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識破
在白可起身之前,她就悄然的在身後撒下了長條形、手指那麽長木枝;拇指大的不規則小石頭;以及一片殘破卻透露著綠色生命的葉子。
黎叔走到了白可讓出的位置那兒,低頭一看,在幹淨圈的外圍上,居然還有那麽幾個細碎的小物品,但是他沒多在意,就坐了下去。
“黎叔,如果你給小朋友送禮物的話,會用哪一個呢?”白可清甜的聲音,讓程浩然覺得這女人簡直判若兩人,她不是明明就是冰山女王嗎?
見到這白可那麽輕鬆的樣子,黎叔便順著白可的目光低頭看了一下。
以白可的預計,如果這中年男人真是警察,那麽他選長木枝等於選槍,選綠葉代表生命,唯獨選不規則石子的話,她就得多加防範了。
黎叔毫不猶豫的伸出了手要挑一個,可是在空中卻停頓了一秒左右,並且用餘光瞥了眼白可。
但他還是做出了不假思索的樣子,一把抓起了葉子,笑著說道:“我真想給我女兒頭上戴這個,很有活力。”
要換做是平時,程浩然聽著這話也會覺得父愛滿滿,但是此時他怎麽聽都覺得別扭,尤其是他也注意到了黎叔那停頓的動作,看來對方也很精通心理,至少刻意的跳出了白可布的“局”。
白可一怔,因為她從黎叔的選擇中,看出了他並沒有孩子……
驟降的溫度,加上未知的恐懼,一陣寒意從白可的脊梁骨逐漸攀爬了上來。
但是她盡量不讓黎叔看出她的表情變化,雖然程浩然並不是專精係統排列,但是她相信,以他的水平,一會肯定能看懂她的暗號!
“對了黎叔,你那麽健碩的身板,怎麽會搏鬥不過歹徒呢?居然還讓他跑了,你的同僚沒幫忙嗎?”程浩然隻能不斷通過語言去尋找對方的破綻。
“他們死了,歹徒非常凶悍,擰斷了我同僚的脖子……”黎叔邊說著,還哽咽了起來。
從微表情來判斷的話,他對歹徒應該是厭惡和憤怒——額頭應該出現皺紋;眉毛下拉或者緊鎖;下眼瞼上揚、下方出現皺紋;臉頰肌肉肌肉緊張或者微微鼓起;嘴唇緊閉,嘴角向下。
可是!
黎叔哽咽的聲音之下,他的微表情居然是——額頭平展;下眼瞼微微上揚、眼角外露出魚尾紋;臉頰雖然鼓脹,但使得雙眼變窄細;嘴角上揚,嘴巴變長。
程浩然瞬間就被一種恐懼籠罩住了,黎叔這種離經叛道的微表情,明顯是沉浸在一種“快樂”當中,這讓他嚴重的懷疑:“這個叫做黎叔的人,他的警服是從哪裏來的?”
當他於白可的目光交匯時,兩人已經產生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看來彼此都已經找到了甄別這個中年男人身份真偽的方式,並且都做出了相應的判斷。
如果程浩然和白可觀察得沒錯的話,黎叔的腰間和別著配槍,換句話說,他們兩人即便有著再強的分析能力,卻不具備製服罪犯的攻擊力。
“你們也坐一會兒,別在那發呆,養足了精神才行。”黎叔招呼了一下,雖然程浩然就在洞穴口,隻要一跑出去轉個方向,就算這家夥掏槍射擊也來不及。
但是白可就在黎叔的旁邊,況且她還救過程浩然一命,如果現在丟下她跑了,那程浩然畢生的追求,也算是在此就劃上句號了。
為了不讓黎叔起疑動殺心,程浩然索性將手中唯一的防身石頭丟到了一旁,裝作一副受到警察保護、不用再擔心的樣子。
白可亦是再次的被感動了……
她很清楚程浩然可以丟下她逃跑的,而現在他已經完全失去了逃生的機會,兩人的命運牢牢的綁在了一起。
看著冰山女王的眼神有所觸動,程浩然覺得自己的決定還是正確的,況且勝負未分,總不能就這樣放棄。
三人都很尷尬的坐在小洞穴中,氣氛很凝重,黎叔並沒多說什麽,隻是時而痛苦不堪的將十指插入頭發中,時而又發出奇怪的笑聲。
程浩然和白可都不敢直接與其對視,他一直想找機會奪槍,但是又沒有十足的把握。
這時候洞穴口又出現了一個人影,三人都不免警覺了起來。
這是一個個削瘦高挑的身影,定睛一看,他的衣衫有些淩亂,一頭黑發披散在腦後,臉龐上居然也是有著一點稀疏的胡茬,整個模樣,看上去頗為的狼藉,然而,那對漆黑雙眸,卻是異常的明亮。
看見小洞穴內居然已經坐著三個人了,而且還有一個人穿著警服,那人異常激動又慶幸的說道:“得救了,得救了……”
本來那一瞬間,黎叔準備拔槍,而白可和程浩然差點也要放手一搏了,可是他們看清楚來者是如此落魄的一個人之後,緊繃的弦也才勉強的鬆了點。
隻見那人舔了舔嘴唇,慢悠悠的進來之後,他倒也是保持了距離,但是頭發上滴下的雨水,卻頗有節奏感的落到了泥土中,他的嘴唇一張一合的念著什麽。
黎叔的注意力全都被這人所吸引了,他怔怔的凝視著那人的嘴唇,不知不覺中,他的眼皮感覺到越來越重,而那人輕語的內容,雖然聽不清楚,但是卻有種微妙的旋律,讓他感到很靜謐安逸。
不僅是黎叔,程浩然和白可也都昏昏欲睡。
那人輕輕的挪著步子,來到了黎叔身旁,緩緩朝著其腰間的配槍伸出了手。
但是眼看配槍就要到手時,這人的手腕被黎叔一把鉗住了,猛然的一個過肩摔,使得這個人猝不及防。
打鬥使得程浩然恢複了精神,他知道這家夥會用催眠術,這種偏門的方式已經算是登峰造極了,隻可惜黎叔這個瘋子,也不知道腦裏裝的都是什麽,居然能從催眠幻境中出來。
於是程浩然也撲了上去,死死的從黎叔的身後扼住他的脖子。
白可清醒之後,趕緊從地上拾起了大塊的石頭,朝著黎叔的頭部重重的砸了下去。
鮮血很快就沿著黎叔的臉龐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