據說黑竹溝所處的經緯度,在地理學上是完全不被承認存在的。更令人驚奇的是,隻要是溝內下雨,便會有奇特的大霧蔓延到整個山溝,讓人完全迷失方向。傳說深入溝內的人,沒有一個人可以活著回來。”帕西說著又看了我們一樣,繼續道:“不過你們放心,那都是黑竹溝深處的才會有的事情,我們此行隻是在外圍欣賞和拍攝景色,是不會有事的。”

接下來,為了讓我們更加深刻的意識到溝內禁地的可怕,帕西更是是講述了一件由他親身經曆的關於黑竹溝的“怪事”

那大約是帕西十幾歲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了,那時候他的父親是村子裏出了名的向導,溝裏的路九曲十八彎,經常隨著天氣的變化從而難以判斷。加上溝裏麵有著太多的禁地跟岔路,一般的旅客去了很容易走丟的,可帕西的父親卻從來沒有出過錯。

某一天的清晨,父親帶著遊客去了溝內的山地,當了響午還沒有回來。帕西的母親喚來帕西,讓他給自己的父親還有遊客送飯過去。

對於父親營地的那條道路,十幾歲的小帕西就已經輕駕就熟,立馬就答應了下來。

出發前,母親告訴帕西,如果在溝內遇到了大霧,一定要等霧氣徹底消失才可以繼續前進。

那一天剛巧下了小雨,帕西走著走著便看到了不遠處彌漫開來的霧氣。

帕西皺了皺眉頭,眼看自己阿爸的營地就在不遠處,難道要在這裏折回去麽?你要知道,處於那個年齡段的孩子是最為叛逆的,他們什麽都敢幹。帕西看了看遠處的霧氣,見還不是太濃,便咬了咬牙,加快腳步衝進了大霧之中。

可是走著走著,他卻發現霧氣越來越濃,甚至有點完全看不到眼前的道路了。帕西有點慌了神,可還是努力的往前走著,直到他又走了一段距離,發現自己完全迷失了方向。

帕西這下害怕了,他努力在大霧中辨認著要走的道路,卻徒勞無功。

就在帕西快要哭出來的時候,恍惚間,他似乎在大霧中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輪廓。

帕西一喜,心想那一定是父親的營地所在了,便使出全力,向著那個輪廓的方向跑去。

帕西跑的很快,可跑著跑著,他忽然就發現不太對勁,在自己離那個輪廓越來越近的同時,他發現那個輪廓變得越來越巨大,後來甚至大的超出了帕西的想象。

帕西猛地一下停住了腳步,忽然就覺得前麵腳下一空,他急忙退回兩步,定下心來看了眼前麵。

在看清出自己的處境之後,帕西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隻見自己就站在一處山崖的邊緣處,山崖下大霧彌漫,卻稀疏了那麽許多,哪怕自己再往前那麽一點,就會失足跌落下去。

好險,帕西暗暗感歎,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就差那麽一點,要不是自己忽然回過神來忽然停下的話,恐怕以自己剛才的速度,完全就會衝出山崖,交代在這裏。

想到這裏,帕西不由得腿一軟跪了下來。他看了看山崖下方,隻見濃霧之下一片的漆黑,不知道這山崖究竟有多深。

帕西望著望著,忽然就看到了一個非常模糊的輪廓。

似乎是一個非常大的東西的冰山一角。

這下麵有東西!

