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38.

周五放學,Z先生要和籃球隊幾個男孩子一起去隔壁五中打友誼賽。

他邀請我:“一起去嗎?”

“去去去,當然去。”我點頭如搗蒜。

盡管當時我有門禁,五點半放學,晚上七點之前一定要到家。但我還是壯著膽子和媽媽說,今天值日做衛生,要晚點回。

然後開開心心和Z先生坐公車去了鄰校。

五中的大門進去有一條筆直寬敞的林蔭道,他們周五也有大掃除,所以不少學生在自己班的公共區有氣無力地掃樹葉。

一群平均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穿著統一籃球服的男生走在一堆,這在高中絕對是個很拉風的事情。

尤其是客場作戰,就更有種英雄孤勇的氣勢。那條林蔭大道硬生生被我們走出T台的效果。

而一群一米八的男生中站著一個一米五的我,又是一種別樣的風景。用現在的話來說,叫團寵。

我挽著Z先生,像個手部掛件一般。眼裏全然看不到其他人。

大象在旁邊戳了我一下:“好多人在看你的Z哦。”

我這才依依不舍挪開了我的眼神掃向旁邊。

果然有些花癡小女生拿著掃把在偷偷看Z先生。

開玩笑,比花癡還沒有人能比過我!

於是我的手就挽得更緊了。

到了籃球場,Z先生拿了一張鈔票給我:“麻煩你去旁邊的小超市給大家買點水。提得起嗎?”

“沒問題!”我秀了秀並不存在的肱二頭肌。

五分鍾後,我提了一袋礦泉水回來,其中隻有一瓶是可樂。我有個固執的念頭:給他的一定要和給別人的不一樣。

比賽正式開始前,他把他的毛巾交給我:“坐在旁邊等我,看到球來要躲開。”

“知道啦。我又不是白癡。”

我全程站在場邊抱著一瓶冰可樂和一條舊毛巾,就像拿著獎杯站在領獎台一樣。享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羨慕的眼光。

中場休息,Z會跑過來從我的手裏接過毛巾和飲料。這時候,我能感受到四周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格外熾熱,我的虛榮心由此達到頂峰。

我喜歡你不夠,我希望全世界都喜歡你。

全世界都喜歡你,而你隻喜歡我。

39.

2008年,湖南雪災。

一場非常非常大的雪,鬧得全省停電,鏟雪救災。

因為雪災,全市停課。但補習班還沒有停,我仍然要趕去班主任家裏補習化學。

因為惡劣的天氣,我們連走路都是走一步摔一跤的。

怕輪胎打滑,爸爸已經不敢開車去送我。

無奈之下,我隻能一個人坐公交車去學校。

在車上我委屈巴巴地給Z先生打電話哭訴自己出門一路摔了多少跤,一點都不想去上課。

Z先生一句話都沒多說,就跑到學校來接我放學。

我不知道當時他在大雪中等了多久。

反正中午十二點,我一放學出來就看見Z先生站在我每天等車的公交站牌那裏等我,頭上戴著的毛線帽子上滿是白雪。

神奇的是我跑向他的那一路,居然一跤都沒有摔。

我們在雪地裏前行。他一米八幾的個頭,說是攙扶其實差不多是拎著我,好歹沒有讓我摔跤。

我們倆的家住得相隔很遠。

Z先生陪我一路坐公車將我送回家,再自己回家。

其實這過程很簡單,再無其他,但我歡喜得不得了。

你擔心我,所以你來了。

不為任何其他事而來,也沒有精心準備什麽驚喜。

事實上Z先生也沒把這當做什麽驚喜。

他後來解釋說他就是怕我一個人摔死在路上被雪埋了沒人知道……

40.

