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戲公堂

眾人說好,也就散了。第二天,劉漢水帶領兩位練武的弟子,前去濟南府打探燒餅神拳的消息,咱們暫且不表,且說這李知府亦也是煩事纏身。

山東巡撫張汝梅,前幾個月剛剛給朝廷遞上《查明義民會並未滋事及妥籌辦法》的折子。並在奏折中建議將義民會,即練武的,化私會為公舉,將拳民列諸鄉團之內,聽其自衛身家。

其奏折在於強調山東一地,在他巡撫張汝梅的管製下,形勢一片大好,練武的鄉民,並沒有惹事生非。然而,這奏折遞上去,還沒有得到朝廷的批示呢,你這知府的府上,竟然鬧起了亂子。還邀請我去喝喜酒,要不是我跑得快,都差一點死在你的府上。李玉民啊李玉民,你這知府是如何做得!

巡撫衙門內,張汝梅將李玉民一頓措辭嚴厲的臭罵,並限定他三日之內,查清鬧事鄉民的來曆。如若不然,就向朝廷上報奏折,罷免了他這辦事不利的知府,摘去他李玉民的頂戴花翎。

李玉民驚恐中諾諾而退,回到知府衙門後,就趕緊升堂,命官差速速押囚犯何小六上堂問案。

知府衙門內,囚犯何小六肩托盤頭枷,一蹦一跳的走上大堂。大堂上知府李玉民坐在正中,左右兩邊分別站有官差十多位。他們看到這侏儒囚犯矮小的身子,肩托著一個大大的盤頭枷具,一蹦一跳的走上堂來,其滑稽的模樣,就讓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李知府一拍驚堂木,十多位官差回過昧來,拖長音高喊:“威——武——”接著就將手中的殺威棒,豎在地上“當、當、當……”直杵地。何小六先是嚇了一跳,繼而感覺好玩,就忍不住左右觀看官差。

大堂上正坐的李知府高聲喊道:“你這賊人,休得左右觀望,快快報上名來。”

何小六嘻嘻笑道:“回稟大老爺,我叫何小六。”

李知府道:“說你的大號。”

何小六仍然是嘻嘻笑道:“大號也是何小六。”何小六說完停頓一下,抬頭看著房頂,眨巴了幾下眼睛,又言道:“大老爺,我還有個外號,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知府道:“當講。”

何小六道:“大老爺,人家還送我外號燒餅神拳。”

幾位官差竊竊私語道:“這小侏儒,原來是個傻子。”

何小六聽到了,高聲罵道:“你才是侏儒呢,你才是傻子呢!”

官差大怒,舉殺威棒嚇唬何小六。何小六托枷跑過去,高叫道:“你打,你打,我要喊疼,我就不是你爺爺。”

李知府大怒,大叫一聲給我打三十殺威棒。幾位官差上去把盤頭枷去了,捆綁住何小六,摁翻在地。殺威棒在何小六後背、屁股、大小腿肚子上,一陣劈裏啪啦使勁兒猛打。再看何小六趴在地上,仍是嘻嘻而笑。

三十殺威棒打過後,如果是平常人,早就應該是皮開肉綻,地下再也爬不起來了。然而,這有金鍾罩功夫的何小六,三十殺威棒打過後,卻是一骨碌從地下爬起來,麵對大堂上的李知府高喊道:“大老爺,您還打嗎?”

李知府臉色鐵青,剛要大喊再接著打,就聽師爺一旁小聲說道:“別打了,這小子有金鍾罩護體,殺威棒無用。”

李知府隻好衝下麵打人的官差擺擺手,喊一聲道:“你們且行靠退兩旁。”

打人的官差們走到大堂兩邊站立好,就聽李知府問道:“何小六,你為何來我府上行凶;到底是受何人指派?”

何小六雖然大腦有些反應遲鈍,表麵上看去有些呆傻。但是他絕對知道,做人要講義氣,絕對不能夠出賣朋友。此時何小六聽了李知府的問話,就說道:“回稟大老爺,何小六來你府上,並沒有受人指派,也沒有行凶。”

李知府道:“大膽狂徒,還說沒有行凶,想我那魏捕頭,又是如何死的。”

何小六道:“大老爺,你是說那位被炸死的人嗎;他是叫魏捕頭嗎?”

