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1

我們從那門裏走出來了。

然而門的後麵並不是一號公寓。目光所及的全是黃沙，一座座沙丘綿延起伏著向著遠處延伸而去。遠處天地交接處，是黃沙和藍天的交融。

太陽懸在當空，投射下來陣陣的熱浪。腳下的沙子也是有著熱度。沙子裏生長著幾株已經幹枯了的蒿草。遠處還有幾株也已經幹枯了的白楊樹，歪扭著身子，死氣沉沉的立在那裏。

這裏是——沙漠。

我們竟然一步從地下二百米的地方來到了這個距離一號公寓可能有著千裏之遙的沙漠。我們隻是向前踏出去一步，就直接從海底深處來到了大漠深處。

我看了一眼邢遠，他的眼裏也是不可思議。

秦樓宇叫了起來，“天哪，這怎麽可能，我們竟然來到了沙漠。”

秦樓宇回頭看了看，卻發現將我們送到這裏的那扇門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一幕完完全全就是在夢中一般。

“你所說的我絕對想不到的門後麵的東西，就是、就是……”秦樓宇遲疑了一會兒，“就是沙漠？”

我看著他無力地搖了搖頭。

“不是？”

“不是。”我點了點頭，“上次我們從那門後麵出來，直接是回到了公寓。但是這次，竟然會是沙漠。”

“什麽？”秦樓宇瞪大了眼睛。

我看向邢遠，問：“怎麽辦？”

邢遠走到我跟前，說：“我也不知道。”

舉目望去，這裏除了綿延起伏的沙丘，以及遠處幾株枯死的白楊，什麽都沒有。我知道我們是處在沙漠深處。

秦樓宇癱坐在地上，垂頭喪氣的說：“這次死定了。我們什麽都沒有。沙漠裏最重要的是水，可是我們一滴都沒有。”

沙漠裏的太陽很毒。隻是站了一會兒就被灼的難受。邢遠將自己身上的襯衣脫了下來，罩在我的頭上，讓我用來擋太陽。他隻穿著一件背心，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很有美感。

我趕緊讓他穿上襯衣，說自己沒有那麽嬌氣。

我對秦樓宇說：“我們試著走走吧。說不定會遇到沙漠中的旅者。”

我們幾個就這樣順著某一個方向走了下去。

2

我們迷路了。

沙漠裏的景象處處都是一樣的。我們雖然是按照某個方向一直在走，但到頭來，我們發現我們隻不過是在繞圈。走出去沒有幾個小時，很快就發現我們又回到了遠處。我們已經接連走了幾個小時了，尤其是在沙漠裏。這一路走下來，我們都是口幹舌燥。

秦樓宇癱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氣，口中叫道：“我走不動了。”

邢遠也坐在了發燙的黃沙上。他擔心的問我：“你沒事兒吧？”

我搖了搖頭，實在是沒有力氣說話了。口中幹燥的像是著了火。整個人被火熱的太陽烘烤著，難受極了。

我看著四周，到處都是起伏的沙丘。心中忽然間泛起一陣的無力感。難道我們是真的要死在這裏了麽？就在這時我突然間感到一陣微弱的氣流，是風。

很快，這風漸漸地大了起來。微風吹在身上，感覺到一陣說不清的舒服。我閉上眼睛，享受這短暫的涼爽。卻突然間聽到邢遠驚呼了起來，“不好，我們得趕緊走。是沙暴。”

聽見沙暴這個字眼，我心裏立即就是一陣咯噔。當下整個人就是躥了起來。三年前，我和導師進沙漠采訪新近發現的那座樓蘭古城遺址，當時就遇上了沙暴。那時的情形還是曆曆在目。

我趕緊衝秦樓宇說：“我們得趕緊走了。”

秦樓宇擺了擺手，說：“不行，我實在是走不動了。要走你們走吧。”

邢遠當下就是厲喝道：“必須現在就走。不然就得被黃沙掩埋。”

“掩埋就掩埋，反正怎麽樣都是死路一條。”

“趕緊起來。”邢遠將秦樓宇硬拖了起來。這是那風漸漸地大了起來，已經有沙子被揚了起來。我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來，捂住口鼻，同時叫道：“趕緊捂住口鼻，避免把沙子吸進嘴裏。”

我們幾個人趕緊上路，向著前方跑去。風越來越大，整片天地都漸漸的暗了下來。我回頭看去，遠處一堵巨大的沙牆已經形成，如同一頭遠古巨獸一般，飛快的向著我們這邊奔來。

秦樓宇嚷嚷道：“我們逃不掉的。我們沒有駱駝、沒有水、沒有食物。這樣子即使逃過了沙暴，也難逃一死。與其被餓死渴死，我倒寧願被活埋。”

我衝他叫道：“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能放棄。”

他直接坐了下來，大叫道：“根本就沒有希望的。”

我被秦樓宇說的也漸漸的失去了信心。是啊，我們什麽都沒有，而且是處在沙漠深處，無論如何我們是一點生的希望都沒有。就在我決定放棄逃亡的時候，邢遠的話突然響了起來：

“不，我們是有希望的。”

我看向他，發覺他的眼睛盯著遠處，我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那是不遠處的一個沙丘，在那沙丘上，一匹灰色的駱駝高昂著頭顱，望著遠方。忽然間，它就是轉身朝著沙丘的那麵奔了下去。

3

是的，我們是有希望的。

“駱駝，那是駱駝。”秦樓宇已經先我一步叫了起來。

我看向邢遠衝他點了點頭。

“我們得趕緊走。那駱駝看起來不像是野駱駝，可能在沙丘的那麵可能有著一個駝隊。”

“沒錯。即使是野駱駝，我們隻要跟著它，說不定還能找到綠洲什麽的。”

我們立即動身趕了過去。當從死的絕望中有了生的希望時，那麽人所能爆發出的潛力絕對是驚人的。我們三個都像是被打上了興奮劑，一個個都是充滿了力氣。邁開步子，朝著那座沙丘跑了過去。一路上，邢遠攙扶著我，我們很快就到了我們看到的那座沙丘跟前。

我們相信，隻要我們爬上這座沙丘。就極有可能看到駝隊，再不濟也能看到那匹我們剛才看到過得駱駝。隻要跟上它，我們就能找到生路。

我們爬上了那座沙丘。

然而沙丘的那麵什麽都沒有。有的隻是一望無際的沙漠。更不見那隻駱駝的影子。

我們剛才看到的就像是一個幻影。

一個極不真實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