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伏擊計劃
拉瑞又吸了一口煙，大概自己也意識到有點扯遠了，於是又把話題拉了回來，接著往下說：“回到剛才的話題，關於收到的內容，實際上是由幾條電文組成，落款時間分別是8月12日19點55分，還有8月13日23點58分，以及8月14日7點49分。發出電文的落款單位是一個叫日本陸軍零號防疫給水警備隊的部隊。”
下麵就是拉瑞翻譯成中文並講述的電文內容。
第一條：
零號防疫給水研究所情況現已失控，原定撤離通道已被T工程樣本占據，我部死戰後損失慘重，已無望按原計劃從此處撤離。
現我部將改變計劃從上層通道突圍，爭取護送專家、種子及資料到達零號碼頭，請海軍073部隊推遲計劃，待我部到達會合後，一起撤離。
日本陸軍零號防疫給水警備隊
1945年8月12日19點55分
第二條：
昨日電報發出後，方得知海軍073部隊已經脫離零號碼頭，我部遂遵照本部回電堅守本處，至此已經28小時有餘。然情況危急，處境險要，武器損耗，彈藥告急。
我部現已拚死奪回控製區，為上層通道突圍創造了有利條件，並已暫時重新控製黑櫃，望本部以彩虹方式給予我部必要之武器彈藥援助。
日本陸軍零號防疫給水警備隊
1945年8月13日23點58分
第三條：
聞悉本部已發出武器彈藥多時，但我部至此仍未接收到本部援助之武器彈藥，如無法通過彩虹方式輸送必要之武器。我部即已決定於今晚不惜代價強行突圍至零號碼頭，預計到達時間約為深夜23點30分前後。望協調必要之船隻及接應部隊進行配合。
另：橫山大佐已下令燒毀文件及軍旗，隨後將破壞通訊設備，如今晚能順利突圍，則此為最後聯絡電，如今晚突圍失敗，則此為訣別電。
祝：武運長久！
日本陸軍零號防疫給水警備隊
1945年8月14日7點49分
敘述完這些電文之後，拉瑞沒有再繼續他的講話，林友發仿佛也陷入了沉思，其他人則默默地抽著煙。在昏暗燭光的映照下，迷蒙的煙霧包裹著幾個忽明忽暗的煙頭，氣氛顯得沉悶而壓抑。
過了一會，林友發掐滅了煙頭，問拉瑞道：“這裏麵提到的諸如T工程樣本、種子、黑櫃、彩虹這些詞匯就是你說的代碼吧？”
“對，這些東西我隻能直譯，沒法知道它們的確切意思。”拉瑞點點頭，“另外還有一些不算是代碼的名稱，比如裏麵提到的，諸如零號防疫給水研究所、原定撤離通道、上層通道這些的真實意思也無法準確判斷。”
“嗐，你們說這些鬼子沒事突個什麽圍呢？難道說這裏有盟軍的部隊登陸了嗎？”大鄭突然插話道。
“不可能，我們在這裏呆了兩天了，盟軍登陸的那個架勢，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天上飛機能遮住天，海麵艦艇像下餃子，哪裏會這樣安安靜靜的。”
“難道是登陸戰的前奏，有小分隊上岸了？執行偵察任務？”
“這也不可能，就像你說的，小分隊上岸隻是執行偵察任務，搞到情報就撤回去了，隨後就是等大部隊登陸，偵察過程中絕不可能跟鬼子硬拚的。”
“再說一支小分隊，鬼子才不會因為這個撤退呢，他們肯定會想辦法對其殲滅或俘虜。”
“我覺得這些都不可能，總之，不會是因為有盟軍上岸的原因，但一定有其他什麽讓他們懼怕的東西，才使得他們會放棄這個地方而撤退。”
對於這幫日軍撤離的原因，一時間大家七嘴八舌，眾說紛紜。
林友發不得不打斷了他們的議論，問拉瑞：“剛才他們議論的這些，其實就是和你所說的第一點與第三點奇怪的地方有關。首先，他們為什麽要用明碼發報，我個人覺得應該是情況很緊急，來不及對電文加密，而且這個地方他們並不特別擔心會有人監聽到，因為這裏並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存在。我這樣理解對嗎？”
“對，我也覺得應該是這樣，而且電文內容本身也佐證了這一點，應該是發生了什麽很緊急的情況。”拉瑞點頭。
“電文內容本身……第三點奇怪的地方……這個研究所到底是幹什麽的……又發生了什麽導致失控……造成了很緊急很嚴重的後果……必須撤離……”林友發一副沉思的表情，有點像是在自言自語。
