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4)

薛寒憑借僅存的意誌力進入後廚,期間在大廳撿起一雙客人用過的鐵筷子,這是他唯一的武器,他推開後廚的門,兩名慌張的劫匪正一人拎著一把菜刀,防範的盯著門口,見一個渾身鮮血的人衝進來,一瞬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給我——放開她!”

薛寒怪叫著反手緊握鐵筷子向兩人紮去,兔子男被突然的襲擊搞的沒有回過神,順勢躲閃開,慣性使薛寒倒在地上,正好撲進角落裏被控製的孫嬈嬈身上,她抱住栽倒過來的“血人兒”,驚呼道:“你沒事吧!”

野狐男見薛寒沒有傷到自己的同伴,一不做二不休,掄起菜刀便向薛寒砍去,孫嬈嬈下意識將薛寒緊緊抱在懷裏,準備替他擋下這一刀。

“當啷!”

一聲鋼鐵落地的脆響,孫嬈嬈並沒有感受到疼痛,她抬起目光,看到菜刀掉落在身邊,程浩揮舞著一塊磚頭將野狐男打倒在地,轉身又衝向兔子男,兔子男顯然沒有野狐男這樣的心狠手辣,見外有警察包圍,內有程浩搏鬥,連忙丟掉手中的菜刀,雙手高高舉過頭頂說:“別打,別打,我自首!我投降!都是他讓我來的,我沒有想搶劫啊!”

野狐男艱難爬起身,聽到同伴的話身體一軟,再次倒在地上,後腦汩汩鮮血流出,將地麵染成鮮紅色。

“快,衝進去!”外麵一聲大喝,隻見一名二十餘歲的青年身著筆挺的警服,手持槍械帶著眾多警察衝入後廚,近十隻槍口將狹窄的空間封鎖,程浩下意識舉起雙手,他說:“我們是來救人的。”

孫嬈嬈雙手捧著薛寒滿是血跡的臉,衝著領頭的青年吼叫:“救護車呢!快救他!”

警服青年意識到傷者已危在旦夕,轉回頭,已有隨著警察而入的醫生和護士匆忙趕來,警服青年毫不慌亂,有序的吩咐著命令將三名劫匪抓走,他撿起地上的手槍來回檢查,喃喃道:“高仿54型號手槍,空堂無子彈,狐假虎威的垃圾角色,不過也幸好,換做真正狠毒的老劫匪,你們沒有機會輕鬆製住,下次不要這麽衝動了。”

說著青年瞟向程浩,拍拍他的肩膀,“來,幫忙把傷者送到醫院。”

警察們將槍口放低,收回腰內,程浩、孫嬈嬈、警服青年以及醫生護士合力將薛寒抬上擔架,搬進救護車內,醫生立刻檢查傷口給他戴上氧氣罩,救護車準備離開。

一名醫生說:“你們誰是傷者的朋友,跟著我們一起去,順便聯係下他的家人,他需要盡快搶救。”

“我來!”程浩舉著手鑽進救護車內,隨即身體一怔“醫生……能不能先搶救他,我們現在沒有那麽多錢,我可以去借!”

“你們沒有父母嗎?監護人是誰?”

“這……”

正在程浩為難時,遠處傳來鏗鏘有力的聲音。

“錢,我來掏!”

程浩驚喜轉頭,隻見齊天海跨步進入救護車內,對他說:“放心,小兄弟,先去醫院。”

程浩重重點了點頭。

陰風怒號著刮過街道,漫天的灰塵揚起,救護車響著笛聲疾馳離去……

另一側,孫嬈嬈望見救護車離開,穿梭過人群抓住青年警察,表情擔憂道:“我沒帶錢,手機被劫匪拿走了,你現在送我去醫院。”

青年警察誌得意滿的吩咐著命令,笑容掛在嘴角,聽到孫嬈嬈的話不禁臉色一變“你乖乖回家去,不要管他們,醫生自然會解決問題,兩個窮小子有什麽可看的?”

“他們救了我!”

青年警察瞥了她一眼:“那又怎麽樣?”

“金遠!”孫嬈嬈陰沉著雙眼怒斥道:“你有沒有人性,你現在要是不送我,我就把你上次跟女孩兒約會的事情告訴我大姨!看看你今年結不結婚!”

青年警察金遠一聽這話,語氣頓時軟了“別別別,我錯了,我送,我送還不行嗎?”

其他警員聽到這邊的對話竊竊偷笑,金遠無奈下隻好驅車帶著孫嬈嬈追趕已經遠去的救護車,口中不停的嘀咕說:“小嬈,你現在是要考研升學的人,不要去接觸那種窮的叮當響,滿身拔不出一根毛的小子,他們會影響你的學業……我們領導都知道你成績優異,能力強悍,尤其是這個關鍵的時候,你要擺正態度……”

孫嬈嬈望著窗外匆匆而過的冰冷街道,對金遠的話充耳不聞,腦海中盡是薛寒渾身鮮血也要保護自己的模樣。

她不明白,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

晚11:30.

