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教授的秘密
人類的基因是個極有趣的排列遊戲。越是平庸的人，基因序列越是均衡而穩定。越是天才，就越是在某些方麵隱藏著極大缺欠。人類的曆史也似乎證明了這一點。所以有一個成語很好的對這種現象做了總結：天妒英才。也許從基因的角度來看，天才是基因製造過程中的殘缺品。而庸才，才是流水線上下來的合格標準件。
龍三江絕對算是個心理催眠界的天才，正因為與此，他的最大缺欠就是祖輩累積給他的天生膽小。這種頑固的心理偏差，讓他催眠別人可以，一旦對自己進行催眠，就猛烈的生起一種抗拒心理。他潛意識裏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有意識的被催眠。因為在他看來，那是一種不可知的失控。
沒辦法了，人處絕境，隻能逼一逼自己了。不知道是不是極度的困倦讓龍三江的自我意識有所鬆懈了，他居然很快的進入了自我催眠中的淺睡狀態。
在這種假睡狀態中，他沒有任何自主意識的思維，他就像一個真空者一樣在那裏似睡非睡的漂浮著。也正因為如此，他此刻的神經係統異常敏銳，外界的任何細微變化都可能被他感知到。
龍三江聞到了一股強烈的汗味。這味道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聞到過。忽然，他睜開了眼睛。
一道強烈的燈光閃過，龍三江的視覺瞬間有點模糊，好像前麵有一個舞台，他能清晰的聽到舞台上有個女子在唱歌，唱的正是：
浮雲散，明月照人來。
團圓美滿今朝最，
清淺池塘，鴛鴦戲水。
紅裳翠蓋，並蒂蓮開。
雙雙對對，恩恩愛愛。
……
龍三江有點懵，是自己在做夢嗎？還是自我催眠中出現了幻覺？等視力稍稍恢複後，他急切的睜開眼向前麵的舞台看去。上麵唱歌的女子妝容輕奢氣質婉約，一頭如雲的青絲卷發，一身流水的絲絨旗袍，娟娟細細的繞梁金嗓，恰到蝕骨的嬌柔小捏。那可不正是活脫脫的金嗓子周旋嗎？龍三江睜大了眼睛，自己怎麽到了上海灘？而且還是1930年代的上海灘？
忽然舞台消失了，他又好像身處一間昏昏暗暗的臥室。床頭的老式電話刺痛耳膜的響起了。黑暗中他拿起了電話放在耳邊，嘎達一聲接通後，裏麵傳出一個柔弱女子的歎息：哎。我歎人言可畏，何必戀此殘生。玲玉就此訣別……
頓時，龍三江雙耳一陣轟鳴，就像百年前的阮玲玉在電話聽筒裏伸出一隻慘白冰冷的死手，順著他的耳根子和脖頸摸了一下。瞬間，龍三江的每根寒毛都掛了一層冰尖。
就在龍三江震驚的一瞬間，他又回到了深域基地的封閉室內。房間內已經恢複了照明。此時的TMD教授就像發現了一具火星人喘著氣的屍體一樣，正在上下左右驚奇無比甚至是興致無比的看著他。
龍三江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抱緊了自己的雙肩，哆哆嗦嗦的問：“怎……怎麽了？”
TMD教授沒有說話，對空打了兩聲響指，空間立刻生成了一個氮光幕。上麵好像是剛才這裏的監控回放。看著看著，龍三江再次瞪圓了一雙大嘴，他看到回放畫麵中的自己，居然就像昨晚TMD教授被附體了一樣，嘴巴在一開一合的唱著金嗓子周旋的《月圓花好》。
龍三江帶著哭音看著TMD教授：“老師，你到底把我怎麽麽了呀？”
TMD教授忽然一臉嚴肅的：“看來，是該告訴你我的秘密了。”
接下來，TMD教授講出了他的秘密。
教授從小就經常做著相同一個夢，周旋的《月圓花好》夾雜著阮玲玉的絕命歎息。
自小就與眾不同的教授不但沒有害怕，反而抱著強烈的好奇心想探知這到底是為什麽。結果，必然是沒什麽結果的。但在一次奶奶給他講故事中，居然找到了與那個怪夢的關聯。
聽他奶奶說，教授的爺爺是留過洋的，當年在老上海是位頗有名氣的西醫。而且據說教授的爺爺還懂一些當時很時髦的西方催眠術，於是當時很多上海灘的大明星都找過教授的爺爺看過病聊過天，其中來往頗密的就有金嗓子歌後周旋和阮玲玉。
