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下班後,夜裏,寂靜的臥室裏。

海上刮起了大風。怒浪翻滾著,發出濤濤的聲音。向窗外看去,巨浪滔天,如同奔騰的烈馬一般發了瘋似的狂奔過來。最後,折戟沉沙,倒在了沙灘上。

我拉上了窗簾。

隻聽到外麵浪濤的聲音和呼呼地的風聲。

坐回書桌旁邊,我將從地下得到的那本已經發黃的導師的日記從書包裏掏了出來。

看著這本古舊的日記本。它是那種很常見的日記本,黑色的皮質封麵在昏黃的燈光下,似乎鍍上了一層奇怪的光。

我心裏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

三年前的場景又漸漸的浮現在腦中。躲過了那場慘不忍睹的虐殺後,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艱難的逃了出來,看到了掩埋在黃沙裏的導師。

在那場慘不忍睹的虐殺中,我和導師走散了。

卻又在這古城遺址的邊緣遇到了導師。

導師還活著,隻是令我痛心的時,導師瘋了。

醒來時,我發現我躺在醫院的特護病房裏。沒有人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在醒來後,確定無礙的時候,就直接出了院。

我被人告知導師已經被送回了家裏。在出院的時候,我特意去導師家裏看望了一下導師。

導師依舊是瘋瘋癲癲的。

然而我沒想到,那次見麵竟是我最後一次見導師。再看到的就是他的遺體了。

我辭去了記者的工作,換了好多工作。終於有一天,我接到了師娘的電話,師娘在電話中無比沉痛的告知我:你的老師,他——走了。

初初聽聞這個消息,當真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手機無聲的脫落,重重的砸在地上,我卻無動於衷,呆呆的愣在那裏,一時間身體上所有的氣力都仿佛是被抽光了。

淚水,不覺間已經是奪眶而出了。

我頹然的坐倒在沙發裏,一時間大腦空白。手機裏不斷傳出師娘的聲音,然而我卻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隻是這一刻,我感覺天,似乎都塌了一般。那個我生命中最尊敬的人,那個對待我就像是對待親女兒一般的人,就這樣的去了,徹底的去了。

我恨自己為什麽,在這一年多的時間內,沒有再去看看那個老人。

隻是因為害怕嗎?害怕再見到他,那個如同噩夢一般的場景再次重現嗎?

我真的是太懦弱了。

害怕去麵對那些曾經經曆過的那些苦痛。

然而現在,那我花了一年多的時間,甚至不斷的換工作,企圖想忘卻的記憶再次蜂擁而上,深深刻刻的,清清楚楚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從那一刻,我知道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令我但凡是想到就像是如臨深淵般的記憶了。

因為在這個記憶的層麵上,深深地烙印上了一個人的生命。那個我平生最尊敬的人的生命。

導師的葬禮,我還是去了。

導師這最後的一程,我是說什麽還是要送的。

那天同樣下著細濛濛的小雨。參加導師葬禮的人並不多,但是多數都是新聞界大師級的人物。他們在導師墳墓前垂首而立,默默地目送著這位新聞界泰鬥級的人物一路好走。

葬禮結束後。

師娘帶我去到了她的家。

她的眼神更憂鬱了,雙鬢的白發更多了。導師和師娘沒有子嗣,我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就由我來為師娘養老送終。

師娘似乎是看出了我心裏的想法。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說道:“我這老婆子,雖然一生沒有什麽大的成就,但是好歹有一份穩定的工作,退休金也足夠維持我的生活了。所以你不必為我擔心。”

我看著師娘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師娘的臉色再次變得淒然了。她從桌上拿起一個精致的日記本,遞給我,說道:“這是你老師生前的日記,我現在交給你了。”

我看向師娘。我知道這樣一本日記裏,肯定是記載著有她和導師的點點滴滴。最需要這本日記的是師娘,而不是我。

但是師娘堅定的眼神卻讓我猶豫了起來。

最終我艱難的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師娘手中的那本精致的日記本。

師娘的眼神裏終於有了一絲的欣慰。

她看著我,緩緩的說道:“縭兒,師娘有一事相求。”

我立即站了起來,趕緊說道:“師娘,您不要這樣說,有什麽要縭兒做的,您說就是了。你和導師對我恩重如山,縭兒這一生都不能報答。”

師娘歎出一口氣來,說道:“也許師娘這樣做是有些自私了,但是若是這事兒查不清,師娘就是死也不會瞑目啊。”

我看著師娘,“師娘,到底什麽事兒,您說就行。”

師娘閉上了眼睛。那布滿皺紋的眼角,忽然有著淚水流了下來。她嘴唇蠕動,艱難的吐出一句話來:“你師父,他的死,不簡單啊。”

我忽然間就是瞪大了眼睛。

“死的,不簡單?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導師不是正常死亡?”

師娘痛苦的搖了搖頭,“不,不是。老實說,我已經有一年沒有見過你老師了。這一見,竟是陰陽相隔。我……”

師娘已經是淚流滿麵了,整個人都因痛苦而顫抖了起來。

“啊。”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導師不是在家裏嗎,您怎麽可能一年沒見呢?”

“不,不。自從那那天走了後,你老師他就突然失蹤了。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找到。這次找到,卻不想他竟已經——”,師娘說到這裏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我聽到這裏,突然間就是感到一陣恍惚。

導師為什麽會突然消失,又為什麽在死後,突然出現呢?

“您是想讓我查出導師那一年去了哪裏?又是因為什麽而死?”我看著師娘,緩緩地說出這句話。這時,我竟感覺到我的心似是刀割般疼痛。

“是的。”師娘艱難的點了點頭。

“可是為什麽不找警察呢?”我說,“我的能力,畢竟是——”

“因為師娘相信你。”師娘盯住我。眼裏再次透出那種堅毅。

“好。”我重重的點了點頭,突然間就是泣不成聲,撲到師娘的懷裏,叫道:“師娘。”

“好孩子,不哭。”師娘安慰道。“也許師娘是等不到結果了,師娘隻希望你能查個明白,我相信,你一定比師娘更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這,這日記裏,可能有你要找的東西。”師娘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