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分離（一）
貴賓休息室大約二十來個平方，一圈高檔的皮質沙發，圍著一張木質的茶幾。間接光源的照明溫馨又柔和，牆上掛了幅達芬奇的油畫《蒙娜麗莎》，當然是高超的仿製品。蒙娜麗莎那神秘的微笑，為房間增添了幾分溫馨的感覺，這讓走進休息室的人們，在不覺間得到了身心的放鬆。
柯俊南與藍鶯兒兩人走進房間，在朱思異的對麵落座。朱思異不緊不慢地點燃一支香煙，抽了一口，將煙霧吐向空中，透過煙霧，他緩緩地看向藍鶯兒：
“藍小姐，我們兄弟久別重逢，能否讓我們單獨聊聊？”說完，朱思異向柯俊南使了個眼色。
藍鶯兒微微皺了皺眉頭，煩感地瞅了朱思異一眼，說：“難道還有什麽話在我麵前不方便說嗎？”說話的同時，她將視線轉到了柯俊南的臉上，眼神也從厭煩變成了一種尋找支持的目光。
“……”
朱思異沒有說話，也看向柯俊南。
柯俊南在兩人目光的注視下，他輪次看了看朱思異，再看了看藍鶯兒，他張了張嘴，又不知說什麽好，一臉的糾結。這是他腦海裏在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兩個人，他深怕傷害其中的任何一位。
看著柯俊南為難的樣子，藍鶯兒不禁有些心疼。
“算了，你們先聊會吧，我到外麵透透氣，這屋子也悶得慌。談好了，記得叫我。”說完，她輕輕握了一下柯俊南的手，鼓勵似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起身離開了休息室。
目送藍鶯兒出門，朱思異起身走到門邊，按下門鎖的按鎖（轉身走向柯俊南）。
“阿俊，這一個月你都去哪了，找你找的我都快瘋了。”朱思異走到柯俊南身邊，眼睛透過鏡片，熱烈地看著柯俊南，興奮的眼神中透著關切、擔憂，還有幾分責備。
“是我的錯，”麵對朱思異的質問，柯俊南低下了頭，“可能當時想出去走走，結果迷了路，其間具體是怎麽離開你那間公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算了算了，幸好現在又找到了。”朱思異的右手在空中揮了揮，仿佛將過去的擔憂都揮之而去，他重新在柯俊南對麵落座，點上煙。
“這女孩是誰，怎麽回事。”
“哦，還沒正式給你們介紹，她是我現在的女朋友，叫藍鶯兒，這個月都是她在照顧我。”柯俊南說到女朋友三個字，麵頰稍紅，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你啊，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談什麽女朋友。”朱思異目光炯炯的盯著柯俊南說，“你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嗎？警方都發出通緝了。”
“說來話長，老朱。”柯俊南皺了皺眉，一臉的無奈，“這一個多月也多虧了她，不然怕早被警方帶走了……”
柯俊南將他與藍鶯兒相遇的情況簡要的敘述了一遍，最後很有信心地說：“鶯兒是個熱心腸的人，應該是靠得住的。”
“子安的事情她知道多少？”朱思異半眯著眼睛，透過他吐出的煙霧觀察著柯俊南的表情。
“她，她，她不清楚。”柯俊南避開頭朱思異的目光，低著頭將視線投向桌上的煙灰缸。在來見朱思異之前，藍鶯兒交待過他：如果朱思異問到她是否知到劉子安事件的情況，就說不知道。
柯俊南不是個善於說謊的人，朱思異又是對他極了解的，看著柯俊南說話的表情和動作，他已經知道事情如何了。
聽了柯俊南的回答，朱思異沒有說話，短暫的沉默使室內的空氣變得凝重。這種凝重讓柯俊南感到不安，他抬頭看了看朱思異，朱思異也正用審視的目光望著他。
“阿俊。”朱思異深吸了一口氣說。
“嗯。”
“你還記得子安事情發生之後，我們一起做過什麽嗎？”
