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幽靈信號

看著大家都默默無語的呆坐著,林友發暫時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他也無法用自己現有的知識來解釋這一切,更不知道如何用通俗易懂的語言來闡述這一切。

“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們先吃點東西再說吧。拉瑞,大鄭,走,我們去拿些吃的。”鐵頭的話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嗯,也好。”林友發點點頭,“幹脆大家一起去搬吧,多拿點過來,省得老是跑路。”

“不用,就在樓下呢。今天他們兩個過去找你後,我們幾個把倉庫的吃的都搬過來放在樓下了。盯著也踏實,吃著也方便。”鐵頭笑嘻嘻地說。

這時,雷子說話了:“那還搬個啥子勁兒,直接下去吃不就得了嘛,吃完幹脆我們今天就住樓下吧,這上麵……我反正是說啥子也不想住了。”

“樓下可沒床哦,要不你把我們的床都搬下去,還有那些槍支彈藥啥的。”大鄭最喜歡調侃雷子。

林友發想了想,作出了決定:“小心無大錯,我看就照雷子說的辦,咱們今天就住下麵了。但軍人槍不離身,先把那些可用的武器彈藥都搬下去,吃完東西我們就上來搬床。”

於是,大家七手八腳地把武器和彈藥搬到了一樓。看到樓下搬過來的食品中還有些大米,今天大家都不想吃餅幹了,於是找來鍋弄來水用大米煮了一大鍋米飯,然後打開了幾個罐頭,點上蠟燭,便坐下開始吃晚飯了。

期間,大家都默默地吃著,誰也沒有說話。

林友發決定趁這個時候邊吃邊聊,說點輕鬆的話題,於是問道:“你們的橡皮艇是什麽地方找到的?”

“哦,也是在倉庫,發現的時候還是癟的,是我們找到一把氣槍把它打起來的。”大鄭嘴裏還鼓鼓囊囊包著吃的,回答說。

“這種橡皮艇還有幾個?還發現其他可用的交通工具沒有?”林友發又問。

“沒有了,就這一個。如果非要稱得上交通工具的話,門崗那裏找到輛沒法騎的破自行車,軲轆都是扁的,那把氣槍就是在那裏發現的。”猴子繼續吃著飯,頭也沒抬。

“林,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想用什麽辦法離開這裏,對嗎?”拉瑞停下了吃飯的動作,問道。

林友發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又問:“那這麽看來,我們沒法靠自己的力量離開這裏嘍,那有沒有發現什麽無線電設備,能夠讓我們與外界聯係的?”

“沒有,我們曾經找到一個專門的無線電通訊室,但裏麵機架上的設備都搬的幹幹淨淨,不管是用於遠程的收發報機,還是用於近距離的對講設備都沒剩下,房間看起來還灑上汽油焚燒過,可能有些散亂的資料不便於收拾,便付之一炬了。”

聽了這話,林友發陷入了沉思。既無法自行離開,也無法與外界聯係,那下一步該怎麽辦呢?

“收音機算不算無線電設備?我在那邊有個房間發現了一個,但不知道是好是壞。”這時候,大鄭說話了。

“切,你拉倒吧,就算是好的又怎麽樣,收音機算什麽無線電設備,那隻是單向接收用的,頂多隻能收點廣播而已。”猴子顯得不屑一顧。

林友發一聽,卻來了興趣:“有些收音機是可以通過特殊的改造,變為收發報機的,這裏有這麽多廢舊材料,說不定能行。快,在哪裏,去弄來看看。”

大鄭一聽很得意,瞄了猴子一眼,飯也不吃了,吹著口哨就跑出去了。

很快,他就抱著一台布滿灰塵的收音機進來了,像個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林友發和拉瑞仔細看了看,又擺弄了一下,卻同時失望地搖了搖頭。

這是一台老式的礦石收音機,雖然結構簡單,不需要電源就可以工作,也幾乎不會出故障,但接收範圍小,接收性能差,音量也很小,隻能用耳機收聽。最主要的是,這種收音機絕對無法改造成收發報機。

看著大家失望的表情,林友發隻好安慰大家:“沒關係,大家先吃飯,吃完飯再說。至少我們可以用它來收聽一下廣播,咱們在戰俘營呆了這麽長時間了,消息閉塞,不知道外麵的形勢怎麽樣了,如果能了解一下外麵的情況,說不定對我們決定下一步的行動也有幫助呢。”

