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陸敘緩緩抬頭,對上了身前男人的眼,那雙眼深不見底,與她在夢裏看見的一模一樣。
見陸敘不起來,男人直接蹲了下來,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陸敘,再次微微抬了抬手。陸敘這才回神,她沒站起來,隻是問:“你為什麽把他推下去?你知不知道你殺了人?”
男人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低頭笑了好久,最後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陸敘:“你不起來我就走了。”
他說完果真沒有再耽誤一秒鍾,抬腳就走。陸敘還有很多問題要問,當然不能這麽輕易的就把人放走,她急忙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拍著手心刺骨的雪一邊跟在男人身後:“你到底是誰?”
男人不說話,一雙長腿忽然定住,陸敘反應不及,一頭撞上了男人的後背,在天旋地轉中,陸敘聽見有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我們是你的同夥啊。”
陸敘循著聲音抬頭看,這才看見男人的同伴,那人正坐在一輛黑色Tesla Model S的副駕駛,大半個身子都趴在車門上,正笑著跟陸敘打招呼:“你好啊陸敘,我叫楚鶴。”
經曆了許許多多的怪事之後,陸敘已經不覺得第一次見麵的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件多麽稀奇的事了,她無力的看著兩個人:“算我求你們的,麻煩你們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楚鶴笑嘻嘻的坐直了身子,回手替陸敘將車後門打開:“你先上來,我們從長計議。”
陸敘覺得自己大約還是在做夢,她站在地上沒動地方。
楚鶴見陸敘一臉防備,笑得更加開心:“都到了這節骨眼了,你再防著我們是不是有點晚了?”
這地方鳥不拉屎的,大男人晚上趕路估計都得繞開這,這麽想著,陸敘也覺得自己有點這後知後覺的防範意識有點多餘,她有些猶豫的看著這兩個人,最後選擇上了車,但是沒關車門。
楚鶴被凍的直打哆嗦,他斜倚在座椅裏,看著身邊的男人,對陸敘道:“先給你介紹一下,他叫沈時,你肯定見過他。”
陸敘現在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叫沈時還是叫沈秒,她打斷楚鶴的話:“你就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就行。”
楚鶴挑眉:“我說什麽你都信?”
陸敘嗬嗬了一聲:“都到這節骨眼了,你再問我這話是不是有點晚了?”
一直沉默的沈時突然笑了一聲,他瞟了一眼楚鶴,臉上帶著幸災樂禍。
楚鶴悻悻摸了摸鼻尖:“成成,你牛。”他又調整了一下坐姿,對陸敘道:“你知道磁場吧?”說完見陸敘似乎又要開口懟自己,忙抬手製止住陸敘的話:“哎哎,我說,我這不說呢嘛。”他咽了口唾沫:“你知道腦電波吧?”
陸敘直接下車,重重甩上車門。
楚鶴被震得整個人猛然一哆嗦:“媽的她到底是不是個女人?怎麽這點耐性都沒有。”
沈時似乎沒聽見楚鶴的話,他手肘撐在車門上,支著下頜骨,一直看著夜空,過了會才說:“所以說那麽多廢話幹什麽?”
楚鶴“嘶”的吸了口冷氣:“我說我這是替誰操心呢?我又進不去你們那個什麽夢,我不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嗎?現在人跑了,你說怎麽辦吧。”
沈時順手拿起一邊剛撕開包裝袋的麵包:“急什麽,她會回來的。”
陸敘按照夢裏的路線朝楚銘的律所走,心裏還抱有一絲僥幸,或許這一切都是巧合而已,她加快了腳步,心裏卻一直有些沒底,她提著口氣,等到了地方,看見楚銘正從律所出來時,整個人如遭雷擊,她捂著嘴,盡量使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響。楚銘似乎是剛下班,正在低頭鎖門,餘光裏看見了有人一直站在不遠處,猶疑的抬頭看了一眼,當視線跟陸敘的視線對上時,兩個人都愣住了。
事已至此,陸敘覺得自己再也沒有理由為這些荒唐的事找借口,她幾步走上前,對楚銘道:“我們談談。”
兩人就近去了一家咖啡廳,坐下後,陸敘直接問:“你認識我,對麽?”
楚銘放在膝上的手攥了攥拳,最後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陸敘又問:“現在真的是那樣麽?你每天都會被殺?”
似乎是被人發現了自己見不得人的秘密一般,楚銘的麵色微變:“那隻是我的夢而已,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夢裏的你會出現在我眼前。”
陸敘覺得這些事實在是太撲朔迷離,她抓起桌上的水杯一口將水全灌了下去:“那你的老婆和孩子呢?你把她們殺了?”
