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色背影

眾人走到“畫廊”的盡頭,也就是之前陡然收窄的那個位置,便魚貫進入了另一段更狹窄的通道。

雖然大夥對這些岩畫的內容並不一定都能理解或認可,但這些東西的存在至少完全證明了這是一個人工建築。

是人工建築就一定有出口,而且很可能還不止一個,雖然目前還沒找到,但看得出來大夥的信心還是很足的。走著走著甚至又開始語氣輕鬆地聊起天來,內容也基本上都是剛才岩畫的內容。

“我覺得吧,剛才那些內容有可能就是那些原始人的神話故事吧。”

“我也這樣覺得,要說神話,咱們中國的神話故事可比這個精彩多了。”

“你們剛才沒聽明白嗎,隊長他們看到了星係圖,這些東西可不像是神話故事,原始人能知道太陽係長什麽樣嗎?”

“是呀,別說原始人了,就是歐洲的中世紀都沒搞明白太陽係,還一直堅持地心說,有個叫布什麽諾的,不就是為了捍衛日心說被燒死了麽。”……

邊走邊說著,大家卻慢慢感覺這個通道的尺寸在發生變化,寬高都逐漸在收窄,走到後麵的時候,個子高的拉瑞都幾乎要碰頭了。

又走了一會,走在前麵的人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

“前麵沒路了……”

“不應該呀……”林友發還是堅持自己的判斷,擠到前麵:“讓我來看看。”

他走到了最前麵看了看,這裏看起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但就是沒有路了,正前方一道石壁直接封在了通道盡頭。

他摸了摸盡頭的石壁,再摸了摸兩側的石壁。又從包裏掏出了匕首,在兩側的牆根處插了一下,又在盡頭石壁的底部插了一下。

“你們快來看,這個石壁材質有區別,而且這下麵能輕鬆插進匕首,說明兩頭有地方承受住重量的,這應該是可以活動的,我感覺這是一道門!”他回頭叫到。

大家過去又仔細研究了一下,感覺林友發說得有道理,如果是直接挖到頭的石壁,材質應該一樣,即便是專門用一塊不同材質、更堅固的岩石放置在這裏,也不可能下部還有縫隙。

林友發又用匕首掏了掏,發現下麵封住的都是一些塵土,很容易就把縫隙又擴大了一點,基本上都能伸進手指了。

不僅如此,拉瑞還用打火機打著了火,在那個縫隙處停留了一會,火苗有些微的擺動,這說明有氣流通過,證明那石壁的後麵是空的。而且既然空氣是流通著的,甚至還能據此進一步推斷,那邊一定連著某個出口。

有了這個推斷,這下大家更樂觀了,一起猛推這個石壁,不,應該叫石門。但石門紋絲不動。

雖然門的形狀尺寸和開關方向有多種多樣,但基本開法通常就兩種:一種是偏轉,一種是滑動。林友發看看推不動,再看看下麵的縫隙,手指一摸並沒有下滑槽,便很容易就聯想到了開法。

他指了指門下方:“這是上下開合的滑門,我們一起摳住縫隙,用力往上抬。”

果然,幾個人一齊使力,竟果真把這個沉重的石門向上抬了起來,抬起來之後才發現,這個石門並不太厚,否則這幾個人是把它抬不起來的,而門後果然還是一個通道。

於是先由四個人把石門扛住,其他三人趕快通過。然後四人在扛住石門的同時,慢慢轉移到門內一側再一起放手,“轟”的一聲,石門又掉落下來封住了通道。

門後的這段通道大小形狀和之前的通道差不多,大概接近兩米見方,雖不至於頂頭,但也著實有點壓抑。但過了剛才那個障礙,又有之前拉瑞樂觀的推測,大夥現在都還是顯得信心百倍。

但大家都沒料到,接下來的路途卻詭異得幾乎讓他們心理崩潰。

這段通道的牆麵不知抹上了什麽材料,黑乎乎的完全沒有一點反光,甚至感覺有點吸光,火把和電筒在裏麵都不太管用,隻能照到很近的地方,而不論牆麵還是前方空間感覺都是黑的,幾乎融為一體,所以始終覺得四周黑乎乎的一片,這就讓人走著走著便慢慢喪失了方向感。

但好在通道很窄,眾人隻能是分成兩列縱隊幾乎是摸著兩邊牆壁往前走。

走著走著,前麵打著火把扶著左邊牆的猴子卻迎麵撞在了一堵牆上,而靠右走在前麵拿著手電的林友發,扶牆的手卻一下摸了個空。兩人定睛一看,卻發現是通道在這裏向右轉了個彎。