在聽了這個故事後，教授那雙童真的眼睛狂熱的發亮了。他弄不懂怎麽就夢到爺爺的經曆了。但從此，西醫和催眠術在他幼小的內心深深的紮了一個根。
這個根在教授的心裏不斷抽枝長幹，乃至到他攻讀了雙博士學位之後，更加狂熱的研究起外科手術和心理催眠。直到有一次在自我催眠狀態下，重新真切的看到了自己童年時的那個夢：花好月圓夾雜的絕命歎息。
此時，對於已經廣泛涉獵了生物醫學知識的教授，他對這個夢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在此之前教授一直以為那就隻是一個夢。而現在，教授做出了一個哥德巴赫+天方夜譚式的猜想，他在自我催眠過程中，讀入了自己基因記憶中爺爺的生活片段。
“您是說……”
龍三江聽到這裏若有所思的：“我們在自我催眠狀態下，可以用我們靈敏沒有任何自我束縛的意識，像解碼播放器一樣在生物基因中讀出儲存的記憶？甚至……甚至可以身臨其境的進入我們祖輩曾經的生活場景？”
TMD教授：“你真是個有頭腦有前途的大好青年！”
剛才龍三江的表情神經和內心活動在超速的分裂運轉著，一方麵他覺得TMD教授的這種猜測純粹是腦袋進水了，而且還是開水。但又怕刺激到這位掌握著絕對話語折磨權的TMD教授。幾乎是在眼毛顫抖的一瞬間，完美的迎合了TMD教授天方夜譚腦袋進水式的猜測。
也可能是TMD教授捕捉到了龍三江的某些細微的反應，再或是他在無數次跟別人講他的猜測後接觸過龍三江這種陽奉陰違的表現。TMD教授銳利如手術刀般的眼神在龍三江的臉上刮了幾遍之後，剛才瞬間激動的表情漸漸退去。
TMD教授：“我們做個有趣的遊戲。”說著，教授到工作台用一隻筆分別在幾張空白的紙上寫了什麽。然後又走回來。把那幾張紙平鋪扣在地麵上。龍三江完全看不到紙上都寫了什麽，更不知道這位TMD老大叔又在發什麽神經。
TMD教授：“我問你，你以前見過周旋嗎？”
龍三江：“見過。網站的一些照片資料。”
TMD教授：“你剛才見到的那個周旋穿的衣服跟你以前看到的照片一樣嗎？”
龍三江想了想：“不一樣。”
TMD教授：“好。我下麵會問你一些問題，你不要回答，隻是在心裏有答案就好了。聽明白了嗎？”
龍三江點點頭。
TMD教授：“剛才周旋穿的是什麽？不要回答。”
龍三江想了想，向TMD教授點了點頭，心裏已經有的答案。
TMD教授拿起了扣在地麵上的第一張紙，翻過來給龍三江看，上麵寫著：帶披肩的旗袍。
龍三江頗有些驚訝，因為他的確真切的看到，舞台上那位活生生的周旋就是穿了一件帶著修飾性披肩的旗袍。但民國時期的女性大多都穿旗袍。能被猜出來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TMD教授：“我問你，旗袍披肩是什麽顏色？不要回答。”
龍三江想好了又點了點頭。
TMD教授把倒扣的第二張紙反過來給龍三江看，上麵寫著：寶石藍。
這回龍三江的表情明顯有些誇張了，因為他看到的周旋披肩的顏色確就是寶石藍。
TMD教授：“周旋穿的旗袍有什麽特點？”
龍三江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教授翻過來的白紙，上麵寫著：閃光的金絲絨。
TMD教授雙眼炯炯的：“最後一個問題，周旋穿的那雙悶口高跟鞋是什麽顏色的？”
幾乎在龍三江說出答案的同時，TMD教授也翻開了最後一張紙，上麵寫著：開口的魚嘴淑女酒紅皮鞋。
龍三江被驚住了，他實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TMD教授怎麽可能這麽清楚的知道自己剛才在催眠中看到的情景？在監控中是不可能知道這些內容的。難道真的像他剛才的進水猜想一樣，自我催眠中的意識可以讀入基因記憶？龍三江的思緒有點蒙圈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