“拉瑞，你覺得這個發報的地點距離我們多遠？這個零號碼頭是不是指的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碼頭？”林友發突然問到。
“從這個收音機的接收性能判斷，發報地點應該不會很遠，但也不能確認其具體方位。不過，零號碼頭的確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因為那天我們在那個無線電通訊室的門上看到了零號碼頭無線通訊室的字樣。”
“那你覺得碼頭外那條公路應該是通往什麽地方？”林友發又問。
“我覺得既然修建一條公路的話，肯定是存在一個比較重要的地點，用來運輸人員和物質的。”拉瑞回答。
林友發點點頭說：“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發報的位置很可能就在本島，門外那條公路所連接的地方，可能就是所謂的零號防疫給水研究所。如果是這樣，那麽現在待的這個地方就不太安全了。今天深夜就會有兩路日軍過來，一路是海上過來的接應部隊，另一路是從那條公路過來的零號防疫給水警備隊，如果他們能順利突圍的話。”
“嗯，我也比較傾向於林長官的判斷。”聽到這裏，猴子也表示出讚同。
“那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馬上確定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了，必須馬上作出決定，是打？還是走？”林友發說。
“打呀，當然是打！看老子當初在戰俘營被這幫龜孫子欺負的，今天非把這個惡氣出了不可。”大鄭邊說邊拍了拍靠在牆邊的歪把子輕機槍，“這玩意是沒以前老子的捷克式輕機槍好用，但也算湊合了，這叫借鬼子的骨頭榨鬼子的油。”
“我們就利用碼頭這些殘餘建築設立陣地，我玩機槍可不比大鄭差多少，我和他一左一右設個交叉火力點，你們在正麵窗戶處遊動射擊，嘎子那槍法擔任狙擊手正好，專射鬼子軍官。”鐵頭也信心滿滿地說。
“這不還有些手榴彈嗎，給我來十個，我給他們設點機關，等他們上了岸，才曉得老子張天雷搞地雷陣的厲害。”雷子也來勁了。
“雷子這家夥，他老爹給他取個天雷，結果他當兵後玩的盡是地雷，嘿嘿嘿。”大鄭又調侃雷子。
“但你們別忘了，日軍派來接應的可能有軍艦，上麵可是有炮的，你們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再說，如果突圍的日軍也趕到了，那我們不是腹背受敵。”拉瑞的話像一盆冷水潑在眾人頭上。
“哼，你們這些美國公子哥兒，就是怕死，大不了老子跟他們拚了，二十年後我大鄭又是一條好漢。”大鄭激動得站了起來，說著話就要去操牆邊的機槍，好像鬼子已經到了外麵似的。
“大鄭！冷靜點。這一仗肯定是要打的，但不是這麽個打法，拉瑞說的對，我們不能在這裏硬拚，否則隻能是無謂的犧牲。”林友發站起身來拉住大鄭，示意他坐下。
被稱為公子哥兒的拉瑞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並沒有怎麽計較。
看大鄭有點不甘心地坐了下來，林友發也坐回原位，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說出了他的計劃。
林友發的計劃很簡單，也很實際：為了避免與增援日軍硬拚，更為了不陷入遭前後夾擊的被動局麵，大家應該馬上收拾裝備，帶上必要的物資和武器，沿那條通往叢林的公路進發，到達一定的位置後，在公路兩側就地設伏，爭取先一舉打掉突圍的日軍，再視情況決定是否返身和增援日軍交火，到時即便交火後戰況不利，也可以退入叢林打遊擊。
大家一聽，這個計劃應該算是相當穩妥，進可攻退可守，於是都表示同意，連一向衝動的大鄭也沒反對。
