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風水輪流轉

溫顏麵無表情地用袖子摸了一把臉上的血。

製止驚馬,她本有更溫和的法子,可偏偏用了最激烈的一種,這大概就是風水輪流轉吧。

落後幾步的白蘇陌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的距離完美地避開了噴灑的馬血,一身白衣勝雪。

再看到趙櫻雪被嚇暈,溫顏毫不理會,他的嘴角勾了起來。

原來,在那個背負著沉重有些木然的身體裏,其實也藏著這樣有趣的東西,隻不過,她自己,可能也忘了。

“嘖嘖,”白蘇陌搖頭一臉不忍:“真是殘忍啊!”

溫顏翻了個白眼:“難道不是白大人先出手的?那馬已經瘋了,與其讓它胡亂踩踏殺人,不如我殺它,白大人,又是為何如此殘忍?”

“經常縱馬傷人,趙櫻雪,也應更受個教訓了!”

白蘇陌冷冷地看著暈倒在馬屍上的趙櫻雪,不加理會。溫顏更不會理會,她過去扶起了地上蜷縮的那人。

“是你?”

溫顏也沒想到這人竟然是說書先生嚴謹互。

“這位大人是?”嚴謹互常年居住在京城,自是認識溫顏身上的大理寺官服。

“打死他,老天不收他,我們就打死他!”

剛剛散去的幾個人罵罵咧咧地圍攏過來,七手八腳就要推開溫顏,繼續毆打嚴謹互。

“大理寺辦案,你們是什麽人?”溫顏掏出腰牌,大聲喝道。

幾個人一頓,如今溫顏滿臉馬血,很是恐怖,又是大理寺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縮了回去。

領頭的那個人突然一挺胸膛,瞪著比牛眼還大的眼睛道:“大理寺怎麽了,這個人害死了我的女兒,我打死他又能怎麽樣?”

“很簡單,你可以進大牢,等候斬首!”溫顏回道。

那人一愣:“可,可他害死了我的女兒!”

“你可以去告官,或者,來我們大理寺。”

“這位大叔好沒道理,我與你女兒素不相識,怎會害你的女兒?” 嚴謹互道。

“怎麽不是你,若不是你說的那個故事,我女兒會死嗎?”

“故事,也不過是個故事!”

“你可要告官?”

“告……告什麽官,我不說是氣不過我女兒被他害死了,我又不是要殺人……”為首之人見今天不能善了,含糊幾句掉頭就跑。

“嚴先生,你還好吧?”

“大人是?”

“我聽過你說書。”

“哦,我……就是因為這說書,”嚴謹互苦笑,“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總有人說因為我說書死了人,還是未出嫁的女子,可我說的不過是故事而已……今天,多謝大人了。”

嚴謹互一瘸一拐地走了。

就在此時,無人理會的趙櫻雪在漸漸冷透的馬屍上終於醒了過來,可憐想要找個人抱著大哭都沒有,她見鬼一樣盯著溫顏,手指抖成一團:“你……你竟然……殺馬?”

殺馬,我還殺人呢!

溫顏因為白蘇陌的一席話,更加討厭趙櫻雪。

“趙小姐縱馬傷人,若那人死了呢?我是在救你。”

“你……你……不用你了,我不用你了!”

“好!”

溫顏轉身就走,白蘇陌自然也是毫不留戀地轉身。

趙櫻雪急了:“白……白少卿,你,你怎麽也走了,我又沒說你!”

白蘇陌隻是道:“她不去,我自然也不去。”

“你們,你們怎麽能……”趙櫻雪委屈死了。

如果他們走了,薛清驍還會來嗎?

“白少卿,還有這位……這位……”趙櫻雪忍氣吞聲地道歉,內心嘔得要死,白蘇陌一副勉為其難原諒她的樣子:“這樣,就請趙小姐等一下,我這位同僚需要回家梳洗一下,回頭自會去府上。”

趙櫻雪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掩麵先行回府了。

……

院門被敲響,嚴謹互一瘸一拐地打開門,一張清麗的麵龐露了出來。

“謹哥……你這是怎麽了?”

“喬娘,你怎麽了來了?”嚴謹互避開孫喬娘的手。

“他們打你了?”孫喬娘拔高了聲音:“是不是因為你說書的事兒?”

“沒事,不過是碰上幾個不講理的罷了。”嚴謹互把孫喬娘讓進來:“這天這麽冷,你怎麽還過來了?”

孫喬娘流下淚來:“瑾哥,都怪我,若不是為了娶我,你也不用去做說書這等營生。”

“我屢考不中,再耽誤下去,你一定會被你爹娘嫁給別人家的。”嚴謹互歎了口氣,十年寒窗苦讀,若說甘心是假的,可目前看來,這大概是唯一的辦法了。

“都怪我,都怪我!”

