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我在賭
秦亂認識楚雲昭六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兩人原來就做過拍檔,後來秦亂因為女朋友出了事故,受到太大打擊,選擇避開亂世,找了個僻靜的小城隱居。
但是他心頭壓抑的火氣從未消減,這也是他不愛跟人講個人故事的原因之一。
他等了三年,楚雲昭終於願意出手幫他,這個機會,他不想再錯過了。可是就這樣答應,又覺得草率,他陷入沉思之中。
“哦,對了。”楚雲昭忽然想起來溫茹的事情來,“我還可以介紹一位朋友給你,你見到她,一定會感到驚喜的。”
溫茹那張臉,簡直和秦亂故去的女朋友沈妍像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秦亂似懂非懂,但是看到楚雲昭臉上古怪的笑容,便猜到了八九分,他說的事情大概不是什麽好事。
“還要猶豫嗎?”楚雲昭把空酒杯倒扣在吧台上,“好吧,我不勉強,條件我保留,今晚我會在這裏停留一夜,明早出發,如果你願意繼續做我的拍檔,就到碼頭來找我。”
楚雲昭在秦亂不知所措的目光中起身,走了兩步,他忽然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我很願意將朋友的心事扛在肩上,當成自己的使命。”
說罷,他留下一個灑脫的背影而去。
秦亂的心裏猶如纏了一團亂麻,和瑟縮在角落裏的小偷對視一眼,看著他酸楚的表情,把楚雲昭扣在杯底的鑰匙丟給小偷。
小偷解開手銬之後,低著頭,站在吧台前等待秦亂的處罰。
秦亂看著他,搖了搖頭,從抽屜裏拿出一疊紙鈔出來,放在小偷麵前。他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你是個大人,可以沒文化,但要學會怎麽做人,你這已經是第三次在我店裏偷東西被人抓住了。再有下次,我不會再幫你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這錢,先拿去給你母親看病吧……記住,再困難也不要丟了生活的勇氣。”
小偷小心翼翼地接過秦亂手裏的錢,那一疊鈔票放在手心,他的手忍不住地顫抖他支支吾吾著,嘴裏發出奇怪的模糊音。
他是個啞巴。
或許是良心發現,小偷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倒在吧台前,朝著秦亂磕了兩個響頭,拿著錢跑了出去,跑進了模糊的夜色當中。
望著那道身影,秦亂忽然覺得心頭有什麽東西鬆動了。
第二天,酒吧貼了閉門謝客的封條。楚雲昭如願在碼頭見到了叼著煙卷、頭發被海風吹亂的秦亂。
兩人沒有多說話,隔著幾步遠,相視一笑。
後來,秦亂問楚雲昭,“如果我那天沒有去見你,你會有怎樣的打算?”
“沒有任何打算,我完全是在賭。”
“賭運氣?”
“不,賭我是否足夠了解你。”
秦亂跟隨楚雲昭回到了江北市。
對於憂鬱係大叔的到來,柳玥雯表示很意外也很高興。
互相認識以後,她把悄悄對楚雲昭說了一句話,“你越來越像西天取經路上的孫猴兒了,遇到困難開始學會搬救兵了。”
語氣中帶著幾分打趣的意味,楚雲昭聳了聳肩,得意地笑道,“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
“切,明明能力不行卻非不承認,總找些有用沒用的借口。”柳玥雯瞥了他一眼,把一摞資料擺在辦公桌上。
楚雲昭翻了翻,“全是這次案件的?”
“不然呢?”柳玥雯雙臂環抱在胸前,“本姑娘昨晚加了個班,把那些犯人全都審完,這裏麵有他們的口供、屍檢室送過來的資料和一些細目照片,還有之前我們一起整理的失聯人口資料。”
“你簡直是勞模啊!”楚雲昭感慨道。
柳玥雯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哼,你以為就你很努力很厲害,總有一天我要超過你。”
“你這完全是智商不夠,辛苦來湊啊!”楚雲昭摸著她的頭發笑道,那親昵的動作讓柳玥雯臉一紅。
要知道,這可是在辦公室。他這一舉動帶著幾分明目張膽挑逗的意味。
“你這話有些過分啦!”柳玥雯氣呼呼地甩開他的手,扭頭走開,“資料給你了,你自己看吧,記得看到精彩的部分默默誇我幾句就好了,本姑娘要回家睡覺了,下午我會回來開會的。”
“慢走不送。”楚雲昭擺了擺手,小聲喃喃了一句,“傻妞兒。”
“這姑娘很有意思。”秦亂在一旁看完兩人拌嘴全程,最後感慨了一句。
“你要是喜歡可以介紹給你呀!”楚雲昭漫不經心地說。
“你才不會舍得呢,別以為我一點也不了解你。”秦亂笑道。
他湊過去,把檔案裏的法醫鑒定資料和細目照片抽了出來。那些照片和楚雲昭交給他的雷同,昨晚他就已經看過了一部分。
雖然隱居在小城鎮做了幾年酒吧老板,但是秦亂的資深法醫職業病並沒有改掉,所以他認真地看過了照片。
屍體刺繡,死亡微笑,空腔屍體,詭異至極的東西,恰恰是他們這一行人喜歡的。
楚雲昭則在翻閱著筆錄,但是對於屍體的事情,那些人似乎並不了解太多。
這樣處理屍體的用意何在,成了一個迷團。
秦亂看著手裏的照片,眉頭皺的很深。
楚雲昭扭頭,“怎麽樣,是不是很怪異?”
“怪是怪,但並沒有特別出奇。更不是靈異事件。”秦亂說,“這應該是兩個變態的傑作。”
“兩個?”楚雲昭一怔,茅塞頓開,“怪不得我從屍體的角度側寫不出完整的人物性格,就算側寫出來了,最後放在一起也是矛盾的。兩個人,這個解釋太合理了!”
“法醫部門給了死亡鑒定,這個應該是沒錯的。但是,資料上麵寫著都是拋屍,也就是說,發現屍體的地方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其他的一些東西是沒法確定的,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先去屍檢室看一下屍體再做定論。”秦亂麵色沉靜地說,“而且,我也很想看以看,沒有髒器、卻滿身刺繡的屍體,到底是個怎樣奇特的藝術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