計劃一經確定，就要馬上行動。看看牆上的時鍾已經指向9點30分，於是眾人開始緊鑼密鼓地進行出發前的準備。
現在，武器和食品就在身邊，但考慮到要進入叢林作戰，隻有這些還遠遠不夠。林友發又安排了幾人再去倉庫搜刮點物資，重點是搞點雨衣、軍毯、背包、繩索和照明用器材等。
不多一會兒，幾人肩扛手抱地又弄來了一些東西，其中就有幾件既可當雨衣、又可搭帳篷的“九五式攜行天幕”，還有幾個“九九式”背囊和幾條軍毯，以及繩索等其他雜物。
用於照明的隻找到一包蠟燭，但加上之前就找到的幾隻不用電池的日軍壓電式手電筒和林友發背囊裏的馬燈，還有幾個自製的火把，也算完全夠用了。
林友發把雨衣、背囊以及食品等物資逐一發放給眾人之後，然後開始分配槍支彈藥。
大鄭和鐵頭擔任機槍手，各領一挺大正十一年式輕機槍；嘎子年齡雖小，但從小跟著爺爺上山打獵，慣於潛伏且槍法精準，適合擔任狙擊手，領得一把帶瞄準鏡的九七式狙擊步槍；猴子和雷子各領了一把九九式步槍，這種步槍是三八大蓋步槍的改進型，威力更大；而林友發和拉瑞都不是步兵出身，一線戰鬥經驗不太豐富，就選用了射擊精度高、後坐力小、新手也很容易上手的三八大蓋步槍。
還多出一把完好的三八大蓋步槍，本想也一並帶上，但考慮了一下，還要騰出體力多背食品彈藥，於是還是選擇把它砸毀了事。
而九七式手榴彈則每人分配兩枚，剩下的全給了雷子，由他來靈活處置用來設點地雷陣、搞點小爆破等用途。
經過一番搜刮和分配，這下該有的全齊了。
大鄭擺弄著手中的輕機槍說：“咱們現在也算是全副武裝了，可以大幹一場了。行動前，大夥看要不要給這支隊伍取個響亮的名字啊？”
大夥一聽有道理，又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咱們這是準備拚了命去打鬼子的，就叫打鬼敢死隊吧，怎麽樣，通俗易懂吧。”
“你這個豈止是通俗啊，簡直就是太俗了。”
“我這個俗？那你也來上一個呀？”
“我看打鬼嘛，還不如叫鍾馗別動隊。”
“得了吧，你這個聽起感覺我們像是一群道士。”
“我看還是叫海島飛虎隊，夠精神吧。”
“精神是精神，就是好像不太靠譜，我們又不會飛。”……
林友發一看時間緊急，容不得他們在這裏多扯，於是馬上叫了暫停。
然後看看了眾人說：“你看咱們中間，國籍不同，軍種不同，現在走到了一起，又在這個無人知曉、詭秘異常的地方算是執行一次特別的任務吧。雖然沒有任何人給我們下達作戰指令，但我們不能忘記自己的使命，我們是盟國軍人，我們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我們的祖國，為了世界的和平而戰。我看全稱就叫——太平洋盟軍特混縱隊詭島特種作戰分隊，簡稱——詭島特戰隊，怎麽樣？”
“好啊，這個名字不錯。那我們就不叫你林長官了，改叫林隊長了。”大家聽了極力擁護。
誰知聽到這個話，林友發連忙擺手：“不，不，大家都是軍人，軍隊的慣例是知道的，這裏拉瑞是上尉，軍銜最高，理所當然應該由他出任隊長。”
聽了這話，大家一下沒聲了。拉瑞也連忙搖頭：“林，在這個地方，在這種情況下，是不適用這個慣例的，你對他們每個人的特點更了解，溝通也更順暢，我不適合出任這個隊長的。”
看著兩人推來推去，猴子說話了：“林長官，拉瑞說得有道理，再說這也不是當什麽官，沒有什麽好謙讓的。這隻是一種責任，你不是曾經說過，要盡最大努力把弟兄們平安帶回家嗎，你出任隊長就是負擔起這一份責任呀。”
“這樣吧，由林長官出任隊長，拉瑞出任副隊長兼情報參謀，怎麽樣？”鐵頭也說話了。
林友發和拉瑞一聽這話都樂了，才多大個特戰隊呀，就幾個人，還弄得像模像樣的，隊長、副隊長、情報參謀全齊了。當然，既然大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都不好再行推脫了，於是事情就這樣確定下來。
“林隊長，這把槍就交給你了，作為防身自衛武器。”嘎子把腰間的魯格手槍拔了下來，遞給林友發。
猴子一看，馬上也把自己的魯格手槍取下來遞給了拉瑞。