帕西吃了一驚,因為他從來沒有在黑竹溝內看到過這樣的東西。

那個東西在大霧之中若隱若現,十分的模糊。但帕西可以肯定,這下麵一定有著什麽非常非常巨大的東西。

過了一會,他忽然意識到,這個東西跟他剛剛在遠處看到的那個東西會不會是一體的,想到這裏帕西又往下望去。隻見山崖的深處,那個模糊的身影果然是一直順著隔壁的山岩通到上麵的。

他又順著那東西的輪廓一直往上抬起頭來,就看到,在那在迷霧的深處,山崖的另一端,竟然也有著一道巨大的影子。

那道影子非常非常的大,帕西甚至看不到它的全貌,這讓帕西感到十分的震驚,因為這個東西的輪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龐大的影子。就在帕西想要努力辨認一下那道影子究竟是什麽的時候,卻忽然聽到山崖下方,傳來了一陣非常慘烈的叫喊,那種感覺,就像是十八層地獄裏的惡鬼呐喊一般。

這讓帕西十分的害怕,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傳說中的森羅地獄,在這山崖之下,是無數的森羅小鬼。

他努力的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根本辦不到。

很快的,那種叫聲又一次的傳到了他的耳朵裏,隻不過這一次,比之前那次叫喊更加的清晰。

這也就是說,山崖下的某個東西,正在逐漸的向他逼近。

這一下帕西徹底慌了,他瘋一樣的向來的方向跑去,頭都沒敢回一下。

帕西忘記自己是怎樣跑出那片迷霧的了,當他再一次擁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是躺在鎮上的醫院裏了。

那次的事情給帕西造成了很大的童年陰影,甚至一段時間之內,帕西都不敢再一次的接近黑竹溝。直到很多年以後,帕西多次跟隨父親領遊客進溝都沒有再碰到那種迷霧,他那種極度恐懼的心裏才得到了放鬆。

帕西講完這件事情以後,夏冉顯得非常的興奮,他一再追問帕西:“你說那山崖的大霧之下,真的是傳說中的森羅煉獄麽?”

帕西苦笑的搖搖頭,道:“我怎麽知道,那時候我隻顧著跑了。”

“那你從那之後再也沒有遇到過那團迷霧麽?”

“沒有,我幹導遊已經有三年了,溝內的道路已經非常的熟悉了,卻再也沒有找到過那個地方。其實黑竹溝內部大的很,我甚至有點懷疑是當時的霧太大,我可能是在大霧裏迷失了方向,走到了別的地方也說不定。”

“唉,真可惜,我倒是想去你說的那個地方看看,我對你說的那山崖下的巨大身影非常有興趣呢,不知道那會是什麽東西。”夏冉說著看向我:“對吧?子默。”

我沒有回話,倒是對他說法有點不置可否。畢竟是那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他說的那個故事,到底是確有其事還是隻是為了警告我們不要在溝內亂跑。如果是後者的話,恐怕卻是起了反作用,因為夏冉最喜歡這些神神秘秘的事情了。

其次,人往往都會對自己經曆的一些恐懼的事情發生遐想,尤其是過了這麽多年,這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可能已經無限放大到了極致。加上時間對記憶上的一些改變,帕西對當年的事情已經不是那麽印象深刻,很多細節上的缺失都造成了他對當年事情的誤解。這讓他在腦海裏不得不拚湊成另外一番的場景,就像他真實發生過一樣。或許在帕西很小的時候隻是在大霧中迷失了方向。可他的恐懼令他的記憶發生了變化,虛構出了這種有點神話般的奇特景象。

不過到底是哪一點,沒有人可以知道。

當然,我對帕西以及他的老向導父親比較感興趣,借機詢問他有沒有見過我的三爺爺。

帕西想了一會兒,對我說他跟父親每年都會接待許多的客人,而且這裏的向導非常的多,我三爺爺又是很多年前前來的,所以他並不是很有印象。

我點點頭,其實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這黑竹溝這麽大,想要在這裏麵找到有關我三爺爺當年的線索無疑為大海撈針。想到這裏,我看著坐在前排的蘇岩,心想這次不會隻是為了尋找我三爺爺當年的印記那麽簡單,他們此次前來,必定還有著別的目的。