“喬娘,我娘去的時候,欠下了不少的債,即便沒有你,我也是要做個營生的,說書,挺好,挺適合我。”嚴謹互勸慰了半天,孫喬娘才再次展顏,一想到很快就要嫁給麵前這個男人了,心裏甜絲絲的。

孫喬娘爹娘不是好相與的,孫喬娘放下自己做的雜菜饅頭就匆匆離開了,送走了孫喬娘,嚴謹互走進屋子裏,看這書架上已經有些蒙塵的經史子集,良久良久。

……

“是冥王娶妻,真的是冥王娶妻!”張嬸子瞪著眼睛,想拔高聲音又不敢:“跟那說書的說的一模一樣,要不是鬼,怎麽昨兒翠兒好好好的,第二天就死在了**,還穿著一身新嫁娘的衣服,綢緞的,他們家哪能買的起?最重要的是,化了一張死人妝。”

“什麽樣的死人妝?”溫顏換洗之後,打聽到那人乃是一個更夫叫做王大牛,有個女兒,已經定了人家,卻不想有天早上發現的時候,突然死在了**,還滿身紅衣,妝容驚人。

“這個死人妝啊……說書先生說過,就是臉色刷白,嘴唇鮮紅,在右眼角的地方,還畫了一朵小梅花,也不知道什麽畫的,那個顏色啊,看著就滲人。”張嬸子打了個哆嗦。

“滾,都滾,你們不去抓凶手,到我們家做什麽!”王大牛家裏,傳來王大牛粗暴的聲音。

張嬸子啐道:“這是又喝多了吧,原來指望賣閨女,現在連閨女也沒有了,這可真是報應!可不能讓他出來看到我在跟你說話,不然我也不會好過!”

張嬸子一扭身回家了。

吳杭壹帶著張炳榮等人從王大牛家裏出來,溫顏忙過去打招呼:“吳叔。”

“不甘?你怎麽也過來了?”

“半路碰上點事,一會兒再去趙府,我想先打聽一下最近的事,這家不願意報官?”

張炳榮插口道:“這家太不是東西,我們問他女兒的事,還讓我們給錢,不過,之前一家也不願報官,說是什麽冥王娶妻,真是愚昧無知。”

“一共有幾家?”

“目前打聽的大概有四五家,剛開始了解。”

竟然有四五家的女兒都死在了“冥王娶妻”下,怎麽可能有什麽冥王娶妻!

“小溫,你要去趙府吧,我們周邊再問問。”吳杭壹道。

溫顏答應著,向趙家走去。

`白蘇陌早已等得不耐煩了,手中的扇子轉的跟風車一樣,見溫顏過來,一扇子招呼上去,溫顏一縮脖子,扇子卻突然停在了溫顏的頭頂不遠處。

嗯?

溫顏抬頭,白蘇陌已經轉身進去了。

趙家的仆婦言之鑿鑿地說著夜半在家中聽到了喜樂的聲音,甚至有一個叫阿朱的丫頭看到了喜娘,被嚇病了。

阿朱本是趙櫻雪的大丫頭,被嚇病了後,就被趙櫻雪趕到了下人房,因為是遇鬼晦氣,無人敢靠近阿朱,所以見到阿朱的時候,阿朱是在一處四麵漏風的破房子裏,臉色慘白,眼下發黑,一副隨時不久於人世的樣子。

“那晚上,是我家小姐讓我去取蓮子羹,結果我剛出院子,就看到那條路上對麵的紅影子……”阿朱哆嗦著,回憶起那晚上的事情,仍然心有餘悸。

“我本來沒有想到是……是那種東西,看擦肩而過的時候,我聽到了一陣喜樂聲,才抬的頭,就見那個人一副喜娘的打扮,臉在黑夜裏看上去也雪白雪白的,她左臉上有一大塊鮮紅的胎記,一張血盆大口,她突然對我一笑,牙齒上……牙齒上都是血……”

阿朱捂著臉,哭了起來。

“你是親眼看到喜娘在你麵前消失的嗎?”

“我……我當時一跤跌在了地上,嚇得不行,等我……等我再抬頭的時候,喜娘,喜娘就不見了。”

“是府裏的人先聽到了喜樂,還是你先看到了喜娘?”

“是喜樂,府裏先聽到了喜樂,那幾天後,晚上我們一般不敢出去。”

“聽到喜樂後,你家小姐可有什麽不對?”

“不對?”阿朱搖搖頭,“似乎那幾日,小姐,小姐也沒什麽不對……就是……就是有次阿蘭失手打了一個茶杯,小姐也沒有罰她。”

這麽說,心情不錯?

這個趙小姐想要嫁給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