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你小子的腦袋是不是讓驢給踢了?”王勇一邊看著邢振玉拿來的東西,一邊責怪他,“怎麽能在人家的攝像頭裏故意留下了影像呢?”
“行了,小邢這事辦的沒錯,如果是我也會這麽做的。”胡玉言在一旁打斷了王勇的責難。
“胡隊,你就護犢子吧!”王勇狠狠地瞅了一眼邢振玉。
“求您動動腦子,我們沒有搜查令,又要到人家的地方帶出東西來,不給人家留點東西人家能讓你出來嗎?那唐家兄弟可是精明的很!”胡玉言一點也不讓步。
“那也不能給人家留個清晰的影像啊?”王勇顯得也有點急了。
“小邢進門前,他就已經被攝像頭拍到了。這點我想這小子進門前就已經意識到了,所以他才會無所顧忌,拿出東西來幹脆在攝像頭跟前留下影像,否則隻是拿著東西出來,而避諱攝像頭的話那不是更可疑嘛?再說即便不留下影像,估計唐家兄弟也會讓你留下個字據啥的,你說說看,是留下個白紙黑字的字據好,還是留下一個早已不能回避的影像好?”
這幾句話說得王勇啞口無言,憋了半天才憤憤地說道:“我這思維就是不能和你們這幫大學生比,這麽一會能想起來這麽多彎彎繞來。”
“這不是彎彎繞,而是人最起碼的邏輯模式,用最小的代價來換取最大的利益!”胡玉言依舊帶著埋怨的語氣。
邢振玉在旁邊抿著嘴,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不過這可是違紀啊,這麽做就怕上邊會有什麽……”王勇總是在這種時候,體現她粗中有細的一麵。
“我說王勇,我最近可是發現你越來越適合當指導員了,常常搞起政治工作來了!”胡玉言還沒等王勇的話說完,就把他攔了下來。
“胡隊,你又說笑!”王勇開始嬉皮笑臉起來。
“有什麽事我擔著就是了,又不是第一次跟上邊吵架了。你知道,這年頭,在中國,隻是一本正經的靠推理和鑒定去破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來咱們的鑒定技術跟不上,二來我們的司法公正常常會受到方方麵麵的壓力所限製。不來點歪門邪道,打打擦邊球是不行的。”
胡玉言說完,點上了一根駱駝煙,又瞅了瞅王勇,“讓你小子去找那個臨時工,你倒好跑到高速公路入口去給我攔套牌車。你說你是不是夠不著調的啊?”
“胡隊,那套牌車可是我追了很長時間的,正好昨天抓到了,不能不去啊,再說這不是也有意外收獲嗎?”
胡玉言嘴角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你這次還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不過你給感謝人家林記者才是。”
“嗯、嗯,還是你們這些念過大學的人厲害,過目不忘,她憑記憶就說出了那輛車上有十件曾經上過《鑒寶》節目的寶貝,而且還都能叫出名字來。什麽香木鴛鴦、雞油黃錐把瓶什麽的,太多,我也記不住。”
胡玉言暗自在感謝林玲又有意無意的幫了自己的忙,而且她那個說《鑒寶》節目內部有問題的短信,也讓胡玉言對案件線索的串聯有了初步的認識。但是從現在情況看,他深知這個案件背後的內幕複雜且深邃,所以他打心眼裏不願意林玲再繼續參與調查。
“王勇我跟你說,林記者參與別的案件可以,但是《鑒寶》案到此為止,你不能私下再透露給她任何關於案件的消息,聽到沒有?”胡玉言的表情變得有點嚴厲了。
“那丫頭鬼的很,簡直是無孔不入,她可不光是咱們警方這一條線。”王勇把自己說得有點無辜。
“把好你的嘴就行了,別人你不用管,還有你那嘴實在太容易漏風了,最好買點線縫起來。”
“胡隊,你又拿我找樂!”王勇把手一攤,做了一個腦袋重重砸在桌子上的動作。
“少耍活寶,那批繳獲的文物呢?”胡玉言向來對王勇所做的天真可愛的動作有免疫。
“都交給市裏的博物館,讓專業人員去做進一步鑒定了。”
胡玉言點了點頭,“貨車司機,審問了沒有?”