吃完飯之後,大家開始忙活開了。雖然不需要電源,但這種礦石收音機對天線和地線的要求卻很高,大家找來電線中的銅絲給它接上了很長的天線,拉到房頂上,又把地線連在門外接地的鋼管上。

一切準備就緒,林友發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很鄭重地戴上耳機,開始轉動旋鈕搜索電台。

其實說實在的,林友發對這種收音機的接收性能並不抱太大的希望,特別是在這樣一個偏僻的群島上。他之所以看起來這樣認真,隻是為了給大家,也包括自己一點希望和心理安慰而已。

他緩慢地操作著收音機的調節旋鈕,麵色平靜。而其他人隻能圍坐在旁邊前傾著身子,呆呆地看著他手上的動作和觀察他臉上的表情,卻聽不到耳機裏麵的聲音,顯得很是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隻見林友發將旋鈕緩慢地轉到一側後,又緩慢地回撥回來,幾次三番。漸漸的,失望的表情無可掩飾地寫在了他的臉上。

就在大家已經認為沒什麽希望,而準備收回前傾的身體仰躺回座位時。突然,大家發現林友發皺起了眉頭。

隻見他皺著的眉頭時緊時鬆,仿佛正集中精力在思考或捕捉什麽。

又過了一會,最先發現並抱來收音機的大鄭終於沉不住氣了:“怎麽樣?我的林長官,林大哥,你倒是說話呀,急死我了,要不也讓我聽聽,收到什麽了?”

“噓——”林友發把左手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他不要說話,並繼續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微調著旋鈕。

這次沒人敢輕易打擾他了,又過了大約十幾秒鍾,林友發摘下了戴著的耳機。

“拉瑞,你對摩爾斯電碼很熟悉吧?”

“當然,我是搞情報工作的,這個是最基本的。”

林友發把耳機遞給拉瑞:“那你來聽聽,廣播電台一個都沒收到,但我好不容易捕捉到了這個,不過信號很微弱。”

拉瑞疑惑地接過耳機戴在頭上聽了起來,從神情看,顯得非常專注,手指還下意識地在桌麵敲打著。

隻過了一會兒,拉瑞像是聽出了點什麽,揮舞著一隻手大聲說道:“誰能給我……紙……和筆。”與此同時,他的耳機還戴在頭上,並沒有摘下,神情還是那樣專注。

紙?和筆?大家從戰俘營逃出來就像是逃難出來的,這個時候身上哪有那些玩意。但突然一下又意識到,現在呆的一樓看陳設不就像個辦公室嗎,說不定能找到。

很快,大家七手八腳地翻箱倒櫃,終於從一個翻倒的辦公桌抽屜裏找到一小截鉛筆頭和半張日文舊報紙,趕緊遞給拉瑞。

拉瑞迫不及待地接了過去攤在桌上,一邊聽一邊在舊報紙上寫寫劃劃,像是一些字母和數字,還有些他們看不懂的符號,也許隻有拉瑞才明白代表什麽。

又過了好一陣,拉瑞的手才停下了,但仍然沒有摘下耳機,還用鉛筆頭在剛才寫過的地方指指點點的,像是在核對著,然後在下麵的空白處又寫了點什麽,這次寫的像是些漢字,昏暗的燭光和報紙底版的印刷字讓人看不出寫的什麽,不知算是中文還是日文。

終於,拉瑞摘下了耳機,拿起了那張舊報紙,看了看眾人期待的目光,開口說話了。

“林,你收到的這個信號很微弱,而且斷斷續續的,不過它重複了很多遍,我總算還是把它記錄清楚了。”拉瑞得意地擠了擠眼。

嘿,這個拉瑞,這是想急死人麽,這不等於沒說嗎,大家都看出他已經記錄清楚了,但都是些什麽內容呀,看把大夥在一邊急的。

隻有林友發不太著急,把一個打開的水果罐頭遞給拉瑞說:“拉瑞,不著急,喝點水,慢慢說。”

拉瑞點了點頭,接過喝了一口,然後接著說道:“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信號,說它奇怪不是指的收音機能收到,事實上收音機在偶然的情況下的確能收到一些摩爾斯電碼,特別是這種老式礦石收音機。”

“主要奇怪的地方有三點,我們一點一點地說。第一,這是一個用明碼發出的電報,我反複確定它並沒有加密,否則在這個地方我也沒法破譯。”