江港市第一人民醫院高級病房內。

薛寒臉色蒼白的躺在病**,他隱約能夠聽到周圍的聲音,卻無法使出力氣挪動自己的肢體,如泥潭中的孤魚,隻能忍受著煎熬和禁錮。

“嘭。”

門開了,薛寒耳內傳入一男一女的對話。

程浩:“真的麻煩你,這麽晚還留在這裏照顧我兄弟,錢你拿回去吧,我們真的不需要,齊哥已經付過醫藥費了。”

孫嬈嬈:“沒關係的,是我要感謝你們,畢竟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說實話,我希望他沒那麽做。”

“嗯?”

“他一個人,沒有父母,這些年都是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過來的,醫生說鼻骨斷裂,如果恢複不好可能會毀容……”

抽泣聲在病房內幽幽回**,薛寒的心抽搐了下,意識漸漸蘇醒,手指輕輕勾了勾。

女孩兒歎氣,安慰說:“你們的情況我大體已經知道,所以這份錢你才要收下,你們是剛畢業的學生,社會有多難生存彼此心裏都明白,我也想盡些綿薄之力。”

“你拿走吧,薛寒醒來要是知道我收你錢,會生氣的。”

“你不要告訴他不就好了?你也希望他盡快好起來的對嗎?看病、療養、生活都需要的,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的兄弟想想。”

程浩沉默了,一會兒後,他說:“好,那我就先拿著,這幾天我就去打工賺錢,盡快還給你。”

“再說吧,隻希望他能快點醒來。”

薛寒感覺身體開始複蘇,嚐試著活動手臂,慢慢睜開眼睛,一陣陣劇烈的疼痛感從各個角落傳來,艱難的張開嘴,呢喃說:“孫嬈嬈……孫嬈嬈……”

程浩聽到輕微的語聲,轉身撲到薛寒的床邊,雙手握住他的左手,驚喜道:“薛寒,薛寒!”

“孫嬈嬈……她還好嗎……”

程浩咬牙說:“她沒事,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啊!”

“她……不能有事……我需要她……”

程浩眼含熱淚“好好好,別說話了,醫生呢?快叫醫生過來!”

孫嬈嬈聞言方才緩過神,轉身奔出病房去醫生辦公室,剛剛薛寒的話她聽的清清楚楚,心裏竟泛起點點酸意。

“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11.58.

醫生趕到病房對薛寒進行檢查,薛寒迷離間望到站在醫生後穿著沾染血跡的連衣裙,不禁嘴角勾起一絲輕輕的笑,映入某個清秀眼眸中。

兩三分鍾後,醫生搖起病床說:“患者已無大礙,不過腦部受到的撞擊很嚴重,是否會留下後遺症現在還不好說,身體上的傷口沒有傷到內髒,調養一個月,安心休息就可以出院了。”

程浩雙手合十,不停的鞠躬說:“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孫嬈嬈……”

病**的薛寒再次吐出她的名字,隨後猛地睜開雙眼,喊道:“啊——好疼!”

醫生回頭,微微一笑說:“你醒啦,疼是肯定的,全身縫了三十針,不要劇烈活動,扯開線會很麻煩的。”

“這是哪兒?”薛寒迷茫的看著麵前的眾人,目光鎖定程浩,問:“小浩,我怎麽會在這裏?我這是怎麽了?”

薛寒的聲音比剛剛響亮了許多,程浩聞言說:“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

突然間,薛寒腦袋一陣暈眩,疼的呲牙咧嘴,醫生見他狀況不妙連忙上前檢查,幾分鍾後薛寒才趨於平靜,喘著粗氣說:“好難受……這是哪兒?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醫生凝視薛寒幾秒,程浩一臉焦急的詢問:“他這是怎麽了?”

醫生沉吟說:“應該是腦後創傷導致的失憶,運氣好的話是短暫的,不過也可能會是長期失憶,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吧。”

“失憶……”

程浩的眼眸閃過一絲怒火,回首看向孫嬈嬈,其含義不言而喻。

孫嬈嬈呆滯的後退兩步,欲言又止。

“薛寒,你還記得我嗎?”

“小浩……我好難受……我想回家……”

程浩見他還記得自己,鬆了口氣,安慰道:“忍一會兒,很快就會好的,你睜開眼看看,還記得她嗎?”

薛寒的視野模糊又漸變清晰,一個清秀美麗的陌生麵孔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搖搖頭說:“不認識。”

“哢嚓!”

暴雨驟然而至,一道淩厲閃電劃破夜空,窗戶嗡嗡作響,劈裏啪啦的雨點砸在玻璃上,幽暗的病房燈光下,病**的男孩兒不知為何,眼角滑落一滴淚水。

窗台上的月季花,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