“回來就審了,他隻是個司機替人拉活,連車都不是他的。”
“他老板是誰查了沒有?”
“已經有眉目了,我已經派人去了,都是精明的弟兄,這個你放心。”王勇這話顯然是在敷衍胡玉言。
“嗯,抓緊啊!還有那個臨時工,有眉目了沒?”
“我已經聯係了會展中心人員,他們說所有的場景外的人員都不是攝製組雇傭的,而是咱們T市電視台的人負責的。我已經跟他們這個節目的負責人黃曉英聯係過了,今天下午我就去她那,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黃曉英就是黃漢文他那個寶貝女兒吧!”
王勇點了點頭,“對,上次她妹妹去世時,到咱們刑警隊來過,是個很堅強的女人。那起失去妹妹的那場交通肇事案到現在都沒有破,說實話我還真有點難以麵對她呢?”
“那還是我去吧,你不知深淺,再輕一腳重一腳的,出了問題不好交代。”胡玉言的臉上顯示出了難得的體貼。
王勇心想好像在處理這些問題上,胡玉言比自己還不知道輕重,不過他也沒有反駁胡玉言,“你去時想著連試著找他們要當天會場的錄像,據說電視台有一份拷貝,找攝製組那頭要了,可他們推脫不給,我們又沒有上麵下的手續,沒法辦。”
“我試著看看吧,攝製組不給,電視台也未必就能給咱們。”
胡玉言想起了自己與黃漢文的矛盾,而且自己還欠他女兒一起人命案未破,心裏也不禁收緊起來。去電視台恐怕黃曉英也未必幫忙,不過胡玉言想來想去,這也正常,因為自己似乎還是虧欠人家多些。
“那我接下來幹什麽?”王勇怕胡玉言再罵他,試探的問道。
“通過你的所有關係,查那個臨時工,你不是說過嘛,抓人你在行。我看你小子有多大道行,別光說不練啊!還有那批繳獲的文物你也盯著點,有消息隨時通知我!”
王勇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破案沒思路,抓人夠勇敢一向是他的工作作風。
“來吧!小邢說你的事。”胡玉言又轉向了邢振玉。
邢振玉的準備非常完備,他拿出一個筆記本展開,原來他把這些天的調查情況已經詳細列出了一個具體的框架來。
“王大山是從九月一日開始入住的東郊賓館,攝製組是在九月十五日才到,而節目是在九月十七日才正式開始錄製,他整整早入住了一個星期。我查看了王大山的房間,那裏十分整齊,據大堂經理唐俊東說,他從來不讓服務員去打掃房間,也就是說這個房間半個月內都是他自己打掃的。我昨天回來把九月一日到九月十六日的賓館錄像大略看了一遍,正如唐俊東所說,服務員確實沒有進過他的房間。”
邢振玉頓了一頓,把黑色軟皮本拿了起來,繼續說道:“鑒證科已經確定,這個軟皮本上的指紋確係王大山的,因為得到王大山的筆跡太少,這本上是不是王大山的筆跡尚未確定。但如果這個本上的內容確係王大山所記錄的話,應該是這些天王大山接待的客人情況,具體的時間他記錄的非常詳細,但是會見時幹了什麽卻沒有很明確的記載,隻是寫了一些古玩的名稱在時間後。”
胡玉言點點頭。
“我已經找唐俊東把這些天到賓館來見王大山的人員名單複印了一份,我會盡快與監控錄像中那些進過王大山房間的人進行核對,然後組織人力對這些人員進行逐個排查。據唐俊東說,還有一些想見王大山的人卻被拒絕接見,這些人有的留下了聯係方式,有的沒有。這些留下聯係方式的還好說,那些沒有留下聯係的方式的人排查起來會很困難,但是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那些人就和本案無關,所以不能還不能放棄這個努力。”
“沒有關係,我撥派人手給你。”胡玉言一邊點頭一邊說。
