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信或不信

月亮低低懸在空中,風平浪靜的校園裏泛著一層銀輝,在夜色中遙遠、幽靜、漫無邊際,象是一片結了冰的湖水。

在校園圖書館的樓頂上,一男一女正默不作聲的並肩站在天台的邊緣。

一種慚愧、內疚。痛心和感激的混合之情,像海潮般地衝擊著白可的心,她頓了頓,終於還是輕啟朱唇道:“凶手是你嗎?”

即便是頂級的係統排列大師,麵對深不可測的催眠師時,她心裏確實沒底,與其遮遮掩掩的調查,不如攤開了問,對方的表情興許會真實的表達出什麽。

校園沉浸在一片幽深的寂靜裏,樹木的葉子所剩無幾,藍盈盈的夜空顯得分外疏朗,水似的月光,照耀著一條條靜寂的白色甬道。宿舍樓裏,更是沒有一絲聲息,扇扇門窗都黑洞洞的,隻有走廊中間兩盞玻璃罩燈,寂寞地灑下黃澄澄的光亮。

秦子謙不作聲,他與白可並肩站著,一手依舊是插在褲兜裏,另一手捏著白可渴望查閱的資料。他眺望著遠方輕歎了口氣,語氣沒有任何波瀾起伏的反問道:“如果我真是凶手,你會怎麽樣?”

樓下搖動著深黑的樹枝,風震撼著門窗發出些聲響,更見得異樣靜寂。好像這學校很廣大,幾乎沒有邊際,這所坐落在北方都市裏的古老校園,在夜晚忽然變成了一艘海盜船,充滿蠱惑的在彩燈中**漾起伏,發出粗重的喘息。

白可也沉默了,她確實嚴肅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凶手是程浩然或者秦子謙,那麽她又該怎麽辦?這三年來支撐她一路挺過來的兩個精神支柱,哪一個崩塌了,都會令她痛苦不堪。當然,那是最壞的結果,她並不希望這事情會真的發生,畢竟這兩個男人貌似都沒有犯罪的動機。

“你想核查熒光蛋白質(GFP)的作用,就是想確定在案發現場發現的螢火蟲,是否和催眠術有關聯吧?既然如此,資料在這裏,你可以拿過去看。”秦子謙遞過了資料。

秦子謙的表情和肢體語言不時的在暗示著:白可一旦接過資料,他們之間的信任就**然無存了。

白可知道她的手伸出去的話,後果無非就兩個:一是凶手並不是秦子謙,友誼也就到此為止;另一個是凶手就是他,然後知道真相的她,極有可能會從樓頂被推下去。

心理獵人小組的三人,都是精通心理學的高手,隻不過領域流派不同,使用的手法不同。但是對揣摩人性和行為的能力上,他們彼此之間的實力是不相上下。

秦子謙是有意給白可出了一道難題……

白可躊躇了片刻之後,她還是決意要接過資料,因為沒有什麽比證明自己摯友的清白更重要!

她一把抓過了資料,翻開了她所想查閱的那一頁時,秦子謙卻開口了:“GFP多了一些其他顏色,如藍色、藍綠色還有紅色。除了水母和昆蟲之外,GFP也可以很輕易的被注射到各種生物體內當中,用途廣泛。”

秦子謙說的和白可在聊上看得一模一樣。

“科學家把GFP加入一種病毒,然後再注射到老鼠體內,他們就能觀察病毒是如何在前列腺細胞中生長的,以及這些細胞的生理變化。”

“包括注射到人類的體內。”白可低沉的說道,這是她一個無比大膽的假設猜想。

“當然了,GFP還可以被加入連接神經細胞之間的細胞當中,這樣外科醫生在手術中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神經纖維束,防止出錯。”秦子謙熟絡的回答著。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你作為催眠專家,應該比我更清楚催眠的本質:催眠其實就是通過意識去調節自身的細胞和生物電流。如果一個催眠師還懂得利用GFP來觀察的話,那他的催眠豈不就所向披靡了?”白可等著秦子謙的解釋,同時也集中了精神,以免被這深不可測的催眠師給控製了。

“催眠真的有那麽厲害嗎?”秦子謙自嘲了一下,朝著白可微笑著。

“那隻有催眠大師才清楚。”白可把話題又帶了回來。

“其實GFP還有一些重要用途,比如檢測汙染,當它注入一種細菌當中的時候,如果汙染得越嚴重,它就會越亮。用於農業時,可以跟蹤到哪些莊稼正經受害蟲的侵襲,然後……”秦子謙開啟了學術討論模式。

再一次被岔開了話題,白可不滿的撇撇嘴“哼”了一聲,環抱起了雙臂用肢體語言抗議。

秦子謙固然清楚白可的意圖,但他就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著,即便白可獲得了那份資料,其實嚴格上來說隻能證明一些猜想,而不能作為證據來證明什麽。

“很可能再不久就要出現七日祭的第三名受害者了,你還有心情和我研究這樣的學術問題麽?三年了,可能也就這一次我們能麵對麵聊得多一點。”秦子謙心裏想要一件什麽東西,一轉念便抑住了,讓欲望沉埋在心底,終於消滅。

白可一晃神:“原來秦子謙心裏有數,前兩名女大學生失蹤案和七日祭無關,而他明知道真相的情況下,居然還誤導大家,他到底在盤算著什麽?”她覺得越來越看不清楚眼前的這個男人了,雖然他依舊是那麽的英俊挺拔。

“你相信我嗎?”秦子謙柔和的問道,並有沒逼迫的意思。

白可知道就算回答“信”字也是蒼白無力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該不該害怕眼前這個深邃又神秘的男人。

“你猜得沒錯,特殊的熒光蛋白質,用在人體上的話,再作用於催眠,就可以很清晰的看出催眠的效果,如果整個大腦皮層都發亮的話,那麽意味受術者就完全被控製了。”秦子謙肯定了白可的想法,他的口氣中伴隨著欣賞——沒想到白可居然那麽睿智。

“這應該還遠遠不夠,七日祭的凶手意在創世紀,難道是要……”白可再一次大膽的推論著。

秦子謙詭譎露出了一絲笑意:“可可,女生還是不要過於聰明,否則會不安全的。”

白可頓了頓,抿起了嘴唇,夜晚凜冽的寒風會讓嘴唇龜裂。

“既然你已經懷疑我了,我就算否認也沒用。不是麽?但我可以告訴你,凶手想要創世紀,就要革新人類的大腦,也許他是想用自己的意識來覆蓋所有人?”秦子謙口吻中顯得凶手似乎真的另有其人。

“即便七日祭殺害了七個人,難道這就能進行大範圍的催眠了嗎?”白可受到了秦子謙的啟發之後,才勉強的感受到凶手那冰山一角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