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3)

孫嬈嬈見到薛寒如此恐怖的模樣,下意識後退兩步,客廳的其他客人紛紛將目光轉來看熱鬧,陽光照射在薛寒的側臉,他身體一歪栽倒在地上,瞪起的雙眼透著凶狠與驚恐,有離得近的客人連忙起身退讓,生怕他是得了什麽病。

烈日炎炎,孫嬈嬈卻流出一絲冷汗,她隱約覺得男生的變化與自己有著某種聯係,猶豫幾秒後咬牙衝到他的身邊,抱住他的肩膀用力撐起,不停的詢問:“你怎麽樣?能不能正常呼吸?除了頭部還有哪裏疼痛?”

薛寒暴睜的雙眼內,孫嬈嬈的麵孔開始變幻,遊樂花園內女屍的臉、小巷外與他相撞的驚慌表情,家中照片的美麗臉蛋,交替互錯,最後又換回她本來的模樣……薛寒那些衝出的記憶終於消散,他劇烈的喘著粗氣,滿身汗水沾濕衣褲,從孫嬈嬈的懷中艱難爬起,靠在座椅上緊閉雙眼,抹去額頭的黏汗。

孫嬈嬈看他似乎好了些,擔憂坐回他的對麵,正欲說話時,一位四十餘歲的男人出現在飯桌旁,氣度優雅,風度翩翩,成熟的國字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關切的詢問道:“小妹妹,他沒有什麽事吧。”

“現在看起來是沒有事,不過還不好確定。”孫嬈嬈答。

男人瞟向劫後重生般深呼吸的薛寒,說:“我是這家店的老板,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對我說,如果身體狀況不好的話,我建議還是先帶他去醫院看看。”

薛寒緩緩睜開眼睛,無力說:“老板?齊天海……”

“是我,你感覺怎麽樣?”

薛寒搖搖頭,“我沒事,剛剛有些頭痛,現在已經好多了。我聽程浩說過你,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不礙事的。”

“您能給我一杯水嗎?”

齊天海轉頭對小李招手說:“去倒一杯溫水來。”

“謝謝。”薛寒說。

齊天海道:“剛才我聽到你們在聊天,對於你口中所說的物理學知識很感興趣,你跟程浩是朋友吧,我認識一些不錯的企業,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為你引薦,像你這麽大,在大學裏還能專心學知識的孩子,不多啦。”

薛寒感到身體已經恢複如初,活動酸痛的肩膀說:“感謝你的好意,我現在還不需要,有些事情還沒搞清楚,我很亂。”

說話間,小李端著一杯水送到薛寒麵前,薛寒端起水杯正準備灌入口中,卻感到一陣不安,似乎將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他愣愣轉頭望向門口,孫嬈嬈和齊天海下意識隨著他的目光望去,三三兩兩的客人吃完飯離開店裏,薛寒足足盯著門口一分鍾,不安的感覺愈加強烈。

“你在看什麽?”孫嬈嬈忍不住好奇問道。

薛寒雙眼凝視道:“有人來了。”

“嗯?”

正在眾人不解間,福源飯店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三名戴著不同麵具的人快速衝入,領頭的是一名戴著野狐麵具的男人,他槍口掃過客廳,粗獷的嗓子大喝道:“都別動!把錢放到桌子上!”

客廳內僅剩下的人們驚愕之後開始逃竄,野狐男衝上前一把薅住一名女子的衣服,將她勒入懷中,將槍口頂向她的太陽穴。

“啊——!”

女子尖叫,野狐男的槍托狠狠砸到她的腦袋上,頓時鮮血流出劃過妖豔的麵龐,血腥可怖。

“不許喊!誰在逃跑我就開槍了!都給我蹲到牆角去,想想你們的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女子淒慘的模樣嚇到了其他的人,沒有人再敢逃跑,縮到角落裏湊成一團,都拚命的往人群裏麵擠,誰也不願站在最外圍。

薛寒和孫嬈嬈等人目睹到這樣的情況,皆大吃一驚,孫嬈嬈下意識掏出手機,齊天海連忙摁住她的胳膊,低聲說:“不要打電話。”

孫嬈嬈怔怔回過神,借著齊天海高大的身軀遮擋視線,快速的按下鍵盤發出一條短信,隨即就看到一名戴著老虎麵具的男人走到桌前,冷冷道:“把你們的手機交出來,還有錢包和金銀首飾,我們不想殺人,明白嗎?”