林友發剛接過槍，突然想到什麽，馬上又還給了嘎子，說道：“嘎子，手槍你還是留著防身。狙擊手視角狹窄，對身邊的情況容易忽視，對近處目標有時來不及反應，必要時可以用手槍快速開火。”
拉瑞一看，忙把自己的手槍遞給林友發：“林，你把這支拿上，說實話，我沒打過多少實戰，一隻槍已經夠得我擺弄的了。”
“不過，上次回美國，聽那些去歐洲的戰友說，魯格手槍可是收藏的搶手貨，等仗打完了，你可一定記得還給我，我也想收藏一支。”拉瑞狡黠地眨眨眼。
“好，咱們一言為定！”林友發伸出手來，用力地拍了拍拉瑞的肩。
一切就緒，這支小小的特戰隊整裝待發。出發前，就在大家弄滅蠟燭的一瞬間，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借著閃電的亮光，林友發出門前最後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指針正好指向十點整。
剛出門，暴雨便隨著剛才的閃電和雷聲傾盆而下，一行人急忙穿上雨衣，匆匆打開了那道港口連接公路的鐵門，便疾速地沿著公路向著密林深處急行軍而去。
就在眾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密林深處的時候，在閃電的映襯下，遠處的海麵上突然出現了幾條魅影，正向著港口疾馳而來。
而這邊，隊伍正艱難地沿著公路行進著，這條所謂的公路看上去其實隻是一條能通車的土路，隨著暴雨的衝刷，很快變得泥濘不堪。
林友發測算過時間，如果那支所謂的零號防疫給水警備隊能順利突圍，並按照電文上說的時間於23點30分抵達港口的話，那他們距離這邊還有1小時30分的距離。
而以大致相當的速度相向而行的話，45分鍾後他們便將相遇，再扣除設伏的時間和可能的一些誤差，他們可能得在30分鍾後便要停下開始設伏。
這個距離算是必要的最低限度了，否則有可能在沒有解決突圍敵人的同時，又遭到港口方向趕來增援敵人的夾擊。
所以，即便到時候一切順利，也必須趕在30分鍾內解決掉突圍敵人，並做好迎擊後方來敵的準備。
想到這裏，林友發突然想起大家都沒有時鍾，有點後悔沒把那個牆上掛鍾卸下帶走，但想到那個掛鍾確實太笨重了，他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猴子作為尖兵行進在隊伍的最前沿，和後方拉開了幾十米的距離，鐵頭端著機槍在他稍後一點的位置作為接應，中間位置是林友發、拉瑞、大鄭和嘎子，斷後的是雷子。
就這樣行進了一段時間後，林友發憑感覺估計距離差不多了，正準備下令停止前進，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輕微的鳥叫聲。他知道，這是猴子在發出警告，前方有情況了。
一聽到猴子的警告，林友發和身邊幾人馬上閃進了旁邊的草叢中，後麵的雷子也跟了進來，問現在怎麽辦？雷子說地雷陣是沒時間搞了，還不如直接扔手榴彈來得快。這個時候，猴子和鐵頭也已經急匆匆地退了回來，和大家會合在了一起。
“前方一百五十米處發現日軍，大約有三十多人，是徒步前進的，好像沒有重型武器。”猴子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道。
林友發略一沉思，很快作出了相應的布置：“馬上設伏。鐵頭到公路那邊去，大鄭在這邊，兩挺機槍形成交叉火力。猴子、雷子也跟鐵頭一起過去，拉瑞和我配合大鄭守這邊，嘎子尋找製高點設狙擊位，能上樹最好，小心點。”
“等等，由嘎子打響第一槍，爭取能出其不意一槍狙殺對方領頭的，大家提前準備好手榴彈，以嘎子的槍響為號，統一扔出手榴彈，隨後就機槍、步槍自選目標開火射擊。”林友發趕忙又補充了一句。
大家領命而去，很快便進入各自陣地，做好了伏擊準備。嘎子背著長長的狙擊步槍果真選了一顆大樹爬了上去，伏在寬大的樹椏間，全神貫注地瞄準了前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