於是兩人對視了一下,回頭招呼了一聲,便又接著轉彎扶著牆壁繼續往前走。

接下來的通道就修得更奇怪了,不但走一段便又出現轉彎,還開始出現了台階。

這些轉彎和台階都很有規律。轉彎並非是九十度直角,都是向斜前方約一百二十多度的鈍角彎道,而且每出現一個彎道,之後一段便會出現一個相應的反向彎道,角度感覺也一樣。比如從第一個右轉開始,走出一段便出現左轉,然後接下去又一個右轉,以此類推。

台階也是如此,每當出現了向上的台階,前麵必然就會出現向下的台階。走了一段後,林友發還發現了一個規律,向右的通道就會出現向下的台階,而向左的通道必然出現向上的台階,他甚至心中暗數了一下,向下和向上的台階數都是一樣多的。

“這到底是為什麽?這樣修有什麽意義?”

他一邊想著,一邊繼續帶著眾人在這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的通道中壓抑地走著,之前就不太明晰的方向感至此完全喪失了。

“既然有左有右,有上有下,角度和步數也一樣,雖然走著累點,但好歹也是在往前走吧,至少沒有兜圈子。”他又這樣安慰自己。

林友發心裏正想著,這時,走在自己旁邊的猴子小聲說了一句:“停下,前麵好像有個東西。”

林友發一愣,這才發現好像是自己的手電光在前麵晃著了一個物體。

本來在這種環境下,手電光照在前麵的空間或是轉彎處的牆麵都沒什麽反射,但這次的確照到了一個能反光的東西,在四周漆黑的背景下,很是顯眼。

他再用手電仔細向前晃動了一下,看見就在前方不遠處,手電光映照著一個白色的人形背影,就這樣靜靜地立在那裏。

背影看著有點奇怪,不知是低著頭還是根本沒有頭,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在這個本來就顯得奇怪的通道中,越發顯得有些詭異。

後麵的人一看林友發和猴子都停下了,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情況,便都探頭來看。一下都看見了這個詭異的背影,大夥都吃了一驚,馬上停下了腳步,表情如臨大敵。

眾人紛紛取下了背著的槍支,大鄭幹脆臥倒在地架上了機槍,雷子更誇張,居然從背囊裏把手榴彈都掏出來了。

林友發趕忙做了個製止的手勢,又瞪了眾人一眼,特別是雷子。他心想這可比不得剛才洞口,在通道中間搞爆破,那搞不好才真得把大夥全都給活埋了。

再說了,如果這真是什麽邪門的,科學都解釋不清楚的東西,那必然就是違背物理法則的存在,你用常規的機槍、手榴彈就真能消滅它?

要說林友發完全不相信鬼神之說也並不客觀。他從小出生在南洋一個華僑富商家庭,家中長輩都是很傳統的華人,對中華一些傳統的文化也繼承得很好,導致他從小對一些鬼神靈異的傳說也經常耳濡目染。

隻是他長大後在歐洲的英、德等國求學多年,接觸了很多近現代的科學知識,逐漸將以前的傳統東西視為糟粕而慢慢遺棄。但骨子裏的東西也不是說去掉就能徹底去掉的,特別是他也發現仍然有不少事物並非科學能夠完全解釋的,實際上,這幾天來遇到的不少事情就暫時沒法有合理的解釋。

此時,他平複了一下心情,心裏盤算了一下,也不知該如何措辭,便學著小時候聽長輩在碼頭上說的那一套東西,勉強對著前方的背影開口說道:“不知前麵何方高人,在下與弟兄們隻是借道路過寶地,如不慎驚擾,實屬無意,還望海涵。”

林友發說這番話的時候,為了模仿他印象中那種江湖人士的派頭,故意顯得底氣十足,吐字清晰,聲音洪亮,可謂是字正腔圓,甚至在這個狹窄的通道中還產生了一些共鳴。

但對方依舊沒有反應,還是那個姿勢立在那裏,但同時林友發又仿佛感覺這個背影好像略微動了一下,他以為是自己看錯了,轉頭看了一下猴子,發現猴子也正轉頭望向他,眼中也是疑惑,那意思感覺好像他也看到了,仿佛也是轉頭在向他求證。

看到猴子這個表情,那應該是沒錯了,既然還是有一點反應,那說明對方應該也算是個活物,還得繼續穩住溝通。

林友發想到剛才是用國語說的,他又換做粵語,不行。又想了想,在心裏把那套說辭盡可能接近地翻譯成了英語,又大聲說了一遍,還是不行。還讓拉瑞用日語都說了一遍,對方還是沒說話。