很快我們便到達了預計的地點,開始了拍攝。工作比我想象中的要簡單的多,因為大部分的攝影工作都有嶽峰承擔了,我隻負責換個機位或改個視角。

很快一上午就這麽過去了,我們的工作也將近尾聲。

“你們看,這是什麽?”忽然的,夏冉指著固定相機的上麵叫道。

我們都湊了過去,隻見攝像機所拍攝畫麵的角落裏,清楚得拍攝下了一個東西從對麵的山上滾了下來的場景。

嶽峰皺了皺眉,他將那段視頻放大後定格,如此反複了好多遍我們才得以看清。

那竟然是一個人從山崖上滾落下來的場景。

“天呐,有人受傷了!”夏冉驚叫道。

帕西顯得也有些吃驚,說道:“怎麽回事,對麵的山可是在禁區裏,他是怎麽進去的?”

“他是怎麽進去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現在有人需要幫助。”夏冉說著就要朝對麵的山下走去,卻一把被帕西拉住了。

“對麵的山是在禁區裏,我們不能貿然過去,這樣吧 ,我先給搜救隊打電話。”帕西說道。

“來不及了。”夏冉一把掙脫了帕西的手,繼續向那邊走去。

蘇岩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也去吧,他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看到我們的這種態度,帕西也無奈的談了口氣,說道:“好吧,那你們要跟好了我,進去救了人我們馬上離開。”

我有些好奇的看著帕西,問道:“怎麽好像你對禁區這麽畏懼?”

帕西苦笑了兩聲,說道:“你不懂。”

我們一行人開始朝對麵的山下跑去。

嶽峰是第一個到達的人,不過當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人的時候,差一點就吐了出來。

很快我們便也陸續的到達了目擊的場地,不過當我們看到眼前景象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事實上,我們已經很難辨認倒在地上的這個“東西”是人了。

因為呈現在我們眼前的,大約是一個中年的男子,可他卻是以一種極度詭異的姿勢倒在了地麵上,他的四肢,每個關節似乎都是在扭曲著,就好像一個沒有骨頭的人,他的身子下集聚著大量的鮮血,鮮血一直順著山坡蔓延著,看樣子他是從很遠的山溝深處走出來的。

祁西延開始跪下檢查他的身體,卻發現他的兩的四肢全部塌陷了下來,他仔細的一看,驚訝的發現男子上半身的骨頭竟然全部碎裂掉了。他整個上半身都血肉模糊,讓人完全無法想像他究竟是遭遇了怎樣的意外才會變成這樣。

“我的老天,他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怎麽會傷成這樣。”嶽峰一邊看夏冉在給他那些駭人的傷口做簡單的處理一邊感歎。

“這個地方難道會有一些野獸活動?”蘇岩皺著眉頭問帕西。

帕西也同樣的皺著眉頭,他說有野獸活動那是經常的事情,可現在這個季節並不是野獸的危險期,隻要不對它們做一些挑釁的舉動它們是不會輕易攻擊人類的。而且,這種傷痕並不像是被野獸攻擊所導致,倒更像是被什麽巨大的力量擠壓所造成的。

“阿西……”這名中年人似乎是恢複了一些知覺,他緩慢的睜看開眼睛,看到我們,似乎十分的激動。

“不要緊的,我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會沒事的。”夏冉對他說道。

“阿西……阿西……”中年人搖了搖頭,他滿頭的鮮血,似乎是在努力的向我們說明著什麽。

“你想說什麽?”祁西延對著他喊道。

“阿西,阿西……”中年男子不斷**著,大口大口的血從他的嘴裏噴湧而出,場麵實在有些慘不忍睹。

“你說什麽?”祁西延努力的將耳朵靠近他還在吐血的嘴,想盡可能的聽清楚一點。

“阿西……”中年男子掙紮著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然後我看到祁西延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怎麽了?他說了什麽?”我馬上問道。

祁西延的眼神十分的複雜,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的向我們說道:“他說,他還有幾名同伴被困在溝內,希望我們能去救一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