“記得，我的備忘錄裏都有記錄。”
“在這個事情上，我們倆才是綁在一根線上的螞蚱。”
“嗯，我知道，你為我做的事情，我明白。”
“那你還對我隱瞞。”朱思異口氣中透著不滿，他有些悲奮地將視線從柯俊南的臉上移開，望向房間的一角。
“老朱，這——”柯俊南兩手合攏，搓了搓，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這女孩是你女朋友，其實她知道些什麽也沒關係。”朱思異見柯俊南的為難，寬慰道。
“是，她知道一些，我們的事她都知道，警方通緝的事，她也知道。”
“嗯。”朱思異微微頜首，心想，這姑娘夠大膽的，既然知道柯俊南是警方通緝人員，還敢幫他逃避警方追捕，嘴上卻說：“這真正的難得，看來她對你是死心踏地了，也算是你有福氣。”
朱思異在讚美藍鶯兒勇氣的時候，大腦裏飛速地運轉，考慮著如何將這一對鴛鴦拆開，也隻有將這兩人拆開，事情才能按他計劃好的步驟進行。
“是的，我知道，我對她也很真誠。”柯俊南憨憨的笑了笑。
朱思異深吸了一口煙，緩緩的吐出，貌似漫不經心地說：“阿俊，一段好姻緣，可惜發生的不是時候啊。”
“……”柯俊南坐直身體，望著朱思異沒有說話，他知道朱思異話中的意思。
“你的事如果把她卷進去，怕她也要有牢獄之災。我們是兄弟，我沒辦法。再沒來由的搭上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何必呢？”
朱思異看似漫不經心，又語重心長的話，字字如木槌般敲在柯俊南的心坎上。
“想想子安當初也是那麽地愛你……”朱思異說著，看著指尖嫋嫋升起的煙線，臉上呈現出黯然的表情。
羞愧、內疚，自責的情緒，如潮水般向柯俊南的心頭湧來。他不敢看朱思異的臉，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深深地低下頭去，淚在手心中滑過。
半晌的沉默之後，柯俊南坐直身體，抬起頭說：“老朱，你說怎麽辦，才能不讓鶯兒受到傷害。”
“唉——”朱思異長歎一聲，“辦法倒是有，隻是古人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們這雖然不是婚姻，但作為兄弟，我實在是不忍拆開你們倆，看你們那麽般配，她對你又那麽好。”
“正因為如此，我更要保護好她。”柯俊南抿了抿嘴，下定決心似的說，“你說，隻要有辦法，我都聽你的。”他的口吻帶著果斷，透著決絕。
“要想不傷害你的鶯兒，除非你離開她，你徹底地從她身邊消失。你消失了，子安這件事自然就影響不到她了。她也就安全了。”朱思異將吸得還剩下三分之一的香煙，掐滅在煙灰缸裏。
再一次的沉默，柯俊南感覺一絲絲的揪心。他本因為記憶的問題，時刻都伴著孤獨，而藍鶯兒是這孤獨的世界中，如明燈般給他光明，也給他溫暖和安全感的人，離開藍鶯兒，對他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
“真是可惜了。”見柯俊南遲遲沒有說話，朱思異又感歎了一句。
柯俊南何償不明白朱思異的意思。朱思異所說的話，句句都在理，他是警方通緝的殺人犯嫌疑人，藍鶯兒和他在一起，隻能有無窮無盡的麻煩，甚至會鋃鐺入獄。當初知道警方在通緝自己的時候，柯俊南就有自首的想法，但藍鶯兒不相信他會殺人，給了他查尋真相的一絲信心。現在，當他再次麵對朱思異，這位可能是唯一知道事件真相的人的時候，他的信心又動搖了。
因為藍鶯兒的愛，柯俊南樹立了重新尋找真相的信心，也是因為藍鶯兒的愛，柯俊南決定首要的是，保護藍鶯兒免受牽連。
“好，老朱。我聽你的安排……”柯俊南一字一句痛苦地說。
朱思異聽到柯俊南的話，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