那年的雪災對全國人民而言都是場史無前例的大災難。

但對於我們這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屁孩而言,不過是一場雪的盛宴。

自從那次以後,每天補課Z先生都會來接我放學。

有一次提前下課,我提議我們去打雪仗。

在沒有一個人的校園操場裏玩雪真是件超爽的事。

雪地白茫茫一片,沒有被破壞一點。

我們齊刷刷躺在雪地裏,印出一大一小兩個人形。那個角度看到的天空,比任何時候都廣都藍。然後我們在操場上深一腳淺一腳的繞圈子。

我躲在Z先生身後,偷偷朝他身上扔雪球。

雪球“啪”的砸在他的羽絨衣上,碎成了雪渣。

他立馬蹲下來,手長腳長地捏了個大雪球要“報仇”。

我用一個凶巴巴的眼神瞪著他,他就悻悻放棄。把捏好的雪球往身邊隨手一丟:“本大爺今天饒你一條小命。”

41.

高二的時候,學校有個K歌之王的歌唱比賽。

我和小花鼓足勇氣一起去報名參加。

結果初賽的時候,我一首《天亮了》直接唱破了音。

還沒走下舞台我就開始哭,唯一慶幸的是初賽是不公開的,在場隻有學生會內部的評委和參賽者。Z先生就算來了也隻能站在多媒體教室的門外等。

我想就算成了個笑話,好歹沒在Z先生麵前丟臉。

小花在旁邊不停安慰我:“沒事,別人都是蚊子哼似的。隻有你的聲音最洪亮。站在外頭都聽得見。”

她說完我哭得更厲害了。外麵都聽見我破音了!

出乎意料的是,也不知道學生會那群人哪根筋搭錯了,竟然讓我進了複賽。小花說:“可能是其他參賽者襯托得好。學生會的人隻能差中選優吧。”

不管怎麽樣,我當時樂嗬得要命。

因為複賽是有觀眾票的。而我參加比賽的目的就是為了進入複賽,站在舞台上為Z先生唱一首歌。

複賽前那一周我天天放學就和小花兩個人在操場上吊嗓子。我還煞有其事的向學聲樂的班長請教發聲技巧,學會了什麽叫丹田運氣。

比賽那天下午,Z先生請我去學校食堂頂樓的狀元餐廳吃了一頓“大餐”。他舉起一聽可樂,豪氣萬丈地說:“預祝你順利進入決賽。”

那一刻,我有種荊軻出使秦國前的壯烈,我感到責任重大。而我的“高漸離”還全然不知的勸我多吃兩口飯。

上台前,我說:“把你校服借給我穿吧。”

Z先生這個大直男問我:“怎麽,你冷嗎?”

“不是啦,是幸運物。”

Z先生把他180的校服外套脫下來,披到我身上,還貼心地給我拉上拉鏈:“加油!緊張的話就閉上眼睛不要看台下。”

我就像套了一個麻布袋子一般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上了台。

我在台上覺得雙腿發軟,但我沒有閉眼。我就死死盯著Z先生一個人。

他有票,但沒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一直站在舞台下離我最近的地方。

那一刻,我的眼裏隻能看到他一個人。

“我們繞了這麽一圈才遇到,我答應自己不再庸人自擾。因為我要的我自己知道,隻要你的肩膀依然讓我靠。你每一次的溫柔我都想炫耀……”

我唱的是惡作劇之吻的插曲《遇到》,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就像那個傻乎乎的袁湘琴,隻會追著江直樹的屁股後麵跑。

“我們繞了這麽一圈才遇到,我比誰都更明白你的重要。這麽久了我就決定了,決定了,你的手我握了不會放掉。”

我也曾經為了這種單方麵熱烈的情感覺得自卑,可是我告訴自己不要庸人自擾。因為他值得。

台下,Z先生的眼睛裏也隻有我。

最後一個尾音完美的結束,下一個參賽者上台,我幾乎是丟下話筒。三步並作兩步朝著Z先生奔下舞台的。

“小心。”Z先生看我直接從二三十厘米高的舞台上跳下來,捏了把汗,他怕我摔倒,情不自禁向前走了幾步,張開雙手接住我。

我穿著超大校服外套,從台上直接跳進了Z先生的懷裏給了他個大大的擁抱:“這是我準備了好久送給你的禮物,喜不喜歡?”

旁邊我的親友團,還有認識不認識的校友們都在起哄。

Z先生仿若未聞,笑得滿臉得意,回答:“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