李知府道:“大膽狂徒,休得油嘴滑舌。快說那炸死的魏捕頭,是不是被你所炸?”

何小六道:“回稟大老爺,那被炸死的魏捕頭,係被霹靂火龍蛋炸死,非我何小六所為。”

李知府道:“那你為何來我府上;又為何被我女婿所捉?”

何小六道:“你是說和我打架的我三哥嗎?”

李知府道:“大膽狂徒,我府上哪裏有你三哥。”

何小六道:“新郎官啊,你的女婿啊,他就是我的三哥啊。”

李知府臉色又是一陣鐵青,這混賬的小侏儒,竟然說我的女婿是他三哥。這要是傳言出去,若是被那巡撫張汝梅知道了,還不扣我一個私通壞人的帽子,摘去我的頂戴花翎。

李知府再也無心問案,喊一聲道:“大膽刁民,你私闖官宅,串連匪寇,實乃是該殺之罪。何小六,你認罪嗎?”

何小六道:“我不認罪。”

李知府道:“你不認罪也得認,師爺,把他認罪的口供拿過來,讓他畫押。”

何小六道:“我不畫押,我沒有認罪,你這師爺寫得不對。”

幾位官差早就摁住被捆綁著的何小六,拿過他的食指,蘸過印泥,就在師爺寫好的口供上摁上了何小六的手印。

何小六大喊道:“我不服啊大老爺,我沒有認罪。”

李知府哪裏肯聽,一手接過官差遞上來,有何小六摁過手印的口供,就嘿嘿冷笑著說道:“侏儒何小六,大膽狂徒,你私闖官宅,串連匪寇,殺我官差魏捕頭,罪該斬首,眾衙役聽令。”

兩旁的官差殺威棒使勁兒杵著地,在“當、當、當……”的響聲下,高喊道:“威——武——”

李知府待官差們喊過後,高叫道:“速速將何小六押進大牢,三日後的午時三刻,街心鬧市斬首示眾。”

何小六高喊道:“大老爺,我冤枉啊,大老爺,不要問斬我啊。”

高聲喊叫的何小六,被官差強行拖著往大堂外走。也就在走出大門時,何小六突然又扭轉過身體來,掙脫開官差的拉扯,猛然間跪倒在大堂之上,高聲喊道:“大老爺,我有私密話語要講,千萬不要問斬與我。”

李知府問道:“大膽狂徒,你還有何私密話語,快快講來。”

何小六爬起來,靠近李知府哭訴道:“大老爺府上新郎,乃是我的三哥,你要殺我,我三哥絕不答應。大老爺,你就看在我三哥的麵子上,千萬不要殺我。我何小六想家,我何小六想回家了。”

何小六哭的已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看來他是真的不想死。李知府心想:我那女婿孫不凡,又如何會認識這匪寇。你看他侏儒的身體,醜陋的相貌,我那一表人才的佳婿,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兄弟。

李知府高聲喊道:“大膽狂徒,你死到臨頭,還胡說八道,眾差官,給我押進大牢,聽候處斬。”

幾位官差強行拖走何小六,何小六一邊倒退著離開大堂;一邊又是高聲哭喊道:“大老爺,我沒有騙你啊,我確實是你府上新郎的兄弟。大老爺啊,你回去問一問我三哥,你就知道了,大老爺啊,千萬不要問斬我啊……”

何小六被押走了,不過他的話語,也讓李知府深思許久。這位小侏儒,一遍遍強調自己是我女婿的兄弟,如果最初還僅僅是為了想活命,想抓一根救命稻草,有些胡說八道的話。那麽後來看他大哭的表情,又讓人感覺到言詞真切,不像是信口開河。唉,甭管真假,回去問一問女婿孫不凡,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想到此,憂心忡忡的李知府,也就離開大堂,走回內府。想和夫人商議一下,去問一問自己的女婿,看他到底有沒有這樣一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