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盜獵鷹王
孟凱心想，不對啊，這裏的山這麽高，底下就算埋著什麽東西，也一時半會兒發現不了。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這裏基本上沒有文字和史書記載，所以相當多的東西都泯滅在了曆史長河裏。
正好，這次探險隊去考察塔縣周邊，可以好好發掘發掘。
“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們會發現一些了不起的東西，很多年之後，說不定還能青史留名！”孟凱道。
“切，誰在乎青史留名，我隻想回上海去！”朱躍紅哼道。
“不是我打擊你……”孟凱搖頭：“如果我們不在這裏做出點成績，你很難很難回去，而且革命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我們在這裏還好，至少不用擔心……”
有些東西孟凱沒有明說。
塔縣遠離了革命的風暴，在革命浪潮的邊緣，但這裏也要提高政治敏銳性。
朱躍紅也適時地打斷了話題。
兩個人住的地方其實很近，朱躍紅就在他旁邊，這一夜他都在猶豫，是不是該去敲一敲朱躍紅的門。
塔縣是一座語言的寶庫，朱躍紅如果安心的將自己的語言學理論結合實際，肯定會有極大的收獲。
這裏有漢語、塔吉克語、柯爾克孜語、維語、蒙語等等多種語言，還有巴基斯坦語，在古代，這裏是絲綢之路的重鎮，翻過喀喇昆侖山，就進入了廣袤的西亞。
多個文明在這裏交匯，孟凱很想讓朱躍紅寫一篇關於這裏語言文化的論文，這裏就像是學術鑽研的實驗室，能夠給她提供很多素材。
在不同的時期，這裏被不同的語種支配，在唐朝時期，還曾是唐朝統治的疆域，那時候唐朝的安西都護府在這裏保衛大唐的絲綢之路馬隊。
遠的不說，就說現在……
中巴友誼支路，喀喇昆侖公路在這裏修建，有很多很多上海知青，知識分子投身這裏，還有人飛蛾撲火一般，長眠在了異國他鄉，喀喇昆侖的山澗裏。
多少故事啊，多少熱血，就算是慕士塔格峰的雪水也澆不滅。
猶豫了大半夜，他還是沒能邁出那一步，這事情恐怕隻有朱躍紅自己去體會，孟凱開始構思起了這次探險隊的行程，他們首先要做的無疑是對塔縣的自然資源，動植物資源做一個初步的勘察。
這裏的盜獵分子這麽猖獗，不是一朝一夕了，保護動植物資源迫在眉睫。
接下來，是這裏的礦物資源，可惜現在留在塔縣組織部的上海知青沒有學地礦專業的，不然可以分成幾個小組，分別進行勘探，喀喇昆侖公路項目部上倒是有幾個孟凱的同學，但他們的任務比孟凱更重要……支援巴基斯坦兄弟的無產階級大革命事業。
推開門拉開了門走出去，外麵很冷，孟凱裹緊了身上的皮襖子，在這裏似乎人距離天更近，天上的星星一顆顆的就懸在頭頂，伸手就能摘到似的。
縣城兩邊的山崗上，隱約還有野狼的嚎叫聲。
孟凱站在院子裏，抬起頭看向天空，夜涼如水，有呼呼的風聲，塔縣的縣城處於兩座山峰的山穀裏，是一個風口，所以這裏晚上常會刮風，他借著淡淡的月色，看到了些非比尋常的東西……好多鷹。
天空中的月亮被羽翼遮蔽，有鷹在天上飛。
“鷹！？”
一個意外的聲音響起，孟凱扭頭一看，居然是朱躍紅。
她原來也沒睡，將自己身上的衣服緊了緊，還戴著一個軍帽，看起來像是個胖胖的塔吉克族老媽媽。
這裏的塔吉克族婦女在結婚後，身體就開始發福，就像是蘇聯的婦女，這會兒朱躍紅看起來，有那麽幾分意思。
“是的，好多鷹！”
孟凱抬起頭，這裏的鷹就如同傾巢出動似的，在夜色中遮天蔽日，好多好多的鷹，似乎整個塔縣的鷹都出動了。
“這不正常，鷹一般不會聚在一起！”孟凱道。
“那不一定，你又不了解鷹！”朱躍紅反駁。
孟凱搖頭：“你難道忘記了麽，魯迅先生說過，猛獸總是獨行，牛羊才成群結隊……”
“鷹是九天上的王者，每一片空域，都有一隻鷹王！”孟凱堅定地道。
“那這些鷹為什麽出現在這裏！？”朱躍紅道。
很快，一陣密集的槍聲回答了這個問題。
槍響是從附近的山峰上傳來的，塔縣的山很高，在這裏聲音傳播的也有些遠，他們常常在塔縣聽到各種古怪的聲音，聲音在經過空氣稀薄的喀喇昆侖山後，會變形。
聽起來就像鬼哭狼嚎。
難怪當年玄奘寫《大唐西域記》時，將這裏描繪成阿鼻地獄。
“有人在偷獵？”
孟凱眸子眯起，心髒一緊，他仔細地聽了一下，似乎是從軍馬場那個方向，而那裏據說有很多鷹，金雕獵狼……
“快，我們去找陳娟姐！”孟凱拉起朱躍紅就朝辦公室跑去。
塔縣的政府大樓常年要燒爐子，這裏晚上溫度在零下，守夜的維族幹部阿裏木睡著了，這會兒正在手忙腳亂地起火爐，這種爐子經常炸膛，燒的柴火可能濕了些，辦公室裏一陣煙，熏的大家都咳嗽。
孟凱和朱躍紅過來時，陳娟也已經醒了，她其實一夜沒睡。
塔縣的工作很繁瑣，很多，群眾工作，資源普查，防止盜獵，還好這裏是一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地方，她正在閱讀從喀什噶爾發過來的紅頭文件。
“阿裏木，這爐子什麽時候能燒好！？”
陳娟對著外麵喊道，一眼就看到了孟凱。
“咳咳，娟姐，你快出來看看！”孟凱喊。
“怎麽了！？”
陳娟將手裏的筆放下，因為這裏很缺電，她用的是一盞煤油燈在看文件。
“外麵有好多好多鷹！”
朱躍紅也喊。
陳娟哦了一聲，皺皺眉將筆和文件放下走了出來，朝著外麵看了看，確實是，天空中到處都是飛翔的黑點，那是鷹。
整個天空都在呼嘯著氣流，隻有鷹這種王者才能在空中引起這樣的氣勢。
“這是怎麽回事！？”
陳娟驚訝地問，她來塔縣很多年了，從喀什噶爾調任這裏的組織部長後就一直在塔縣工作，很少見到有這樣的奇景，整個天空中都是暴走的鷹，而之前那密集的槍聲，現在隱約變成了點射。
“有人在獵鷹！”孟凱篤定地道。
“獵鷹！？盜獵分子！”陳娟頓時露出怒意，這些盜獵分子相當猖獗，聽這槍聲傳來的地方，似乎距離這裏不是很遠，就這麽明目張膽的盜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