“第二,是它的落款時間,對了,今天是多少號?”拉瑞突然轉頭問道。

“我記得今天應該是1945年8月14日,而且如果那個鍾沒壞的話,現在應該是晚上的8點52分。”猴子向房間一頭努努嘴。大家這才注意到那邊牆上有一個掛鍾,還在走著。

“嗯,幾點鍾不太重要,但電報的落款時間卻是昭和二十年,哦,也就是1945年的8月12日,比今天提前了兩天,這是兩天前的電報,我們收到了來自過去的信號,雖然時間不算太久遠。”拉瑞很平靜地說。

“來自過去的信號?這正常嗎?”嘎子很好奇。

“這個……應該說不正常,如果一個前天就死去的人,你今天卻接到他的電話,你覺得正常嗎,我不能解釋這種現象,我隻能暫且把它稱為一個幽靈信號,或者用符合你們中國人的習慣把它稱為鬼信號也行。”

“聽了半天,我聽出你們說這是小鬼子發的電報吧,那會不會是發報的鬼子慌亂中把日期弄錯了。”大鄭又急忙問。

拉瑞搖搖頭,表情少有的嚴肅:“不會,根據我多年對日本人的情報監聽經曆,日本人在這方麵是很嚴謹的,軍隊的訓練程度很高,像這種低級錯誤,一個很新手的報務員通常都不可能犯。”

“而且電文的內容也可以佐證我的說法。”拉瑞又補充道,“電文共有三條,分別是不同時間發出的,如果說三條的落款都出現了錯誤,這絕不可能。”

林友發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他心裏卻反複思考著幾個問題:“不可能達到的航程……神秘出現的詭異武器……來自過去的幽靈信號……”他總感覺這裏的時空似乎有什麽問題。

平時很少抽煙的他此時也拿起了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就著蠟燭點上,深吸了一口,長長地吐出一團迷蒙的煙霧。然後對拉瑞說:“拉瑞,我們還是先繼續吧,把第三點奇怪的地方,哦,應該就是電文的內容了,也說出來聽聽。”

拉瑞點點頭:“但是我先聲明一點,電文本身的確是沒有加密的,這點我可以確定。但電文裏麵夾雜了一些代碼,這個是沒法完全弄明白意思的,我隻能直譯。”

“代碼?”看樣子所有人都沒明白他的意思。

“嗯,代碼就是一個約定的代號,隻有約定人之間才能知道是什麽意思,比如說就像我們之間的昵稱一樣,我喊猴子,你們都知道是劉文侯,喊鐵頭,你們都知道是趙定國,對吧。但其他和我們不熟的人呢,他們不見得知道吧。”

“我再說個更貼切的例子,中途島海戰你們應該都聽說過吧。在這個戰役的前夕,美軍剛好在一艘沉沒的日本潛艇上打撈到了一個密碼本,並由情報部門成功破譯了密碼,而日本人對此一無所知。於是美軍截獲並破譯了關於日軍下一步行動的通訊往來,顯示其有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幾乎所有的電文都指向一個叫AF的地方,由此美軍判斷日軍下一步將進攻AF,但即便是在破譯了密碼的情況下,美軍依然不清楚這個AF到底是指的哪裏。”

說到這裏拉瑞賣了個關子,停頓了一下,也從桌上抽出一支香煙點上,吸了一口。

看著大家期待的眼神,他又不緊不慢地接著往下說:“但我們美軍情報部門中從來不缺乏一些你們稱的壞孩子,他們從不循規蹈矩,但總能想出一些奇怪的好點子。於是他們反過來站在日軍的立場在太平洋的地圖上找到了幾個可能的進攻點,其中就有中途島。然後讓這些地方故意用明碼發出一些內容不同的電文,大致內容都是假稱某某重要設備出現故障等,故意讓日軍截獲。中途島發出的電文是說淡水蒸餾設備故障,結果不出所料,日軍果然上當了,僅過了一天,我們就監聽到日軍通訊往來稱,因為AF的淡水蒸餾設備故障,讓準備在AF登陸的日軍部隊多帶淡水。”

說到這裏,拉瑞開始眉飛色舞:“哈哈,於是這個AF就正式被確認為中途島,接下來就上演了一場決定性的戰役,當時還處於弱勢的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用僅有的約克城、企業、大黃蜂三艘航母設伏,取得了一舉擊沉日本海軍赤城、加賀、蒼龍、飛龍四艘大型航母,自己僅損失一艘的巨大戰果。”

原來是這樣,大夥以前或多或少都聽說過這場著名的戰役,但還真不知道這裏麵的內容原來是這麽曲折有趣。雖然拉瑞講的內容有點跑題,但不管是陸戰海戰,隻要是痛揍鬼子的戰役,大家聽著都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