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狼偵察兵

陶罐子有很典型的時代印跡。

上麵一層層灰褐色的土灰，實際上是添加了某些礦物質粉末，在遠古時代的人類，常常用礦物質粉末加入泥土燒製陶罐。

孟凱越看越驚奇，差點沒鑽進陶罐裏。

“這個東西在什麽地方撿到的？”孟凱趕緊問。

史文帥指了指山坡，那山坡在喀喇昆侖山半山腰上，距離公路其實也並不遠，山上有一層層的白雪，像是奶油似的，在雪山中腰部位，有一些石塊。

從這裏過去大約有一公裏，史文帥說那夥盜獵分子的露營地是在一個土洞裏麵，似乎是人工挖掘出來的，裏麵還有些燒過的石頭，看起來也像是人工做的。

一邊的朱遙將那陶罐拿了過來，翻看了一番，詫異道：“還真是個文物，這東西有可能是唐朝的唐三彩啊！”

艾麗婭奇怪：“你怎麽看出來的？”

“這種器皿其實並非是唐朝本土生產的，你們知道唐三彩吧？”朱遙仔細地用手指頭刮了刮陶罐上麵的灰塵，露出裏頭的胎釉，其實是有一層灰褐色的。

“這東西隻有一種釉色，可能是最古老的唐三彩，別的顏色可能被燒變色了，這東西大概來自於中亞地區，波斯，大夏那一代都有可能。”朱遙解釋。

“原來是這樣，你不說我還沒想到，我忽然發現一個問題，喀什噶爾的那些土窯，燒的土瓷和唐三彩很像啊！”

孟凱激動地說。

“是的，有那麽一些關聯，也許技術上存在延續性，咱們中國古代關於唐三彩的記載很少，曆史上也很少出土，一直到1928年修建隴海鐵路的時候才在洛陽北邙山挖出來一些，你們知道唐三彩最多的是什麽嘛？”朱遙問。

“不知道。”艾麗婭老老實實地搖頭。

“是三彩馬和三彩駱駝，還有赤髯碧眼的駱俑，那些駱俑一般身穿窄袖衫，頭戴翻簷帽，就和現在這邊老鄉的形象差不多，當年在絲綢之路上，唐三彩就是普通的商品，這東西遠銷國外，現在的印度，伊朗，伊拉克這些地方都有出土，它結合了一部分我們中國的技術，也融合了當時西方國家的審美觀，可以說是見證了唐朝盛世的最好證明。”

將手上的陶罐翻看了幾下，朱遙道：“不過看這個東西的造型，又不太像中原地區的唐三彩窯燒製的，所以隻能是國外燒製的，也有可能是外國的商人托付大唐燒製後又賣去西方。”

“那時候還可以定製？”孟凱奇道。

“這有什麽稀奇的，唐朝最強大的時候，西域這邊都是唐朝疆域，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國家就是大唐和阿拉伯帝國，他們的疆域就在蔥嶺下麵，也就是說，翻過這座山往前走不遠，就是以前大唐和阿拉伯帝國的邊界，兩個國家前期有一些商貿往來。”

孟凱點點頭，這個說法倒是說得過去，他將陶罐拿起來翻看了一番，這東西的造型有典型的西亞風格，不太像是大唐時的器皿。

“我們去看看，去那裏看看！”孟凱提議。

發現了這個陶罐，頓時有了動力，孟凱交代艾麗婭將這陶罐放好，留下鷹眼蘇巴和康誌剛守著火堆，他自己和朱遙等人去看看那個營地。

鷹眼蘇巴在照顧老鷹王，給它弄了一座暖和的草巢，讓老鷹王睡在裏頭，聽說孟凱他們要去，鷹眼蘇巴囑咐孟凱他們小心點，晚上外頭有狼，不要分開走，也不要亂跑。

艾麗婭跺腳：“知道啦爺爺！”

幾個人將衣服裹的嚴嚴實實的，開始往山那邊走。

原來那夥人的營地，就在孟凱他們所在的老軍馬場側麵，翻過一道山崗就是，旁邊還有一些雪水，因為有水的緣故，還長出了草。

河水很冰冷，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像是白色的玉石，站在山崗上看到那個窩洞時孟凱還有點激動，可是鑽進去一看就失望了。

這地方就是一個普通的山洞，可能是被水衝刷出來的，有那麽一個凹進來的洞口，也正是因為這個洞口，才顯得像是一個山洞，裏麵有一個火堆，還有一些煙頭一類的，別的沒看到什麽東西，洞窟裏頭被火堆熏的烏漆墨黑，顯然經常有人在這裏點火堆取暖。

聽史文帥說，當地的老鄉有時候在外麵放羊，一放就是大半個月不回家，隻帶著茶葉和饢餅在外麵，晚上時就在這樣的山洞裏頭點火煮雪水泡茶就這饢吃。

剛一進來，什麽都沒有看到，嚇了孟凱一條，幸虧老天爺沒有讓孟凱失望，仔細翻找了一陣後，在火堆的灰燼裏找出來幾塊瓷片，這種瓷片很顯然是土瓷。

朱遙拿起來看了看，指著外麵的小河溝“會不會是被小河衝出來，被人撿到的？”

孟凱心說很有可能，又連忙湊了上去，在小河溝跟前翻找，這一下是真讓他找到寶貝了，這條小河溝是間歇性的，隻有在這個季節因為雪山融水的緣故會有水，顧不得水很冰冷，孟凱伸手撿起來幾塊兒石頭看，著小河溝地下埋著一些零星的碎陶片，越往下挖越多，幾個人一起搭把手挖掘下，很快弄出來一堆。

“這個阿拉爾草灘，以前是不是有過驛站一類的？”

朱遙邊挖邊問，因為這裏距離喀喇昆侖山公路並不遠，而喀喇昆侖山公路在塔縣這一側的路線基本上是古代的絲綢之路。

這條路兩千多年了，從西漢通西域時就有馬隊和商旅開始在這條道路上馱著中原的漆器布帛前去西域，回來時帶著香料和西域的珍寶。

到了唐朝時候，主要輸出的是就變成了陶瓷與茶葉，大唐的經濟文化製度在當時世界領先，同時又不像阿拉伯帝國那樣以戰爭推動文化傳播，唐朝是中國古代少有的不修長城的封建王朝，四方的少數民族和唐朝子民親如一家，韋氏、回鶻、突厥、靺鞨、吐蕃，這些民族或是對唐朝稱臣，或是通過和親的手段籠絡成為一家人，唐朝的中央政權可以征調邊民為唐帝國征戰。

在大唐將領高仙芝統治西域時，這裏的文化百花齊放，各種文明交匯，必定是欣欣向榮一片繁華。

所以，朱遙推測這裏曾經有驛站也說的過去，而那驛站，最有可能修建的地方也莫過於這片山坡上，因為這裏是整片區域一個少有的製高點，還有天然的水源，前麵倚靠著草灘，可以放牧放馬，而且還可以在這裏修建狼煙台預警。

水很冰，在水裏撈了半天，最後找到了大約二十塊殘存的陶瓷片，幾個人將那陶瓷片撿起來拚湊了一下，發現正好是兩個陶罐。

形製也與孟凱手裏的陶罐差不多，都是波斯風格的，雖然和中原地區的陶瓷比起來缺了細膩，但是更有一番粗獷的質感。

周圍掘了幾下，再也沒有別的發現了。

“是不是以前有人在這裏打水，放在這裏的？”康誌剛小聲問道。

“有可能，這種陶罐比較粗糙，貴族不會用這種器皿，過路的商旅倒是有可能，我真沒想到在這地方能撿到古代的文物，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