陸敘實在是太過激動,也沒注意控製聲量,嚇得楚銘傾身捂住她的嘴:“我說了那是夢。”
正說著,楚銘的手機響了起來,陸敘下意識去看那閃爍的屏幕,看見“老婆”兩個字後,又抬眼看著楚銘。楚銘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起身去到外麵接電話,不過是幾分鍾,他行色匆匆回來拿包:“我女兒又昏迷了,我要去看她,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說。”說完轉頭就走,走到一半又折回來給陸敘留了一張明信片:“上麵有我的聯係方式,到時候我們電話聯絡。”
陸敘看他的確有些著急,也就沒敢再耽誤他的時間。從咖啡廳出來,一陣寒風撲麵而來,陸敘覺得這個冬天似乎更冷了。她在門口站了半天,又鬼使神差的回到爛尾樓,想看看沈時和楚鶴是否已經離開。
黑色的Tesla Model S停在一整片雪地上,看起來有些孤單,一對大燈將雪照得更是奪目,陸敘咂舌,這敗家孩子,這得費多少電啊?真是不知道什麽是苦日子。
陸敘想了想,還是拉下麵子走了過去。
楚鶴正抱著手機在玩遊戲,嘴裏麵一直嚷嚷:“過來過來過來,推塔推塔啊。”
陸敘抬手敲了敲車窗,嚇得楚鶴直接把手機扔了出去,沈時眼疾手快,長臂一伸將手機牢牢握在手裏,楚鶴遊戲正玩到關鍵處,眼見就要讓對方的老窩放煙花,最後卻被對方打了個團滅,當下氣得血壓飆升,他恨恨推開車門,閉著眼就開始對陸敘嚷嚷:“幹什麽啊?沒看見人正打遊戲呢?”嚷嚷完卻不見對方回應,睜眼一看,陸敘正站在駕駛座位那邊跟沈時說著話。
“我剛才見到了楚銘。”
沈時點頭,絲毫沒有意外:“有些事我說了怕你接受不了。”
“明天我約了楚銘,等跟他見完麵之後,我再來找你。”陸敘掏出手機:“留個號碼吧。”
陸敘在海徽市舉目無親,與沈時和楚鶴分開後,在APP裏挑了半天才勉強找到一個價格不到五十塊的單間,就這樣的單間居然還有窗戶,陸敘覺得自己真是福來運轉,興衝衝的就奔著旅店去了。到了那一看,那窗戶像個排氣管安在了房角那,跟沒有區別也不大。陸敘的身體本來就不怎麽舒服,這會也沒精力挑三揀四,衝了澡就上床休息,竟然是一夜無夢。
隔天,一向不懶床的陸敘起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午飯時間,都是托了這暗無天日的房間的福,陸敘覺得她昨晚睡了這一段時間以來最安穩的一覺,竟然什麽夢都沒做,實在是想讓她跪在地上給沈時磕幾個響頭。
退房之後,陸敘將布包朝肩上一掛,準備出去吃早餐,一出門就看見沈時的那輛黑色Tesla Model S早已穩穩停在了旅館門口的停車場,有早起的路人經過這車時,總是忍不住駐足觀看,最後又一臉悲憤的離開。見陸敘出來,楚鶴呲著牙探出來大半個身子朝她招手。
陸敘腳步一頓,覺得這人實在有些丟人,正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過去,沈時已經把車開了過來。昨天見麵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陸敘也看不太清兩個人的模樣,今天陽光正好,陸敘一眼就將兩個人看得仔細。兩個人雖然是朋友,但是沈時瞧起來明顯要比楚鶴缺德不少,就是那種放在上學的時候,家長都會三令五申不許跟他交朋友的那種缺德,這種缺德使沈時的眉眼蒙上了一層淩厲,再加上沈時似乎不常笑,所以整個人看起來強勢又生硬,一般人都不敢主動靠上去。
陸敘上了車,楚鶴將身子扭過來大半,一邊撥愣著偏棕色係的清爽短發一邊眨著眼,那雙眼睛總是帶著笑,有沈時在一邊做陪襯,陸敘覺得隻要是個長眼睛的人,都會向楚鶴靠攏。
陸敘拘謹的靠在車門,看著楚鶴臉頰上的酒窩,問:“你們等了很久了吧?”說著不由自主去看後視鏡,不料在鏡中撞上了沈時似笑非笑的眼睛,頭皮當時就發炸了,急忙生硬的收回視線。
“也就一兩個小時。”楚鶴翹著二郎腿:“你不是說要去見楚銘麽?正好我們也去看看,你倆約好地方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