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午夜夢回

終於把這位戲精送走,蘇文雅長舒一口氣。

她拿起自己的工作筆記,看著記錄的幾個案件疑點,心中思索,“如果真的是他殺,凶手會留下什麽樣的證據呢?”

畢竟不是刑偵專業出身,這個問題她思索了很久都沒想明白。

倒是陳嬌嬌來“演戲”的事情,讓她想起了什麽。

她這個師姐,之前向來對她愛搭不理,突然過來噓寒問暖必定有不對勁的地方。

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陳嬌嬌的表現,讓她不禁陷入猜想。

她已經交出了法製版塊,但依然幹預蘇文雅的工作,並且催促她逼迫唐澤結案,不管怎麽看,這樣的做法都有問題。

蘇文雅拿著日記本坐在飄窗上,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記錄下來。

窗外的繁華城市,燈火通明,也很喧囂。

睡前,老爹敲門進來,把一杯牛奶放在桌上。

“還不睡?”那個容顏滄桑、但總是掛著笑容的中年男人看著她的側影,輕聲問道。

“馬上就睡了。”蘇文雅仍舊扭頭看著窗外,若有所思。

她手中的圓珠筆在日記本上一下接一下地敲著,發出沉悶的音階。

“有心事?”老爹笑問。他放杯子的時候,視線恰好掃過桌麵上那張照片。

照片中的男人側臉英朗,眸子裏似有星辰大海。

蘇文雅有些出神,沒有接話。

老爹拿起照片,歎了一口氣,“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這小夥子長得不錯,還是個警察?”

蘇文雅一怔,察覺到有些不對勁,猛地翻身從飄窗上跳了下來,一個箭步衝到老爹身邊將照片奪回,藏在身後。

“不,不是您想的那樣……”她的臉頰刷的一下就紅了。

“老大不小的了,不用和我掖著藏著。”老爹無奈地甩了甩手。

“我……”蘇文雅正想著該怎麽解釋這場誤會,老爹已經轉身走到了門口。

在房門即將閉合的時候,老爹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像個老頑童似的欣喜地探回頭來,“對了,有時間帶回家吃個飯吧,我替你把把關。”

那一刻,蘇文雅羞得想把腳下的地板扒開一條縫鑽進去。

房門在眼前輕輕閉合,空氣安靜下來。蘇文雅的心卻遲遲不能平靜。

她放輕腳步走到桌前,把照片放下,端起牛奶杯。

牛奶的溫熱感,穿過玻璃杯,一直輻射到手心。

真糟糕,居然被老爹誤會了!

蘇文雅委屈著臉,但是看到唐澤英朗帥氣的側顏時,她整個人慢慢安靜下來。

這個男人的眸子異常的深邃,若有星辰一般的吸引力。

陳嬌嬌當著她的麵,說了他很多壞話,可這並沒有將她對他的好感減弱半分。

蘇文雅喝完了牛奶,繼續翻開日記本,在那篇日記的下麵,用清秀的字跡寫下這樣一句話:

“他如星光,驚鴻而至。”

隨後,她跳上床,安靜地合上眼睛,掩藏住那份小美好。

她的心中,仿佛有扇門,悄然拉開。

時鍾指針爬到零點整,然後陷入靜止狀態。

此刻,這裏,是蘇文雅的夢境世界。

她仿佛進入到了時空的夾層中一樣,慢悠悠地走在一片虛無當中。

她伸手觸摸,眼前的朦朧忽如薄霧一樣散開,周圍的場景逐漸呈現在眼前,愈發清晰。

月光從窗外投進來,她發現自己站在一間房屋當中。她赤著腳,腳下是光潔的地板,反射著冷冽的清輝。

整個房間的裝修風格都是冷色調的,房間裏的陳設隻有一張雙人床,和一個床頭櫃,床頭櫃上麵放著一對夫妻的合照。

蘇文雅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女富豪的臥室。

奇怪,她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她借著月光,抬頭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鍾表。

淩晨,00:00。

午夜十二點整。

表盤上靜止的秒針突然動了一下,仿佛某種凝結被打破,時間開始自由運轉起來。

蘇文雅所在的房間忽然亮起昏暗的燈光來,眼前多了兩道身影,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她清楚地看見兩個人的麵孔,那是死去的女富豪,和她的老公,趙先生。

雖然蘇文雅心知自己身在夢中,可還是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看著兩人在房間中對峙,像隔著櫥窗,看擺在櫃子上的娃娃一樣,近在眼前,卻仿佛身在錯開的時空。

女富豪一身酒氣,手中拎著一隻喝剩一半的洋酒瓶子,男人委屈地指責女富豪出軌,要和她離婚。

這個畫麵,無論怎麽看都顯得有些辣眼睛。

蘇文雅隨後反應過來。

她的夢,是與現實相反的。那麽,那麽現實中發生的事情,就可能是,男人深夜回家,女人指責他出軌,然後兩人大吵一架。

她剛剛恍然大悟,女富豪忽然對男人動起手來,用酒瓶子擊打在了他的後腦勺上,男人昏倒在地,那個倒地的姿勢,正如現實中女富豪臥室中白線所畫出的人形,一模一樣。

女富豪暴怒地對著地上的男人拳打腳踢,口中怒罵著,“離婚,離婚是麽?我叫你離!這麽多年,沒有我,就算你有再多的錢,你能有今天的生活麽?我為了你,為了公司,付出了多少?你居然要跟我離婚!好啊,我早就受夠了!”

女富豪在房間中翻找著,似是沒有找到稱手的東西,便轉身出門。不多時,她返身回到房間,手中多了兩把刀。

她在男人的身側蹲了下來,然後拉起他的右手,握緊刀柄,狠狠地劃開男人的動脈,鮮血順著手腕流淌開來。

蘇文雅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心中揪痛。她沒有阻攔的辦法,她把手伸出去的時候,自己的手臂就像是虛擬成像一般,被女富豪的身影穿過。

她站在這個場景裏,隻是一個意識體。

女富豪站起身,手中握著那把刀子,呼吸急促。她凝視著地上的人,憤怒的麵色漸漸冷靜下來。似是意識到自己犯下了某種錯誤,她開始設法彌補,布置死亡現場,意圖洗清自己的痕跡。

她找來了另一把刀,用毛巾裹住刀柄,在刀鋒上沾了一些血跡後,放進男人的左手裏。

真正的凶器,被他裹緊毛巾裏,藏了起來。

離開房間前,她冷冷地俯視著倒在血泊中的男人,用冷漠的語調喃喃道,“好了,我現在收回這不屬於你的一切,你沒有資格擁有它們,你也沒有資格幹預我以後的生活了……”

說罷,她笑了起來,笑臉猙獰地揚長而去。

牆壁上是種再次停止,房間裏燈光散去,隻剩一道皎潔的月光,投在地上,照著倒在地上的人影。

光潔的地板上,映出月影的清輝,淌著殷紅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