邢振玉也點了點頭,又拿起旁邊的相冊,“相冊上同樣隻有王大山的指紋,這上麵都是些古玩、珍寶的照片,乍看之下,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但是昨天王隊拿回來的十張林記者辨認出來的被截獲的在《鑒寶》節目中出現過的寶貝,全部赫然在列。而且在這些照片下,標注著價格,我計算了一下,十件寶貝超過了七百萬。”
“看來極有可能是王大山販賣了在節目中出現的珍寶!”王勇又開始插嘴。
“真實情況還不能確定,但是我詢問了唐俊東,王大山是否帶著大件的東西出去過,唐俊東推說不知道,後來我看了錄像,他自從九月一日開始到九月十五日,每天早晨八九點鍾,就會抱著一些盒子出去,去哪不得而知。這個必須還要加強警力詢問門口等待乘客的出租車司機,運氣好的話應該會有線索。”唐俊東很明顯遵守了和劉勝利的約定,並沒有把王林省的情況告訴邢振玉。
“這個我也會加派警力去調查。”胡玉言又吐了一口煙圈。
“在王大山的行李中,還發現了正好十五張托運單。全部加了全額的保金,始運地是北京,時間是八月二十七日到八月二十八日之間,目的地都是我市東郊賓館7103號房間。”
“看來是早有預謀,房間是很早之前就確定下來的。”胡玉言想了想說道。
“確實是這樣的,我詢問過,王大山是在八月二十七日電話預定了7103號房間,不過很奇怪,他同時預定了7104號房間,7104號房間就在王大山房間的對麵。而這間房間現在是《鑒寶》節目的外景主持人劉軒軒在住。”
“看來這個人和王大山的關係也不一般。”胡玉言道,“這也是個追查的重點。”
“鑒寶專家給節目組女主持提前半個月預定房間,看來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的可能性。”王勇推測著。
胡玉言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一會,他顯然是認同王勇的這次判斷,隻不過是不願意附和而已。
“其實,確實在攝製組入住的那天晚上,王大山就進入了7104號房間,到了轉天早上才出來。”邢振玉最後還是補充了這麽一句,算是證明了王勇的判斷。
“還有個事情很讓我意外,就是這些托運單,是用各種不同的托運公司托運的,而且郵寄的人員全部不相同。這個核查的工作量也很大,要不要請求北京警方予以協助,等待胡隊你的指示。”
“暫時不要了,現在上方的意思不明,各地方對於這起事件態度也不明朗,如果要調查的話,我們自己派人過去就是了。”胡玉言的話多少有點鬱悶,“還有什麽情況嗎?”
“由於沒有搜查令,所以,我的搜查也不太細致,在王大山的行李就還有幾本書,都是關於鑒寶方麵的,其中有幾本是他自己出的,他還簽了名字,可能是要送人的,至於要送給誰恐怕很難知道了。就這麽多了,其他的情況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胡玉言對邢振玉的調查非常滿意,對他說道:“辛苦了!不過,我還是要補充一點疑問。”
邢振玉雙眼注視著胡玉言,認真地聆聽著他的聲音。
“從王大山出門攜帶的物品數量和托運單的物品數量來看,他最少帶來了十五件古玩來到T市,而林玲隻確認出了十件藏品是出於他帶來的東西中,剩下的五件在哪裏?是還有五件林玲沒有確認出來?還是這五件藏品另在他處?這些也需要我們調查。”
“胡隊說的是,對於這個問題看來又是個工作量不小的事情,不過我會盡快查明的。”邢振玉表情嚴肅。
這時,那首《信仰》又響了起來,胡玉言看了看來電顯示,知道是局長張濤的電話,便起身走入了自己的辦公室,並帶上了門。
“有點情況,你趕快到我這來一趟。”張濤的語氣很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