但通過這幾次喊話倒是看清楚了,每次這邊說話都能看見對方有點幅度很輕微的動作,從身體姿態看有點像是在點頭。

當然,這隻是從身體姿態來看像是,前提是如果它的頭是低在前麵的話。但之前也說了,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沒有頭,反正從背後看著像是沒有。

俗話說,病急亂投醫。正當林友發都準備嚐試用不太擅長的德語喊話的時候,猴子在沒跟其他人商量,也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竟做出了一個出乎大家預料的驚人舉動。

隻見他站了起來,對著那東西大吼了一聲:“你他娘的再不吭聲,猴爺我就直接上來廢了你。”

話音剛落,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猴子已經徑直往前走了幾步,林友發正準備叫住他,誰知猴子倒幹脆跑了起來,直接到了那個背影的身後,試探著拍了一下,又探頭去看它的正麵。

“大家過來吧,沒事,是個石像。”正當大家驚愕不已的時候,猴子卻對這邊的人揮了揮手。

是個石像?!大夥這才半信半疑地走上前去一看,果不其然,是座塗成慘白色的石像,所在的位置正好在一個彎道處。

再一看正麵,大夥卻也還是嚇了一跳,這個石像的確沒有腦袋。

不,這樣形容也不準確,應該說石像的腦袋沒在自己的脖子處,但它前麵的手上卻平端著個腦袋,麵目猙獰,也不知是不是它自己的,反正看著很怪異。

不過,再怎麽怪異也終究隻是個石像,一群大老爺們居然對著一個石像喊了半天話,後麵幾人多少覺得有點羞愧,特別是作為隊長的林友發。

其實,這也難怪。當人在特定的環境和特定的心態下,一旦認定了一個事情,便會深信不疑,很難再去做更多的考慮和判斷,這種現象也被稱為心理暗示或心理催眠。

一條漆黑壓抑的通道,一個慘白詭異的背影,再加上剛才喊話時它真的又有一點反應,自然會給人這種心理暗示。

想到這裏,林友發好奇地問猴子:“你是怎麽發現它是石像的?它之前又怎麽會自己動的?”

“喏,你們看。”猴子說著把石像晃了兩下。

大夥也跟著搖了搖,又查看了一下,這才發現這個石像的底座是活動的,有點像個不倒翁,也是有個圓弧形設計,但可能重心設計有點微妙的原因,晃動起顯得更加輕鬆和靈活。

“隊長之前說話的時候,我就發現它動了一下,之後發現你們每次說話它都會動,但就僅此而已,也沒其他更多反應了。我又注意到你們說話時在這裏產生的共鳴,我就想到了一個問題。”

猴子看了看大家,接著說:“於是剛才我也大吼了一聲,就是想驗證這個,當我看到它更強烈的反應時,我就毫不猶豫地衝上來了。”

“你是說,是這通道的特殊結構,再加上石像底座的特殊設計,導致了聲波可以讓它產生一些輕微的晃動?”林友發說完晃了晃這玩意,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應該就是這樣。”猴子點了點頭。

“嗯,我想起來了,還不僅僅如此,這個聲波共鳴還不像你們說的這麽簡單。我想起以前我們美國就做過一些關於聲學的實驗。這種狹長的通道很容易把正常聲音的一部分轉化為次聲波。”拉瑞也插話了。

“怎麽說呢,人耳能聽到的聲音介於20到20000赫茲之間,次聲波就是低於20赫茲的超低頻聲音,人耳是聽不到的,但同樣會對人和物體產生顯著影響。次聲波的穿透力和推動力都很強,很容易令空氣產生震動,而且還能幹擾人的神經係統,讓人莫名其妙的產生沮喪、恐懼等情緒。”

拉瑞看眾人都感興趣地在聽,又接著往下說。

“那次實驗很成功,次聲波發生器在受試者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開啟,然後產生很多類似於靈異的效果。比如無風的房間裏蠟燭的擺動,無人的房間裏傳出的異響,受試者在某些特定的房間感覺到了有某種東西的存在……有意思的是,很多動物是能聽見次聲波的,所以有時候人們發現寵物在莫名其妙地對著一個方向在叫,自己也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覺得好像有什麽詭異的事情要發生。但這個試驗的結論告訴我們,很多的所謂靈異事件其實都有可能是次聲波搗的鬼。”

聽拉瑞用科學道理這麽一說,大家都明白了不少。於是又打量了一下那個詭異的石像,然後便又開始沿著通道繼續往前走了。

但接下來的遭遇,就不是次聲波能夠解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