齊天海張開雙臂,“我沒有帶錢,不信你可以搜的。”

老虎男發出陰森的笑聲“嗬嗬,齊總,您就不要在這裏裝傻充愣了,我們若是不認識您也不可能來福源飯店,快把錢拿出來吧,省的大家都難做!您的資產在江港市少說也排得上前十,福源飯店內的錢財對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就當贈送給我們兄弟啦!哈哈哈!”

齊天海聞言一愣,“你們是早就計劃好的。”

“別廢話!”老虎男將手槍抬起“把錢拿出來!”

薛寒和孫嬈嬈望著森森槍口,沒有一人敢說話。

齊天海臨危不亂,大步走向收銀台,野狐男開始搜集客廳內其他人的手機和錢財,老虎男則盯上孫嬈嬈,語氣變得挑逗“小妮子,是不是沒有聽到我的話?”

孫嬈嬈純潔的眼睛閃過一絲堅決,將手機放到桌子上說:“我就一件連衣裙,沒有帶錢。”

“是嗎?”老虎男的手伸向孫嬈嬈的身體“來,讓哥哥搜搜看。”

孫嬈嬈連忙起身退到牆邊,驚慌失措的看向薛寒,求助的目光映入薛寒的瞳孔中,他卻隻是害怕的掏出物品,盯著老虎男即將觸碰到女孩兒身體的手,嘴唇微微發抖,想要出言阻止卻終究沒有說出話。

天氣忽變,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滾滾黑雲遮天蔽日,熾熱的陽光一點點被吞噬殆盡,陰鬱的天空下,大地掀起陣陣陰風,吹的玻璃門“嘭、嘭”直響。

老虎男的手離孫嬈嬈越來越近,直奔她的胸脯,就在即將碰觸的刹那,孫嬈嬈已經閉上眼睛做出放棄的打算,畢竟在生死麵前,一個二十多歲小女孩兒的求生欲戰勝了羞恥感,而且她在等待,等待著某個人的出現……

“啪!”

“啊——”

就在孫嬈嬈決心不再抵抗時,耳畔傳來一聲慘叫,她睜開眼看到薛寒躍到自己麵前,而老虎男的頭部被砸出血液,破碎的水杯玻璃濺碎一地,其他兩名劫匪聞聲轉頭,薛寒將孫嬈嬈護在身後,快速低頭將老虎男掉落地手槍撿起,怒視著他們瘋狂扣動扳機!

“哢、哢、哢!”

薛寒呆滯住了,手槍內,竟然沒有子彈!

老虎男捂著腦袋,抬起頭猙獰的看向薛寒,一字一句道:“你、敢、打、我!”

隨即,一個碩大的拳頭狠狠掄向薛寒,他雙臂緊緊抓著背後孫嬈嬈的胳膊,硬生生挺下這一拳,臉頰的痛楚還未緩解,老虎男上前薅住他的頭發,抬起粗壯的膝蓋頂向他的臉!

“奶奶的,讓你打我!讓你打我!”

薛寒隻感覺臉麵被火車一次次撞擊般,鼻孔噴血,牙齒崩壞,緊閉雙眼,而他的雙手卻仍死死抓住孫嬈嬈,疼痛使他的手指摳入孫嬈嬈的皮膚內,卻死活沒有鬆手。

孫嬈嬈想幫忙,奈何雙手被控製無法掙脫,隻能哭喪著大喊:“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

福源飯店的客廳內,所有人包括齊天海都在看著毆打的過程,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甚至有的人露出竊喜的表情,慶幸慘象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

風越來越大,黑壓壓的烏雲翻滾不停,醞釀著一場大雨。

幾分鍾後,孫嬈嬈已淚流滿麵,薛寒再也無力保護她,倒在地上呻吟著……而老虎男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拽起旁邊的木椅,朝著他的身軀凶狠砸下!

“嘭!”

薛寒口中噴出一股鮮血,沒了反應。

“薛寒!薛寒!”

