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周阿吉是吉祥寵物店的執業獸醫,也是寵物店的店主,妻子李麗祥則在顧氏酒店的禮賓部工作。

今天是周六,難得換班休息的妻子就在隔壁喝著下午茶。

周阿吉把手裏打完疫苗的小狗放進了狗窩,看著寄養區裏各種各樣的寵物:乖巧的八哥,用爪子搔著鐵柵欄的哈士奇,不甘心乖乖聽話隻能低聲抗議的博美……他不時逗弄著這些小動物,然後走到飼養區,掃了一眼便歎了口氣:“阿福你又溜到哪裏去了?”

阿福是一隻白色間帶黑斑紋的短毛貓,因為胖呼呼憨厚得像年畫上那個小男孩阿福,所以得名阿福,然而阿福看起來是老實的一隻貓,其實是匯聚了貓所有特性的一隻貓,不安分,不粘人,總喜歡往外鑽,但每過一段時間——短則一兩個星期,長則兩三個月,總會弄得渾身傷痕、髒兮兮地回來,而每一次,都是小美負責把阿福弄幹淨,嘴裏又是埋怨又是心疼:“阿福啊,吃了虧要長記性,呆在這有吃有喝的,多舒服,別跑出去了,知道嗎?”

阿福每次都很無辜地豎起貓耳朵聽著,在寵物店沒呆幾天,便又溜了出去,畢竟是貓,聽不懂人的教誨。

這一次,估計也是舊態複萌。

阿吉不知道小美得知阿福再次偷跑出去了會是什麽表情,大概,又會像之前每一次一樣埋怨;“阿福還不如我男朋友家養的那隻毛絲鼠貝貝老實呢!”

小美是他們雇用的四個幫手之一,是店裏的主管。

阿吉下了樓去。

吉祥寵物店分兩層,阿吉的工作範圍在第二層,樓上主要是為寵物看診治病,存放一些客人寄放的寵物,以及寵物店自養後拿去銷售的動物,樓下則是寵物買賣的活動區,還有販賣一些狗糧以及相關寵物商品,更主要的是寵物美容區。

阿吉下去的時候,兩個工作人員正為一條薩摩耶犬洗澡,另一個工作人員在給一隻貴賓犬剪毛,小美本人則在接一個電話,邊聽邊頻頻點頭:“明白了!”

在她掛上電話的同時,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男孩興衝衝地推門跑了進來:“布克布克,我來接你了。”或許是沒看到布克,他扯住了小美的手:“我的布克在哪裏?它沒事吧?”

“啊,小學啊,布克沒事,好好的……”小美轉頭,看到了阿吉,把小學領到了他麵前,“阿吉,你記得小學吧?”

阿吉點頭,小男孩叫顧嘉學,是顧家的最小的孩子。他的寵物布克是條僅有一歲的杜賓犬,因為患了細小,送到寵物店來治療,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經過他的照料康複了,正等著主人領回家去。

“你的布克恢複得很好,走,我帶你上樓領它去。”

“太好了!”小學拍起了手掌。

“那,拜托你了,我剛接了個電話,是酒店打來的,說有急事找祥子姐。”小美說,“她是在隔壁店裏喝咖啡吧?我去叫她一聲。”

“好。”阿吉邊領著小學上二樓,便問:“小學一個人來接布克啊?”

“不是,我爸爸給我去買紅豆雙皮奶去了,馬上就過來。”

小學的父親便是如今顧氏集團新上任的總經理顧雍。

顧雍此刻站在吉祥寵物店隔壁的安心甜品店的櫃台前,等著服務員把他點的甜品打包帶走。

不一會兒,一個印有“安心”店名的紙袋便遞到了他麵前:“一碗紅豆雙皮奶,一杯藍山,謝謝惠顧,慢走。”

顧雍拎過紙袋便走,沒走兩步,他便停了下來,把紙袋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打開了紙袋:裏麵的咖啡杯沒放好,咖啡溢了出來,把紙袋弄濕了。

顧雍皺了一下眉,把裏麵的雙皮奶,咖啡,兩小包砂糖,還有一次性羹匙都拿了出來,重新裝好,這才拎著紙袋走出門去,進了隔壁吉祥寵物店。

早把自己的杜賓犬小心翼翼抱在懷裏的小學興奮地朝他喊:“爸爸,爸爸,看,布克全好了,一點事也沒有。”

顧雍笑著點點頭,提起紙袋示意兒子要的甜品也買到手了,牽著兒子的手往外走,邊衝阿吉點頭,“麻煩你了!”

“應該的。”阿吉點頭,隔著玻璃門看兩父子上了車,小學衝自己揚手再見,他也舉手揮了揮,看到回來接電話的妻子又往外走,“祥子?公司有什麽急事嗎?”