一道健壯的身影轉瞬間從門外衝入,手中拎著一個裝滿水果的袋子,瘋狂扔向正在收銀台前威脅齊天海的野狐男,隨後趁著他抬臂遮擋的機會,飛起一腳正中毆打薛寒的老虎男後心。

老虎男一個趔趄撲向孫嬈嬈,她下意識的側身躲避,老虎男舉著椅子撞到牆壁上,椅子受到衝擊落下,程浩翻越過飯桌揮起拳頭砸在老虎男的後腦,一拳後,老虎男便軟塌塌的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程浩咬著嘴唇,回過頭看向客廳內的眾人,此刻他才看到野狐男和另一名戴著兔子麵具劫匪手中的槍,一瞬間愣在原地。剛剛回來時隻從外麵的玻璃看到薛寒被打,還以為是跟客人發生爭吵,沒想到竟然是搶劫!

程浩深呼吸一口氣,薛寒渾身是血的軀體在腳下輕微蠕動,他蹲下身抱起薛寒。

“你要幹嘛?”孫嬈嬈淚眼婆娑的驚呼道。

程浩決絕回頭對孫嬈嬈說:“要死,我也得跟我兄弟死在一起。”

“別,他們的槍裏沒有子彈,你再等等,馬上就會有人來救我們!”孫嬈嬈凝視著他的眼睛,說:“相信我,別衝動,不要與他們拚命!”

程浩見孫嬈嬈嚴肅的表情,又看看懷中奄奄一息的薛寒,退到牆邊防範的看著其餘兩名劫匪。

領頭的野狐男見事情不妙,催促說:“齊天海,快把錢拿出來!老劉,你將他們的東西收好,我們盡快離開。”

兔子男聽到他的話更加窮凶極惡威脅客廳內的其他人,將他們的手機和錢包塞到自己的包裏,隨後趕到野狐男身邊,齊天海隻好打開收銀櫃,把裏麵的錢拿到台麵上,野狐男一把抄起塞入包中,兩人齊齊轉頭看向孫嬈嬈和程浩腳下已經暈厥的同伴。

兩人舉著手槍逼近程浩和孫嬈嬈,雖然剛剛老虎男的槍內沒有子彈,但孫嬈嬈也無法確定其餘兩人手中是否為空槍,不由得還是退避三舍,程浩眼中燃燒著怒火,他無法忍受自己的兄弟被打成這樣,若不是有手槍威脅,他早已衝上去為薛寒報仇!

野狐男似乎沒有再向兩人要錢的意思,他彎腰拍拍老虎男的臉,龐大的身軀沒有反應,野狐男思量間,突然,福源飯店外響起刺耳的警笛聲!

野狐男和兔子男同時一驚,瞬間野狐男抓住孫嬈嬈,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臂膀中,嘶吼道:“老劉,去把鐵簾門拉下來!”

兔子男聽到指示,正準備前去威脅齊天海,哪知齊天海早已趁著剛剛兩人看望同伴的時候奔出門外,他不在,兔子**本沒有辦法關閉大門。

警車的鳴笛聲越來越近,野狐男死死的勒著孫嬈嬈的脖頸快速奔向後廚,程浩本想攔阻,卻不敢放下薛寒,隻能眼睜睜看著孫嬈嬈被挾持進入後廚之內。

大廳內的客人們聽到警笛聲,又見劫匪逃入,紛紛起身衝出門外,程浩猶豫幾秒後,抱著薛寒隨人流離開福源飯店,在初次見麵的孫嬈嬈和四年的兄弟兩者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就在程浩剛剛離開福源飯店到門外時,薛寒突然睜開眼睛,血液朦朧的臉上一雙眼睛猩紅恐怖,張開滿是鮮血的嘴費力地吐出兩個字:“救……救她!”

“救你才最要緊,別說話了,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不……放開我,我必須回去救她……我,我需要她的幫助……她一定不能死……”

“你在胡說些什麽?”

“放開我!啊——”

薛寒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掙脫開程浩的手臂,撲通一聲摔倒在地,隨後踉蹌奔回福源飯店內,程浩見薛寒返回,暗罵一聲,從路邊撿起一塊磚頭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