“啊,沒什麽,說是要接待一名重要的客人,讓我明天注意安排好迎接工作。” 李麗祥邊推門邊說,“我剛叫了咖啡,還沒來得及喝呢,我過去喝了回頭再跟你說。”

李麗祥回到安心甜品店,坐到了擺放著自己沒來得及喝的咖啡的桌子上,看到桌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棕色的**汙漬,隨手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把落在托盤外的一包砂糖放回去。

“老板娘。”

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女坐到了她對麵。

“是集子啊!”李麗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抿了抿嘴,“是來給你家貝貝買東西吧?”

貝貝是集子養的一隻銀斑龍貓。

“對啊!貝貝的浴沙要換了,一會兒就去你們店裏買!”集子點頭,這時服務員給她端上了一杯奶茶跟甜品,集子先把一塊小小的曲奇餅幹放進嘴裏嚼著,然後揭開包裝小袋把兩塊砂糖放進了奶茶裏,品嚐了一下,皺了下眉毛。

集子是李麗祥上司的女兒,集子皺眉的樣子,在李麗祥看來,跟她父親簡直一模一樣。

李麗祥看著集子繼續加糖進奶茶裏,心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沒了胃口,站了起來,“那你慢慢吃啊,我先回店裏了!”

“好。”集子看著服務員把李麗祥喝剩的咖啡撤走了,慢慢地就著奶茶吃完了一碟曲奇餅幹,這才起身,到吉祥寵物店買了浴沙,由司機開車送回了家。

集子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父親陳太源正在花園裏悠然自得地在花匠的指點下,栽培花草,看到女兒回來了,微笑著舉起沾滿泥土的手,朝她揮了揮:“喲,集子啊,我的寶貝女兒回來啦?”

“是的,爸爸!等我一會兒,我跟你一起種花。”

“好哇!”

集子做了個鬼臉,一溜小跑進了屋去,把浴沙交給了蘭姨——在她家幫傭的工人。

父女倆玩泥巴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天色黑了,蘭姨叫兩人進屋吃飯。

集子的母親似乎依然還在外頭,趕不及回來與丈夫跟女兒吃晚飯。

集子集感到惡心是在當晚上床休息後。

因為胃部如被火燒般疼痛,她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第一反應是想嘔吐,當開口想叫蘭姨時,才發現喉嚨亦有灼燒感,痛得厲害。

“蘭……蘭姨……”集子想從**爬起來,卻發現自己四肢乏力,直接從**摔了下去,倒在了地上,她幹嘔出幾口血水,痛苦地抽搐了幾下,身體便慢慢躺平了,再無動靜。

第二天,蘭姨準備好了早餐,卻隻有陳太源一個人用餐,原本想叫醒集子的,陳太源看了看時鍾:“今天是家庭聚會日,去大宅子之前,讓集子多睡一會兒!”

一會兒過去了一個小時後,陳太源看看時間,差不多要出發了,於是讓蘭姨去敲女兒房間的門。

“集子?起床了,集子,先生叫你起床了!”蘭姨沒聽到房間裏有回應,輕輕地把門打開了,一眼看到了附躺在地上的集子,吃了一驚,慌忙走進去把她扶了起來,“集子,你是怎麽了?”

接觸到集子的身體,蘭姨才驚覺集子的肢體僵硬,而且冷冰冰的,再看集子的臉,蒼白得失去了生氣,恐懼地尖叫了起來。

吃完早餐的陳太源正在書房看著報紙,迅速尋找著什麽新聞,視線不停地飄向書房裏的電話上,乍聽到蘭姨尖叫,嚇得他一下站了起來。

放置在書房角落裏的矮幾上、呆在籠子裏的龍貓貝貝似乎也被驚嚇到了,爪子不停地揮舞著,發出奇怪的叫聲。

“蘭姨,什麽事這麽大驚小怪的?”陳太源衝出了書房,循聲走到女兒的房間,看到女兒躺在地上,而蘭姨跌坐在另一邊,離女兒遠遠的,滿臉惶恐,陳太源驚詫片刻,瞬間明白過來,一個箭步跪到了女兒旁邊,抱起了女兒:“集子?集子!”

“先生,集子她,她死了。”

不用蘭姨說,陳太源也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就這麽毫無征兆地死了。

這怎麽可能呢?

陳太源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失去冷靜地吼:“你是怎麽照顧我女兒的?為什麽她出事了你居然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啊,先生,集子,小姐她,昨天還好好的啊!今天,今天就……我真的不知道,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小姐她是怎麽了?”

“快報警,快去。”

陳太源緊緊地抱著女兒,看著蘭姨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久久不願撒手。

“集子!集子!你醒醒,給爸爸醒醒!”

“集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